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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横塘路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青玉案》贺铸

  飞云为将军之子,见惯战场上的血肉模糊、生死别离,那豪气冲天的军队里,意气男儿拔剑时雄姿昂昂,仰天一壶酒,最后也不过成为一具相似的白骨。

  飞云看惯了,内心对于生死,早已没了想法,看淡了觉悟了,他的眼里,从不能容下万物,仿佛天下所有皆是身外之物,飞云从来无情。

  什么时候,他的眼中,有了思念与伤痛。

  一缕情丝,是缠绵眷恋,是矢志不渝,是于横塘路上那无意间的回眸。

  横塘路,是那女子抬眼相看,毅然诀别的地方,飞云不敢踏出那一步,伸手,去挽留她。

  当年胸前心上的箭伤早就结了痂,淡了颜色,此刻,他出征回来,再次站在那里,却仿佛又回到当初伤口痒痒的时候,青玉的发丝,似是仍旧随风拂上他的脸。

  艳阳下,路旁的细叶榕似穹庐,笼罩了半个天空,阳光穿过缝隙,洒下飞云的额前。

  青玉,爱穿素衣,爱养小金鱼的人,眼眸永远清润如玉,稳稳的,神色淡淡。

  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飞云时常在想,会有谁,与青玉一同度过锦瑟华年,为她披上雪白的斗篷,伸手捻去鬓上的细碎花瓣,陪她喂养她心爱的小金鱼。

  如果是,迷蒙月光下,他曾拥她入怀的月台;

  如果是,细叶榕下,她亲手成全的花榭;

  如果是,青玉与他相对而视的精致雕窗;

  如果是,她亲手关上的朱色大门……

  那也未尝是不好,那才能让他没那么疼,那个箭伤,才不似新伤。

  如今那个简简单单的女子,在哪?是否只有春风才知道?可春天,稍瞬即逝。

  青玉一向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闲时看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这一辈子本想着就如此,倒也是自在一片。

  后来,总会在日色将暮时,想起青石路上那一人脸庞。

  她转过头去看他时,飞云眼里的情愫,一点一滴,慢慢滋长,仿佛很强势地,将他自己渗入她的生活。

  青玉爱写诗,一屋满桌,皆是彩笔下的断肠句,她以前,不会写那些伤心人的句子,伤心人的泪水,总是容易滴落,晕染了笔墨纸张,发出耐人寻味的苦涩。

  不知何时起,她喜欢上了这些断肠句,笔下所落,似是心里所想,一诗一词,难掩那人墨色的眼眸。

  离开那日,青玉又何曾想到,有一天,她会如此思念。

  那么,飞云,该如何去寻你呢?

  一江的烟草蔓延开来,好似一道长长的墙围,小城飘落了一地的花絮,白花花的,有风扑面,花絮入了眼。

  青玉总该是个淡淡的人,即使心中有思念。

  她似乎只以为世间痴情人唯有自己,她听到飞云上战场的消息,她听到飞云凯旋而归,壮丽了山河,成为万人之上,她听到飞云舍弃了一切,官门爵位,双手递上的兵符,似是早已染上了鲜红的血色,映起天边金色的落霞,旖旎了世人。

  青玉笑了。

  梅子成熟,黄了颜色,梅树下,天有些许霖雨,细细地下着,不管不顾,青玉站在树下,抬头望着,依旧是那一袭素色,眉目柔和。

  身后响起脚步声,稳稳当当的,伴着枝叶踩在脚下的吱呀声。

  那人一身布衣,俊朗的容颜不似城墙上睥睨众生的模样,正一本正经地,紧盯着青玉。

  飞云心上的箭伤,又痒痒的了。

  尔后,诗余的册子上,又能添一首新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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