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翌日天光大早，阮府的马车停在镇北候府门外却被告知世子一大早便出了门，金吾卫缉拿要犯急需审问，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云烟听见这消息低下头，目光黯淡了许多，双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又想着白费了自己起了这大早，猝不及防打了个大哈欠，眼角冒着点点泪花。

        思及以往看话本子里俏娇娘约羞涩书生，一约一个准。怎的到了自己这就不同了？！

        绿蔻担忧的眼神望向她，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说道：“小姐，许是姑爷太忙了。这满临安的安危系他一身，怕是不能如一般人一样随意脱身。”

        阮云烟掀开帘子一角，望向镇北候府朱红两面的大门，七排铜钉冰冷冷的泛着光。她眨了眨眼，羽睫轻颤，顿了顿，低声不可闻的喃喃：“是吗？”

        想到阿爹不管多忙都不会忘记阿娘，她一时也摸不准那日水榭凉亭的温存是真是假？！但裴家哥哥一见面就认出自己，应是对自己有意才对。

        云烟说服自己，眸子里重新亮起光。

        “既然都出来了，便去那东来顺用午膳。据闻临安酒楼一绝便是这东来顺，我们今日也去瞧瞧。”云烟道。

        绿蔻高兴的看自家小姐精神头饱满起来，赶忙敲了敲前面车室，喊道：“顺子，不回府了。先去东来顺。”

        一路来到东来顺，酒楼有五层，云烟上了楼上雅间，点了一桌子招牌菜。招牌酱肘子，佛跳墙，林林总总看的绿寇吓得长大了嘴，支支吾吾地说：小姐，这长了八张嘴也吃不完啊！

        “无事，为动过的装上食盒带走，咱们给裴哥哥送去。”云烟挥了挥衣袖满不在乎的说道，一双筷子挥舞的看不见残影，秀气又不缺斯文的享用珍馐美味。雅间内一直不停的吃，房门外小二一刻不停的上下奔跑，上着不停的菜。

        作为东家齐小王爷莫衡独自倚栏，酌一蛮酒。白皙如玉的脸庞，随着酒水吞咽上下滚动的喉结，衣袖掩映下绯红的眼尾，一举一动无不在勾人。这通身风流仿若坐在百花楼听最媚的姑娘唱小曲儿。

        金尊玉贵的人不上顶楼雅间坐着，惹的大厅内众多姑娘偷偷拿眼瞟他。但素闻齐小王爷性乖张，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爱慕的人也只敢偷偷的看。

        “哎，你瞅瞅这小二，端着这些硬菜貌似都往同一个地方去。”祭酒家的公子哥用手捅了捅莫衡，“这东来顺的招牌可不便宜，一份值几十两银子呢，我倒是要看看是哪家冤大头送银子！”遂冲小二招了招手，得知一位姑娘进了天字一号雅间，是生面孔，往日没见过的，但出手阔绰，一点就是一溜招牌菜。

        小二看着往日不见踪影的东家也在抹了把头上汗，后退几步毕恭毕敬的回答。莫衡闻言挑了挑眉，这满临安竟还有这样的姑娘，与往日见着的扭捏作态，为了体态轻盈外出恨不得表示吃几口便饱的虚伪女子大相径庭。

        正巧云烟和绿寇实在是吃不下了，小丫鬟进门前还是直条条一人，这会儿秉着不能浪费的精神捂着滚圆的肚子，眼神哀怨的看着云烟，“小姐，奴婢实在是吃不下了”。也行，那便把剩下未动过的都装上带走。

        主仆两人便先往楼下去了。因用的太多，一路莲步轻移，落在外人眼中，一姑娘倾城绝色，绛红的长裙耀眼夺目，一手可握的纤腰莫衡看在眼中，他眯起双眸，里面滚动着看不清的暗流。

        直到佳人消失不见，那头带金冠的公子哥不住用扇敲击手面，“好一美人，娴静若花照水，行动如风扶柳，这临安什么时候来了这一美人，我竟不知。”莫衡听在耳中，眸色暗了暗倒是留了一心。

        马车里，云烟拿起一方雕花木盒，挑了些唇脂出来，细细晕在唇上。马车停在裴十安上值处，门口两侍卫横执矛，拦了去路。“来者何人？无关人等不可进入。”闻言云烟下车表明来意，给你们家裴大人送午膳，自己是裴大人未过门的妻子，自然不算无关人等。

