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第十五章

　　夜晚，朱迪丝在水吧旁边的角落里整理了一块供她们睡觉的地方，如果有人闯进来，由于水吧高台的遮挡，不会迅速发现她们，但她们却可以听到木门外面的动静，保持警惕。

　　等到休士安静下来，马辛辛仍没有睡意，一旁的朱迪丝表情不太愉快，可能正做着噩梦，四周都是死人，这感觉实在糟糕。休士虽然活了下来，但变得疯疯颠颠。想起这个她会格外难过，手里拿着之前休士帮她做的弹弓，心里五味杂陈。

　　忽然，隧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响亮的交谈。神精突突一跳，马辛辛抓起地上的弓箭，朱迪丝就像弹簧一般坐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叫道，“有人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真少见。”外面一个嘹亮的声音说道，一把推开了木门。

　　“这……我的天啦！”那人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睛，跟在他身后的人也迅速走了进来，看到水吧里的情景，全都惊骇地直往后退。

　　领头的那人忽然一动也不动了，在他的侧面，一支诡异的箭正瞄准了他的脑袋。他立马举起手来，颤声道，“你……你是谁？我们只是来喝酒的。”

　　发现对方是个影人让他稍许恢复了心跳。

　　“你们是异魂者吗？”马辛辛好奇地问道，手中的箭没有丝毫放松，对方可全是男人，要反击起来，她们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是……是啊，你们呢？”那人非常缓慢向前走了一步，以表明自已不会有攻击行为。看到仅仅是两个女人，整个人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我们也是。”朱迪丝正站在石桌上，把玩着一把不知从谁身上搜下来的弯刀，又冲马辛辛耳语道，“这水吧是异魂者的集聚地。”

　　“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另一个人颤声问道。

　　“是阴魔。”马辛辛沉声说道，看到那人明显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又道，“他应该不会回来了，你们要在这里过夜吗？”

　　那几人小声讨论了几句，一边审视着马辛辛和朱迪丝，领头那人便说道，“我们今晚没其它地方可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们想住一晚。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们是正道人，不干缺德事的。”

　　最后他们在另一头安顿下来。

　　次日天刚亮，马辛辛和朱迪丝就起床了。那几个男人还在呼呼大睡，昨夜跟他们简单交谈了几句，领头那人叫刘勇，他来碎魂渊的时间比其它几人要长，他们都是为梦中城办事的人，经常要到附近收集需要的东西。

　　朱迪丝在水吧外找到了一个大坑，她们要把尸体埋了。刘勇他们醒来后马上跑过来帮忙，不过他们将尸体衣物里的东西全清理了出来，见马辛辛正看着，刘勇尴尬的解释道，“埋了太可惜了，你们有什么也拿点吧。”

　　搜刮死人的财物，马辛辛总觉得不太舒服。

　　“没办法，在西荒物资是很匮乏的，埋了确实很浪费。”朱迪丝说道，从中挑走了几样东西。

　　掩埋完成后，水吧外多了一处坟墓。刘勇他们在坟墓前磕了几个头，他说在现实世界，这些人的家人此刻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因为在碎魂渊死亡后，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会随之死去，但他们的灵魂却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之后刘勇他们便离开了。

　　马辛辛和朱迪丝两人站在坟墓前，一时间觉得无限的沉重。

　　如果那夜没有逃出去，她们也是其中之一吧。

　　白天，气温开始直线上升，那些死去的食脑兽群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马辛辛决定留在水吧等云道威。

　　“既然异魂者联盟破天荒招人，我倒要去瞧瞧。”朱迪丝显然也找到了一个理由留下来，她开始重整水吧。

　　两人也会晒一些肉蛭干，以备接下来的行程。

　　这期间有不少过客来水吧‘喝酒’，因为没人再管理，他们只好自已动手切肉蛭，跑到后面的桶里勺水。不过味道可差劲多了，原先水吧的拥有者肯定在水里还添了其它料，不过现在没有人知道秘方了。

　　马辛辛在朱迪丝的巧手下很成功的扮成了男人，在水吧有人的时候她一般不吭声，待在角落里照顾休士，耳边时不时传来朱迪丝嚎放的笑声，真不知道她是如何给自已变的声。她在跟他们赌博——一种木头做的骰子。

　　第三天，碎魂渊下雨了。

　　当时水吧里除了她们，还有一个喝醉的人窝在角落的石凳上睡觉。本就昏暗的水吧忽然间变得更暗了，朱迪丝跑到外头看了看，在隧道里大叫道，“快来看，下雨了！”

