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马衔铁
宋启明停下脚步，看向马春秋，问：“请问先生有何见教？”
马春秋站起身，语气不善的问：“小伙子，你凭什么说店里的针具质量太差？”
“你是……”
“我是百草堂的掌柜马春秋，也是百草堂的坐诊医生，行医问诊也有十几年了。”
宋启明拱手说：“失敬，我并没有诋毁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你店里的针具，针体太粗，强度、韧性不够，而且是用生铁做成的，很容易生锈。”
马春秋打量了宋启明几眼，慢条斯理的说：“你也是个医生？”
“对。”
古往今来，医生这个行业都是越老越吃香，因为行医治病最讲究经验，医生越老说明看过的病患越多，从他手里经过并且治疗过的人更多，这就是从医者的经验和资本，而且这种经验和资本是那些无论学历多高的新手医生无法拥有的。
即使他们理论丰富能侃侃而谈，也都是没有临床经验的纸上谈兵。
马春秋见宋启明这般年轻，就敢笃定的称自己是医生，心里不由的轻视了他几分，拉着长音问：“那你在哪里坐诊啊？”
“我不在平安县行医，只是路过此地想购买一副针具。”
听宋启明说只是路过，马春秋立刻释然了很多，因为只要他不在平安县行医就和自己就没有竞争关系，所以原本想给宋启明难堪的想法也就打消了。
马春秋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对柜台里的伙计说：“小武，把马衔铁的针具拿出来，给这位同行看看。”
什么叫“马衔铁”？
就是放在马前面那块咬着的铁，也就是马嚼子。懂医术的人都知道熟铁有毒，但马衔过的铁却没有毒，按中国古代人的讲法是：马属午，午就是火，火能克金。马咬过的铁，因为火克金，所以能够解毒，可以用作针的材料。
所以在古籍《针灸大成》里面选了几种制针的方法，书中说最好使用“马衔铁”，并引用了《本草》里讲的，马衔铁无毒。
伙计小武应了一声，然后重新拿出了一副针具，说：“白银一两。”
在明朝主要有金、银、铜三种货币，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十两白银等于一千文铜钱。所以一两白银买副“马衔铁”针具可谓价格不低。
宋启明觉得价格有些高，可毕竟是治病救人的东西，所以只要质量好他也不在乎。
他打开盒子查看针具，古代的工艺自然无法和21世纪的相比，马衔铁的针具虽然还是有些粗，但弹性和韧性都刚才生铁的针具好了不少。
宋启明满意的点点头，刚想掏银子结账，突然从门外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一个人，那人捏着鼻子仰着头大声喊：“马郎中，马郎中，快给我看看，我吃了你开的药一直流鼻血。”
马春秋快步走过去，不满的说：“你流鼻血和我的药方有什么关系？别信口胡说。”
“不管有没有关系，你先赶紧给我止血。”汉子低下头松开捏着鼻子的手，鼻孔里的血立刻流了出来。
伙计忙拿来草纸给他堵上，马春秋忙查看了对方的鼻子，又给对方把了下脉搏，问：“你最近是不是又喝酒了？”
“没有啊。你上次说我气虚，让我要忌酒我就没喝过，我吃了你开的药后浑身燥得慌，是不是补的太过了？”
马春秋说：“和补药无关，是你鼻腔发炎血管破裂才流鼻血的。你把头抬起来这样会止血，小武给他拿六钱金银花，三钱菊花，五钱生地……”
他一口气说了七八种药材名，等他说完小武也把药抓好了。
“回家后把药煎了早晚服用，你就不流鼻血了。”
“好，好。”汉子忙说。
“一共五文钱。”小武把包好的药递给汉子。
“这么贵啊。”
一直在旁边的宋启明有些看不下去了，说：“也有个简单的法子可以止血。你回家后剪下一缕头发，烧成灰后吹到鼻孔里就可以止血了。”
“真的？”汉子疑惑的看着宋启明。
宋启明点头，又说：“流鼻血时不能用后仰的姿势，这样不仅没有止血效果，还会使鼻腔内已经流出的血液流到嗓子眼里，然后吞食到胃里，鼻血到了胃中会刺激肠胃粘膜产生不适感或者呕吐。正确的方法是，头部保持正常直立或稍向前倾的姿势，使已流出的血液向鼻孔外排出，以免留在鼻腔内干扰到呼吸的气流。”
中年汉子一脸询问的看向马春秋，马春秋脸色十分的难看，说：“年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别误会，我只告诉他一个省钱，又立刻止血办法。”
“哼！什么立刻止血办法，完全是巫蛊邪术！”马春秋看向流鼻血的汉子，问：“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我……”
汉子愣了愣，虽然他更相信马春秋，可不吃药就能治病，谁也不会想花冤枉钱。
“马郎中要不这样，我先回家试试他的办法，要是不管用我在回来找你抓药。”
说完也不等马春秋说话，汉子捏着鼻子就跑出了药房。
宋启明笑吟吟的掏出一两白银递过去，说：“马大夫，针具我买了，钱你收下。”
刚才虽然让马春秋很下不来台，可送上门的钱没不赚的道理，况且“马衔铁”的针具还足足虚报了一半的价格。
他狠狠地瞪了宋启明一眼，接过银子直接扔给了柜台里的伙计小武。
宋启明也不介意，把针具收好就和小玉一起出了药房。
“启明哥，头发灰真的治流鼻血吗？”小玉问。
“当然，头发燃烧后得到的灰，在中医称为血余炭，是中医治疗出血症的良药。其实所有炭灰都有止血作用，但头发灰因其细腻性特别适合治疗流鼻血。”
小玉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说：“不过你在店里那么说，有点砸人家生意的意思。”
“从医者不仅要精于医术，更要诚于医德，医本仁术，德乃医本。一个没有医德的医生就该砸了他的生意。”
看宋启明一脸严肃的样子，小玉不由的笑了，说：“人家只是医术不精，你怎么扯到医德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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