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撕破脸皮
小小的飞鸟展着柔软的翅膀悄然无声划过夜空，飞过青瓦高檐，最后停在一株硕大的树冠之下，它一边梳理着翅膀，一边警惕地看着树下的身影，做好了随时振翅的准备。
可过去了许久树下坐着的人也未见离开，只两个单薄的肩头在微微耸动。
“你还好吗？”
树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坐着的人一惊，她一边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痕，一边低声道：“没没事，只是夜风迷了眼。”
站着的人似犹豫了一下，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递了过去：“雪小姐，庄主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太过忧心。”
“多谢顾公子，我知道妙谷主医术超群，只是…”雪梦云的语声中带着一丝哽咽，低头拭泪时露出颈后的一段雪白，在月色下莹润生辉。
顾夜行握着披风的手微微收紧，片刻后将它披在了雪梦云的肩头。
“担心至亲乃人之天性，不过夜深露重，你没有内力御寒，务必要保重自己身体。”
“不瞒公子，”雪梦云抬起头，眼里有泪光在闪烁，“从小到大，我从没见父亲受过如此重的伤，我实在担心的很。”
顾夜行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微雨的医术乃当今第一，有她在，雪庄主定能逢凶化吉。”
“我观公子与谷主甚是熟稔，你们可是…”
“你不要误会，”顾夜行微微一笑，“我与微雨只有兄妹之谊，我从前是个孤儿，多亏了老谷主收留，之后才有机会拜入十二令，微雨是老谷主唯一的女儿，便如我亲妹妹一般。”
雪梦云垂下眼眸：“原来如此…”
深更半夜，一对年轻男女促膝长谈，竟渐渐有了一种相见恨晚之感，雪梦云柔情似水的眼神，双眸中闪烁着的点点泪光，都不禁让人为之动情，沉醉其中…
突然，山庄里响起一阵喧哗声，顾夜行骤然起身，就见一对举着火把的护卫匆匆从前头跑过。
“发生了何事？”他疾步上前拉住一人问道。
“衡山派带了人要搜庄！”
“搜庄！？”顾夜行不禁瞪大了眼，衡山派不过一个二流门派，竟敢敢这般与飞雪山庄撕破脸皮？
“顾公子，发生了何事？”
雪梦云满面惊惶地走过来，顾夜行见状连忙上前道：“外面有些乱，我先送你回屋。”
“可是…”
“你去了也帮不上，先跟我回去。”
雪梦云泫然欲泣地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祁明月与尹流霜赶回飞雪山庄之时，大门前已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景象，只差一点星火就能动起手来。
飞雪山庄的弟子长剑在手严阵以待，华玉琼一袭华衫盈盈而立，眼中的怒火比身后的火焰更甚。
祁明月看了一眼，悄悄下马，然后从人群外围绕了过去。
段子真早隐在暗处等她，见她过来，忙低着身子挥了挥手。
祁明月走过去，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段子真也压低了声音：“衡山派带了一堆人要搜飞雪山庄，大多都是昨日来祝寿的门派。”
祁明月皱眉：“什么由头？”
“不知道，不过高海达一口咬定能证明飞雪山庄是凶手的证据就在山庄中，如果不让他们搜就是心虚。”
祁明月冷笑一声，心中对衡山派的真正目的更多了几分笃定。
段子真观她表情，问道：“师姐，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祁明月道：“飞雪山庄和衡山派都有问题，等下你看我眼色见机行事。”
此刻不是详说的好时机，段子真点点头，退到了她身后。
而另一边，华玉琼已被高海达逼得无法维持住庄主夫人的一贯仪态，她瞪着台阶下的人，厉声喝道：“高海达，你可知带人夜闯飞雪山庄的后果！”
高海达一把长剑已经出鞘，两撇山羊胡几乎立起：“什么后果？我只知奇剑门百余条人命还等着武林同道为他们昭雪！”
“祁门主之女尚且在等庄主醒来再议，你又有什么资格替奇剑门出头！”
“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女流之辈懂个屁，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你们不过是想拖延时间销毁证据罢了！”
像是已忍耐了许久，高海达语声未尽，手中的剑已经向华玉琼的方向刺了出去，只是才到半路就被另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挡了回去。
“铮！”
两剑相撞发出的劲气逼得高海达不得不退了一步，他怒目看去，才发现突然出现的人竟然是尹流霜。
