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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性情中人


这首嘲讽豪门贵族的诗,宋启明听着耳熟,可一时却想不起是出自谁人之手,但他肯定诗的作者肯定是位历史上非常出名的诗人。

        “世间无赖是豪家,处处朱门锁好花”是说世上的富豪之家没有几个好人,他们大多凭借手上的权势巧取豪夺,做尽无赖之事,甚至将本属于世间的好景色都以朱门高墙阻隔起来据为己有。

        “唯有梦魂难管束,任它随意到天涯”则是反抗精神的体现,美好的景色被锁入高墙深院之中,象征着身体的拘束状态,然而肉体虽然被禁,但思想却是永恒自由无法锁住的。

        此时此刻做出这首诗,不就是在讽刺和痛斥这雅集的组织者吗?宋启明本想也“抄”一首古诗来讽刺一下,没想到却碰到真正的高人了。

        只见对方身材消瘦,浓眉小眼,下巴上留着些许胡须,因为有些醉态,脸色泛红。

        宋启明走过去,拱手说:“好诗,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环视四周惊骇的食客,便露出了鄙夷之色,说:“冯班。”

        宋启明恍然大悟,原来是明末清初的大诗人,他恭敬的说:“久违大名,今日幸会得见。冯兄可否与我们同案而坐。”

        冯班不屑的说:“不必了。”

        突然,一张桌案前的人站起来,指着他大声说:“大胆冯班,你做此诗是何居心!”

        “对!你这分明是在骂魏大人!”有人附和说。

        冯班笑着说:“如果有人自讨骂,我也没办法。”

        “冯班,我看你是屡试不中,心生怨恨,故意诋毁魏大人!净作些不涉理路,不落言诠的诗喧哗取宠。”

        “我看也是,此诗犹如镜中之象,水中之月,羚羊挂角,无亦可寻。”

        “就是,这分明为诗教罪人,其罪堪比史上的周兴、来俊臣等乱臣贼子。”

        “哈哈……”

        冯班放声大笑,拿起酒壶灌酒,说:“我大明朝北方战火连天,国家陷入摇摇欲坠时,你们这些本该担负重任的读书人,却在这里寻欢饮酒,攀龙附凤,群魔乱舞,我大明朝岂有不亡国之理!”

        有人痛斥说:“雌黄之口,又甚于胡、吴辈矣。此等谬论,为害诗教非小,明眼人自当辨之。”

        宋启明怕冯班在说下去,会招牢狱之灾,忙劝说:“冯兄息怒,大家不过是来这里消遣。此话严重了。”然后他又对大家说:“众位,雅集乃以文会友,吟风弄雅的地方,还是勿谈国事的好。冯君是性情中人,又贪饮了几杯,大家勿怪。”

        “好一个性情中人啊。”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宋启明回头一瞧,发现是穿着一身大红衣服的魏良伶,在她身后还跟着京城三少和谢佳轩一干人等。

        原来在冯班作诗讽刺雅集的时候,早有人把这件事通报了过去。作为组织者魏良伶,自然不能容忍有人在雅集上大放厥词。

        她带着人是来兴师问罪的。

        宋启明打着哈哈说:“魏姑娘,好久不见。”略过魏良伶看着她身后的魏良工,说:“魏公子,也好久不见。”

        好久其实也没多久,只有半个来月,因为这半个月王承恩没从宫里往外运东西,他也没和魏良工见过面。

        宋启明又往他们身后看,却没看到李慕青的影子。

        魏良伶笑着说:“原来是宋公子也在这里。”

        “魏姑娘既然给我下了请帖,我自然要来捧个场,不然岂不失了礼数。”

        魏良伶对宋启明不感冒,白了他一眼,看向冯班,说:“我听说冯君刚才做了一首诗,能否再说一遍,让我们听听。”

        “一时兴起所做,现在兴趣索然已经忘了。”

        忘了?认怂了?

        魏良伶看向旁人,说:“冯君好大的忘性,各位谁还记得他刚才说的诗。”

        这时一个人自报奋勇的站起来,先是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出身,然后献媚般的把冯班的诗念了出来。

        整个过程,冯班依然在喝酒,似乎眼前发生的事丝毫与自己无关。

        魏良伶扭头往后看,问:“诸位,你们说冯班这首诗好不好?”

        南宁猴左良玉之子左季同推脱说:“我对诗词歌赋不是很懂,所以不好评价。明勤还是你来说吧。”

        刘明勤脸上带笑,心里却暗骂左季同把这个烫手的芋头推给了自己,冯班虽然屡试不中是个落魄书生,可名声却不小,论才学在场的人中恐怕没几个能出其右,自己如果点评不到位,岂不是会遭天下文人取笑?

        “这个……我也不好评价。”他扭头看向旁边的谢佳轩,立刻笑着说:“论才华学识,在场的就要数佳轩最高了,还是让佳轩来说说吧。”

        左季同忙说:“对,对。佳轩是京城第一大才子,让佳轩兄来说最好不过了。”

        谢佳轩往前走了两步,说:“冯君师从钱谦益,是虞山诗派的传人之一。在诗词上的造诣自然不低,不过我认为冯君的书法比他的诗更有造诣。”

        魏良伶有些不满,说:“我问的是冯班这首诗怎么样,不是问他的书法。谢才子顾左右而言其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认为自己的学识不及冯班,不敢妄下评论?”

        谢佳轩笑着说:“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个人是否有才学,并不是一首诗就能妄下定论的。冯君少时成名,与兄冯舒齐名,人称‘海虞二冯’。可见却实有过人之处。”

        “那你的意思是,他刚才这首诗不好?”

        宋启明听他们说话心里都着急,这文人说话就是矫情。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可却非拐弯抹角的说。

        谢佳轩说:“一首诗的好坏很难用一个标准来衡量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

        魏良伶追问:“那你的见解是什么?”

        “我个人觉得,有意境,有感情,情意真切,是一首好诗。”

        魏良工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沉着脸说:“谢佳轩,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为我们是无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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