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懵懂

　　帘幕卷花影，柔柳摇摇，轻轻坠絮影。如意行至院落，略有些出神，往日看惯了景色，微风吹拂下，带了几分轻柔，几分明媚。

　　她轻轻笑出了声，看到师妹雪玲，大略地说了一下方才听到的消息。雪玲听了也有些讶异，没有想到那外门弟子为此事竟做了这许多。又略有些忧愁，如此麻烦别人心中难安，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接下来该如何，又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买走了月光草的道友可否愿意转让，师姐……”，她有些迟疑，想要说要不算了吧，又有些开不了口。暗自寻思，师兄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总不好拿着这样的些许小事去打扰。

　　如意师姐一向看得开，心态好，没有半分担心，笑道，“问问看好了，不论能不能成都可以试试。”说完不由心神一转，想起了方才树下回顾的一幕。

　　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周边是一片平和静谧，只余下院落中风吹花落，光移影斜的些微声响。

　　就在这如意二人打听灵草的几天里，林江绪倍加努力地投入修炼之中，拍卖地一行，让他认清了自己弱得很，甚至不如未出意外前的原本的林江绪。

　　同龄的少年人们，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有些论天分心性更远远地超过寻常人。这样想来，身为小说主角的韩天成，只会更加优秀出彩。弱弱的自己对上韩天成，岂不是只有死得很惨。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刚开始努力两三天也不可能看出什么成效，不过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和认识却在一天一天中逐渐加深了，慢慢适应也融入其中。别的不说，比起烛火昏黄、一灯如豆，他更喜欢在照明阵的阵心中插上灵石，刷的一下让满室敞亮。

　　这天晚上，又是一个月夜，明月的光辉洒满人间，正值春夏之交，院落中花影横斜、暗香浮动，林江绪和往常一样处在修炼之中。尽管灵石多，能不浪费时也无需浪费，照明阵早早地关了，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斜照在桌榻上。

　　满室静寂，摆在案前的月光草散着点点星辉。

　　韩天成的屋子里就是一片黑暗了，门窗紧闭，他并不喜欢半夜里开着窗，正常人都不喜欢。灯油快不多了，只能省着点用。此时也无甚大事，他静静地坐着，想着一些事情。

　　雷霆门对内门弟子们并不苛刻，只要肯多做一些门派上下的杂务，灵石还是够用的。至于连灯油都得省着用，完全是因为韩天成本身对这些并不在意，他即将冲击练气八层。

　　出身底层，他见过太多的不平和欺凌，深知在这狰狞的世道里，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远甚过其他虚浮的一切。

　　近期感知到灵力凝实，可以冲阶练气八层。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如果把握不大，为了稳妥起见，往往会在这个阶段停留上一段时间，等有了更多的积累时再说。

　　韩天成准备了一段时日，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决意冲阶。修行本就逆天而行，岂能事事求稳妥，成或不成尽可一试。

　　他心志极坚，能带来一丝柔软的，便是师妹雪玲了，雪玲性情偏于柔弱温婉，一直被他护于羽翼之下。想到原本约好了陪她出去，也只能推却，韩天成神色变得轻缓，等到过一阵子忙完了，再另作补偿吧。

　　平心定神，韩天成从床头的暗格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拧开瓶口，十分熟练地倒了一滴在茶盏里，就着冰冷的茶水饮了下去。这么一杯抵得上上好的灵液，只是滋味不大好，味道难闻倒也习惯了，吞下去如烈火烧灼着肺腑，说不出是疼痛还是爽快。鬓角冒出了汗，他闭了眼睛，开始打坐修行。

　　第二天一早，肖云遣了一外门弟子给如意领路，小弟子言语活泼，极是讨喜。得知持有灵草的人是清虚长老门下的真传弟子，很有些意外。

　　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往来较少，如意算是在雷霆门上下交际广阔的了，也没有见过清虚长老的这位韩姓弟子。最近揽下的事情多而杂，吩咐了雪玲几句，并没有时间一同前往。

　　雪玲被一路领着到了清虚长老的府邸外，有几分踌躇和心慌。她暗自思量，师姐托人打探，费力将事情办妥，只差最后一步上门询问，如果就此退却，事情办不好，难免要被人看轻了，也辜负了好意。

　　定了定心，将陪着她站在林边溪水前发呆的小弟子打发走，雪玲举步走向了林江绪的居所，她站在屋外，略有些忐忑，轻声唤了一句，“林师兄”，却没有人应答。

　　呆立片刻，雪玲鼓足了勇气又走近前了几步，门窗大开，晨光轻轻地铺洒在屋内，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房间里空无一人。

　　雪玲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思量是继续等待，还是就此离开，忽而发现窗前案头似乎正摆着一盆月光草。她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指尖触及草叶，留神细看。

　　林江绪从师父那儿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一素衣少女立在窗外，乌发如云，背影窈窕。他有些意外，向前走近了，少女似是未发觉。隔了数十步站定，出声招呼，“这位师妹，在下林江绪，师妹可是来寻我？”

　　受了惊吓，雪玲转身，面带惊惶之色，本就容颜秀美，被乌黑的发色一衬，更显得可怜。林江绪放低了声调，只缓声询问，“师妹寻我何事？”

　　看清了林江绪的脸，雪玲倒退了两步，撞到了窗棂上，退无可退，这个人她认得，意识到这一点，脸色更是失了血色，愈发显得白皙。

　　林江绪早已忘了两人曾有过会面，已经过了那么多天。和韩天成的第一次冲突正是队友们开了嘲讽，他所在的这一队还把雪玲那一队打了一顿。当时的情况又是如此混乱，能记住对峙的韩天成的脸已属不易，至于事件的中心雪玲，当时就没有关注到，现在更不会记得。

　　把人吓到这种程度，林江绪还是第一次做到。他也后退了两步，以示毫无恶意，再度调整了语气，显得清雅又温和，“师妹有何事？若是能帮上忙，定不会推辞。”

　　想起方才素手轻覆草叶的情景，复又笑道，“师妹可是为了这灵草？我偶然寻得，只是放置于案前做摆饰，并无他用。”他顿了顿，决定选择破财消灾，“师妹若是喜欢，拿去就是。”

　　事情已经结束了，雪玲还什么都没有说，她有些愣神。林江绪笑容清澈，看出这位师妹确实是为草而来，赶紧奉上，行动如流水，言语似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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