“十二令这是要为虎作伥？！”
尹流霜横剑在手：“不敢，在心只是怕高掌门太过冲动，铸下大错。”
高海达作为一派掌门，平日受人追捧惯了，想不到被一个小辈手里落了面子，顿时怒极暴起。
这一次他运足了内力，一剑劈下去带起一阵呼呼风响，尹流霜一掠避过，衣袂翻飞间，含霜突地从半空刺下，高海达却身子陡然一缩避了开去，一边大喊道：“各位还在等什么！飞雪山庄做贼心虚已经撕破了脸皮，你们还等着与他们讲道理不成！？”
尹流霜一时被高海达牵制住，其余人等听他这样一喊，顿时操起刀剑向飞雪庄主大门攻了过去，霎时，刀剑之声不绝于耳，乱作一团。
一片混乱之中，祁明月忽然道：“攸白玉呢？”
段子真也觉奇怪：“今晚一直都没见到他。”
他伸长脖子看了一下那边的战况，问道：“师姐，我们帮哪边？”
祁明月带着他后退两步：“哪边都不帮，你跟我去个地方。”
趁着众人不注意，祁明月和段子真悄悄退进了飞雪山庄，而大门前的冲突却越演越烈。
“师父小心！”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男子的高声大喝，利器刺中皮肉的声音在场中响起的同时，一个人影从半空中“啪”地跌落在高海达身前。
“小六子！”高海达冲过去将人扶靠在怀里，胸前瞬间被染上了一片鲜红。
他抬起赤红的眼睛怒喝：“华玉琼，你竟然使诈！”
尹流霜收剑站在一旁，皱眉看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大家都收了手。
华玉琼拨开挡着身前的门人：“高海达，你不要血口喷人！”
“在场之人都看到了，若不是小六子，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老夫了！想不到你们飞雪山庄竟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高海达将怀中的没了气息的弟子放下，一个猛扑，杀招尽现。
尹流霜一个箭步挡在华玉琼面前：“夫人小心！”
有尹流霜，高海达已知自己今晚不可能占上风，但他心中另有盘算：尹流霜一招一式显然是不敢真得伤了他，再加上小六的死…就算是苗峰来了，也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就这样又过了一百来招，酣斗中的两人忽闻场外一声轻喝，
“高掌门，我来帮你！”
不知何时回来的祁明月跃入场中，一招星移斗转对上尹流霜的剑尖：“抱歉，高掌门，是我来晚了！”说着刷刷两剑连环刺出。
尹流霜被她的突然发难弄得一愣，竟一时忘了回剑，只被迫后退了两步。
祁明月没料到他竟是这个反应，可是手中剑势一出已是回转不及，她低低暗骂一声，眼看就要碰上他胸口的剑尖忽得一闪避开了去，却是“嗤”的一声在他的肩头划出了一道口子。
尹流霜闷哼一声，倒跃出一丈开外。
祁明月视线划过他肩上的鲜血，抿唇不语。
尹流霜却不在意般，只说道：“各位，真相未明，实不宜就此大动干戈徒增仇怨，我已修书回十二令，若各位信得过在下，不若等家师来了再做定夺。”
众人凛然一惊，这才忆起飞雪山庄与十二令是姻亲，飞雪山庄若有事，十二令定不会坐视不理…如今雪坤重伤未醒，飞雪山庄群龙无首，可若是苗峰来了，再对上一个十二令…其他人想到这都开始犹豫了起来。
祁明月见状，走到高海达身边轻声道：“高掌门，今日有尹流霜在，我们怕是讨不了好，不若我们从长计议？”
高海达此刻正想找个台阶下，听她如此说，便冷声道：“今日老夫就看在十二令的面子上，再给你们一个自证的机会，可是飞雪山庄杀我爱徒乃是众人亲眼所见，还望苗令主届时能够秉公无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就别怪我们衡山剑派与飞雪山庄不死不休！”
忙了一夜，打了半天，祁明月和段子真跟着衡山剑派的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浓得如墨一般。
带众人回到屋中再无动静之后，段子真抹黑出来悄悄扣响了祁明月的房门。
“睡不着？”将人让进房间，祁明月倒了一杯清水递过去。
早已又干又渴的段子真咕咚咕咚将水喝完，长出了一口气后轻声道：“师姐，你明明知道衡山派…为何还要帮他们，还伤了流霜公子？”
祁明月目色一黯：“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说。”
“师姐要去哪？”
祁明月没回答，只道：“你留在这里别出声，听到任何动静都要装作不知道。”
段子真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祁明月走到窗边，身影一闪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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