　　马辛辛以为碎魂渊是不会下雨的，毕竟这地方这么缺水。可当她看到所谓的‘雨’——粘稠的一团，像鼻涕一样的东西，落在地上还会滋滋冒烟。简直就像天上有人在浇粪。

　　“看。”朱迪丝扔了件破衣服出去，只见那油腻的‘雨水’落下来，立马在衣服上腐蚀出了几个洞。“跟你的血一样，就是不知道谁比较毒！”朱迪丝开玩笑般地说道。

　　这种雨下得并不频繁，一年也难碰到几次。两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影，是个翼人，他急速向下俯冲，在快要撞到隧道上方时，一个翻身敏捷地落在了地上，翅膀罩住身体，他冲进了隧道里。

　　云道威的脸色依旧很憔悴，现在更是狼狈不堪，似乎被一些雨水刮擦到，左脸上有烧灼的痕迹，身上的羽翼褪去，能看到他那件黑外衣上数个窟窿眼，残留的雨水还在上面继续冒着烟。他迅速脱掉大衣，扔在了地上。

　　马辛辛一脸惊愕，似乎每次云道威出现时，她都是这种猝不及防的表情。

　　“大叔！”

　　云道威走过来，冲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头发乱糟糟的垂在额头前，“你还好吗？”他抓住她的肩膀，仔细看了看。

　　“我很好。”马辛辛小声说道，有一种松了口气的高兴，但欲言又止地想再说些什么。

　　“看得出来。”云道威已经撇下她向水吧走去，“休士他们呢？该不会在里面睡大觉吧！”

　　马辛辛愣了愣，朱迪丝在一旁做了个讽刺的鬼脸。

　　云道威已经推开了那张木门，他站在那，转过头来问，“怎么回事？”

　　当然，里面空无一人，就连藏在角落里的休士这会儿也安安静静的。马辛辛深呼吸了一口气，但仍无法开口说话——如果他知道所有人都死了，就连休士也疯了，他会多么痛苦。

　　云道威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休士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他大步流星走进水吧，马辛辛她们赶紧跟了过去。

　　休士忽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撞开了云道威，径直往隧道里跑去。后方的朱迪丝眼疾手快，赶紧关上了木门。休士大喊大叫地在水吧里乱蹿，最后逃到水吧后面的房间里，躲了起来。

　　云道威极度震惊，皱着眉头，似乎还没有恍过神来，“他怎么了？”

　　“他……”马辛辛的声音细不可闻，“休士……他好像……”。

　　一旁的朱迪丝实在是忍无可忍，“是阴魔。”她大声说道，接着便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全讲了出来，包括她们侥幸逃脱的经过。

　　外面雨已经停了。云道威站在那，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他的脸隐藏在昏暗的光影中，过了好一会只见他扶住一旁的石桌，慢慢跌坐下来，脸上带着某种难以置信的痛苦。

　　马辛辛感受到，这件事给了他某种重创。难道他认为这是他的错？即便他当时在场，也无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啊，甚至连他自已也会丧命。

　　云道威手撑着额头，似乎是头痛又发作了，他发出难抑的□□声，浑身颤抖。马辛辛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教练有点不正常。”朱迪丝说道，她俩站在隧道里，看着外头，云道威正立在那座坟墓前，整个人显得非常颓废，抑郁。

　　“他只是伤心罢了。”马辛辛满眼都是担忧。

　　“那晚他到底去哪了，怎么一消失就是几天时间？他就不担心你的安危？”朱迪丝置疑道。

　　“他有其它的事，”马辛辛斩钉截铁地说，觉得朱迪丝置疑得毫无根据，她和休士他们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呢！这次不过是突发事件。况且连休士他们对云道威的行踪不定早就习已为常，他是个翼人，神出鬼没不是很正常！

　　“他喝了水吧里的东西，肯定也中了致幻素，即便晕倒在外头，醒来后不可能没有察觉出问题，什么事比你们这么多的人命还重要啊？刚才他一出现，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真是蹊跷。”朱迪丝琢磨着，见马辛辛已经撇下她走开了，一脸郁闷。

　　马辛辛抬头看着云道威，他比她高出很多，在他身边，她觉得自已仍旧是那个小孩，怀揣着一种渴望，希望能让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已身上停驻。

　　他教她射箭，那时她多么小啊，整个人被他团在怀里，他握着她的手，就像冰块一下子遇到了暖融融的太阳，瞬间就化了。那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抬头抑望着他的脸，他们近在咫尺，那时的云道威还很年轻，但却富有一种极具魅力的成熟、稳重，深远的目光好像能将你看得通透，他的沉默也能让人心神荡漾。那时她肚里还没有多少形容词，盯着他呆呆地看了半会后，稚嫩地脱口说道，“大叔你真好看！”

　　云道威低下头，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她到现在还记得。

　　马辛辛叹了口气，忽然有种强烈的失落感，一切都回不去了，从云道威发生车祸开始，一切就脱离了它原先的轨道，她曾是无可匹敌的神射手，是他的骄傲。而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他们的关系必须得重新建立。

　　可是，现在的他，心里肯定装了千千万万，有她一个不多，没她一个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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