        两侍卫面面相觑，也不敢再看面前这美娇娘，这柳态花腰，千娇百媚的样子，若真是大人的人，那便是日后的嫂子了。

        犹豫一通，最后放行，还让门房给指了路。路上头艳阳高照，等云烟走到裴十安所在堂屋处已是香汗淋漓，娇喘阵阵。

        随行丫鬟放下食盒便退了出去，此刻屋内唯有两人。

        美人款款挪细步，小脸被日头晒的酡红，胸口还没喘过气，不住在上下起伏，饱满随着走动如水波摇曳，裙带系着柳态花腰，偏偏小姑娘毫不自知自己这幅模样何等招人。两眼湿漉漉的盯着自己看，粉嫩的唇一张一合，自己竟听不清说了什么。

        早晓得阮氏云烟冰肌玉骨，貌美无边，今日再见更是美的惊心动魄。一晃神的功夫，那双柔夷已揽上自己的臂膊，不住轻晃，“十安哥哥，你怎的不理人！”云烟说了一大通话表达自己为了给他带午膳有多辛苦，眼前人却神色淡淡。

        看着面前娇气包不住晃着自己衣袖娇娇软软的说话，纤长的脖颈，若隐若现的无边春色在素纱百褶袄裙下掩映不住。想到那日夜晚看见的，裴十安眯了眯眸子，面上云淡风轻，眼里是看不清的情愫。

        也不招呼人上茶，裴十安拉着小姑娘的手在桌边坐下，熟练的点起茶。茶香袅袅，静静的让人心安。云烟两手托腮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如画的眉目，让她移不开眼。

        只见眼前人点了自己的鼻尖，“莫要在偷看我了，快喝点茶消消暑气。”裴说道，将茶分与她。

        云烟接过茶，看着上面奶白色的沫，浅饮一口，唇齿留香。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拿的起狼毫，武的了刀枪，还能分茶，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今日怎么想着来见我，”裴十安正在分茶，看似随意的问道。“几日未见，我就想你了”，云烟毫不掩饰地答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裴十安刚喝的茶水华丽丽的呛住，耳根爬上红痕，“昨日我差人给你送信，约你去游湖，是不是没收到”云烟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他以帕擦拭嘴角，解释道：“昨日我并未回府，信件今早才得知。”

        他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再言“我已传令，往后你在来这，不可阻拦，可直接进入。”只见云烟不在老实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从桌子边挪到了自己边上，凑近自己，一阵暖香袭来。

        两手绞帕，面上羞红，眼波流转之际媚态竟显。苦夏衣料大多穿的薄，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白皙细腻的肌肤，高高隆起的曲线。裴十安别过眼，只听见娇气包说“既然十安哥哥想往后我多来看你，那日后可不能烦烟烟！”

        好像有哪里不对，没听见回答，云烟又想上手扯他的衣袖，正如儿时经常干的那样。裴十安可受不住娇气包那般折磨，自己血气方刚之年，面对心上人，自是忍的辛苦，但可不能吓到小姑娘。

        遂赶忙回答：“怎么会，烟烟来看望我，自是求之不得。”清隽的声音在炎炎夏日格外令人心安。

        在这玩了好一会儿，想到来这的目的是送午膳表示关心。现在过了半刻，正主没吃上饭，自己倒还得了一只鸽子，送信用的。白白胖胖煞是可爱。

        看着被遗忘在桌子角落的食盒，云烟提起它说：“十安哥哥，我给你带了东来顺的招牌菜，你未用过午膳，快尝尝。”

        闻言，裴十安打开了木盒，上下三层，汤菜糕点一应俱全。酱肘子肥而不腻，色泽鲜艳；佛跳墙高汤醇香，炖的肉质软嫩；还有烤的酥脆金黄的半只鸭，看着小姑娘眼馋的目光，偷偷舔嘴唇的动作真是可爱的紧，明明也未用午膳，却只挂念着自己。

        裴十安无奈地摇头笑道：“快坐，一个人用不痛快，不如一起。”分与餐具，两人吃了起来。他看云烟喜食荤菜，便时不时夹一筷子入她碟中，看着小姑娘吃着饭菜幸福的样子，感觉自己已好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曾经那段无忧时光还是大哥和爹还在的时候。

        “十安哥哥，你尝尝这烤鹅肉，外酥里嫩，太好吃了呀！”云烟看对面的人不动筷了便分了自己最喜欢的菜给他。

        一顿饭吃的两人都开心，云烟暗自感慨不愧是东来顺，一下午吃两顿也不腻。

        因吃的太撑，她被拉着练字消食。“这里不对，力道不够，你看我写。”虽然自己不耐烦笔墨，但能和裴家哥哥近距离接触便也忍下了。

        一路练字，一路偷看被发现，裴十安无奈扶额，看日头已西垂。便提出要送她回府，高头大马骑在前边儿，阮府马车坠在后头。

        还是门前那两侍卫，相视一笑，怕是喝上自家大人喜酒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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