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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绮年此时心中波澜不定,伏在地上的手微微有些抖,却一想到家中嫡母方才逼婚的情形,这才将心一横,道:“城东有一李记铁铺,店主名李荆明,民女求皇后娘娘赐婚。”

  莫说皇后吃惊,就连昭佩都有险些失声责问出来。

  方皇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摇了摇头:“不妥,你家父亲是工部侍郎,哪怕是寻个贫寒举子,本宫今日也能帮你做个主,如今你却寻个铁匠,却是为何?”

  绮年抬起头,许是心绪激动,面色有些发白,口齿却极清晰:“不敢欺瞒皇后娘娘,早些年岁里,民女的外祖跟那李家也订过婚约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家母也不知晓缘由,李家曾与我外祖家有恩,民女也想做个有信谊之人,才斗胆请皇后娘娘做主。”

  方皇后沉吟片刻,“你个女儿家家,兹事体大,容本宫思量几日再说。”这次没有一口回绝,绮年心思灵透,也不纠缠,磕头谢恩便回去了。

  晚上太子回到房中,昭佩便扯了他的袖子将此事讲给他听,萧绎也不是迂腐之人,却也吃了一惊,道:“此事必有缘由,那姑娘既然投了你的缘,你倒可以多问清楚。切莫错配了姻缘。”

  见昭佩还在他身边扭来扭去唧唧喳喳的说些家长里短,萧绎觉得好笑,想必是最近国事繁忙忽略了她,伸手捏了下昭佩的鼻子,从怀里掏出个物件递了过去,“今日安南国纳了岁贡,这个东西为夫想着这琉璃镜是个稀罕物,倒是你日日能用的着的,你且看看。”

  昭佩接了过去,却是个玻璃镜子,不太光亮,许是这时制作水平还不能提取出铅,却比那平时用的铜镜不晓得亮堂多少。镜子四周包金,背面宝石嵌了个菱花图案,十分精巧可爱。

  昭佩摩挲把玩了半天,可她毕竟不是个日日红妆惯了的,便将镜子搁在一边叹了口气。

  萧绎上前道:“娘子可是不喜这琉璃镜?只此一面,为夫特特为你藏了起来,就连母后那边都没送呢。”

  昭佩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口气有些委屈,“不如明日我给母后送去好了,我想起娘亲那里还藏着我的一幅象牙牌九,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要回来。”

  萧绎笑道:“娘子看来是无趣了,不如我们多努力,生个娃娃出来娘子也有事做了。”

  昭佩前几日方才得了些乐趣,如今也不肯示弱,“床上,功夫么,还是娘子多教教你好了。”

  说着便凑了上去,在萧绎耳垂便吸咬了几口,弄的萧绎一时兴起,低低喊了一声“妖精。”便紧紧箍住昭佩的腰,抱在床上,两个人很是做了一番事体。

  第二日,绮年却是到太子妃宫中谢恩来了,昨天太子的话让昭佩上了心,便吩咐屋内一干伺候的都回避,只留了小翘莲蓬伺候茶水。

  绮年今日已是一副宫中女官的装扮了。一身绯色官服,戴着平翅帽规规矩矩的给昭佩行礼,倒是有了几分天家的威严。昭佩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笑道:“这身装扮若是在宫中忽然遇见,指不定就认不出你了。”说着便让莲蓬赐座奉茶。

  聊了几句绮年如今要着手做的农具,昭佩话锋忽然一转,直接了当的问:“昨日在母后跟前不好多问,为何你执意要嫁给那个李铁匠?”

  绮年咬了下唇,道:“此事本就不欲瞒着太子妃。”接着便将一段陈年往事娓娓道来。

  绮年的生母姓杨,是王侍郎的姨娘,当年杨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但绮年外祖有一手编蔑的好手艺,日子也算过的去。李家与杨家乃是比邻而居,世代打铁为生。绮年外祖与李家交好,绮年外祖心思聪敏,时常画些工具图送给李家,李家依样做了件件都卖的不错,这李家也不是贪图便宜的,每到年底便结算些银子送来,杨家看着李家忠厚可交便有了结亲的意思。只后来因着机缘巧合,绮年的生母杨玉娘嫁与王仲悟,这婚约便没得作数。

  昭佩不解:“我也听过这说法,父母给子女订婚约不成便搁在孙子辈上,只这事情过于久远,如今你两家门户悬殊,为何你要执意如此呢?”

  绮年道:“我生母是一姨娘,早在我六岁那时就已经仙去了,只她身份低微,入不得祖坟,也进不得祠堂享那年年供奉的香火,李家大哥年年都替我清明时给我母亲上一注香。”

  绮年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语气也有些哽咽,“当年家父四处微服私查,因着我外祖父的手艺精巧,曾到过我外祖家,没料想看上了我姨娘,也是费了心思当时娶了我姨娘,婚后才告知身份,却一直未接我姨娘入府,就连我也是姨娘去世后,才被父亲接到府中的,在外祖家中,李家大哥与我跟姨娘有救命之恩。”

  昭佩默然,果真是奶奶那句老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看绮年这般难过,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此事绮年讲到伤心处,也不顾仪态跪在地上,边哭边道,“世上读书人虽多,却个个家中三妻四妾,绮年身份低微,今日因皇后与太子妃抬爱,家中收了许多要结亲的名喇,只是绮年却只愿得一心人。”

  昭佩心中大动,想不到这个女子竟与自己心意一般,压住心中的撼动忍不住开口道:“你倒是个心志坚定的人,这想法虽然惊世骇俗了些,可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只有奋力争取,尚有一线希望。你且起来,若是这样,母后那边我自会帮你言说,你可想好了?”

  绮年点头,“多谢太子妃。民女心意已决。”

  自绮年回去,昭佩心思也有些沉重,索性拉着小翘莲蓬拿了些不值钱的首饰关起房门玩投壶。

  昭佩赌技了得,未几小翘跟莲蓬带来的几个钗环都被昭佩赢了去,小翘不高兴,甩手道:“这府中还不如南阳城痛快些,那时小姐还能在生金楼赢些彩头分给我们,如今成了太子妃,我们却只有月钱能领,攒的这些个陪嫁家底还让小姐赢了去!”

  莲蓬毕竟年岁大些,一指头戳上小翘的脑门:“你说的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原先既然得了那么多年太子妃的赏,如今拿些不值钱的玩意出来又有什么?”

  昭佩被她们两个弄的乐不可支,只留了一只鎏金的钗,将手中赢的连着自己拿出来的拿些珠钗都推了个过去:“赌不留空,我且留一支钗,其余的你们分了就是。”

  两人大喜,一边搂着那些个东西一边说:“还好还好,太子妃终于没自称小爷!”

  几人正在嬉笑,忽然听见门房外有丫头来禀:“太子妃,安南国进贡来五个女子,如今已送至太子府,请问太子妃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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