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近乡情怯

　　这第二日城门一开，叶桑萸带着孩子与丽娘便是上了马车出了西京，楚络是乘着马与马车并排前行着。这早上城外官道也是人不多，这一马一车甚为的醒目。马车内，丽娘是忍不住时常掀开窗帘向后探望，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丽姨，你在看什么啊！”被叶桑萸搂在怀里的叶宸觉得奇怪，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丽娘心虚道，她可是托人给沈白觞带口信了，难不成没送到吗？

　　叶桑萸不去多想什么，这离开西京，总归是让她有些感伤的，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哪能没有任何的留恋呢？

　　“桑萸，有人来了！”马车外，是传来楚络担心的声音。

　　叶桑萸还没说什么，丽娘已然是撩起窗帘回望过去，这看到来人后，面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放下帘子，她便开口道：“桑萸，是沈公子！”

　　“吁！”沈白觞是策马而来，拦到了马车前头才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桑萸，这要走，怎么也该跟我道声别啊！”沈白觞开口说道，口气却有些不怎么好。

　　叶桑萸心下是叹了口气，便是掀开车帘来，怀里的叶宸已经率先喊道：“白爹爹！”

　　沈白觞便是从马上跃了下来，这同时，楚络也是下了马，听到叶宸的喊声后，他心下是惊讶的，揣测着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师兄，是我的朋友！”见楚络提防模样，叶桑萸开口道，她这便也是下了马来，继而将叶宸也抱了下来。“我这是走的急，事情了了还是会回来的。”叶桑萸解释道。

　　沈白觞是上前将叶宸抱过，不看叶桑萸，只对叶宸道：“宸儿，想不想白爹爹啊！”

　　“想！”叶宸回的老老实实，却是又看向自己母亲，“娘也想的。”

　　这话一说，沈白觞的神情便是柔和了些，而叶桑萸觉得有些窘，那楚络就更狐疑般打量着沈白觞了。

　　“那白爹爹借你娘说说话可不可以啊！”沈白觞对叶宸说道。

　　“可以！”奶声奶气的童音却是那么的坚定。

　　“宸儿，来，到丽姨这边！”丽娘这个时候是适时出声。

　　沈白觞便是将叶宸抱给了丽娘，转而看向叶桑萸道：“桑萸，我们到一边说话！”

　　叶桑萸有些踌躇，对沈白觞要跟自己说的话，是有些抗拒的。楚络看出她的迟疑来，便是上前一步道：“这位公子，我们要事缠身，需快马加鞭，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桑萸！”沈白觞却是对楚络的话置若未闻，只看着叶桑萸道。

　　叶桑萸踌躇片刻，心还是软了，便对楚络道：“师兄，你等我会儿！”说完，便是跟着沈白觞走到了一边僻静处。

　　“沈大哥，抱歉，我是真的有事必须走。”叶桑萸觉得自己为何要心虚，她是真的有事啊！

　　沈白觞看着叶桑萸，待她，他一贯是温和模样的。只是这一次，他却有些生气，难道这么多年的情谊对她来说真的是无足轻重的吗？“桑萸，你若要走，我也不会强留，只是，真的跟我说一声都不肯吗？”

　　“不是的，我，我还会回来的！”叶桑萸知道一直以来，沈白觞对她有多好，也知道自己是承了他多大的恩。她可以做很多事情去报答他，唯独无法去回应他的感情，他是宁国太子，而她，只是别人不要的弃妇！

　　看着这样的叶桑萸，沈白觞却有一种力打在棉花上的无奈，他相信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思，只每每她都是有意回避开。“桑萸，这些年来我都有意不曾追问过你的过去，这次回赵国，真的不会有事吗？”他可没忘第一次见她时，她处于生死一线。

　　叶桑萸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她曾细细想过，谨慎如程玄铮，怎么会让京都府的人明目张胆害她？一开始的怨恨随着孩子的长大，也是渐渐淡忘，这些年的安稳，让她已经不再去细想当年的事情了。“我师兄会保护我的！”她想想说道。

　　“宸儿的父亲呢，是否也会遇到呢？”沈白觞问道，虽然他不曾亲自问叶桑萸过去，但是私下又怎么能说没有派人去查过呢？

　　叶桑萸的脸色是有些变了的，即使怎么对自己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但是一想到可能面对程玄铮，还是让她心里难受的。“宸儿没有父亲！”那个人已经放弃了她，那么也等于放弃了她的孩子。

　　沈白觞哪能不担心啊，只可惜他眼下无法脱身，否则是怎么也不能放心她就这么回赵国去的。“桑萸，万事小心。”多余的话也多说无益，沈白觞琢磨着怎么把手头的事情解决了。

　　叶桑萸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便是开口道：“沈大哥，付家小姐对你真心一片，也切莫辜负了她！”

　　“桑萸，你……”沈白觞有些恼，“是青羽跟你说的吧，桑萸，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管，我自有分寸。”沈白觞脸色微有不悦般说道，她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呢？

　　一时之间，气氛便有些尴尬，叶桑萸最后还是说道：“沈大哥，谢谢你来送我，那我就先走了！”

　　沈白觞还想说什么，叶桑萸却已经转身，他心下叹气，将自己严实包裹的桑萸，他又该如何是好！

　　“白爹爹再见！”马车内，叶宸摇着手，稚嫩的童音让人会心一笑，沈白觞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下踌躇，她这般回去，真的好吗？

　　楚络是满心疑惑的，他可是看的清楚，这男子对叶桑萸绝对有别样心思，而看叶桑萸母子对其熟悉模样，他有些摸不清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这一路前行，这去赵国快马加鞭也要十来天，楚络倒是渐渐跟叶宸数落了起来，这孩子看似乖巧，但对生人戒备的很，前几日，不管他怎么逗弄，叶宸都是有些爱理不理，除非叶桑萸说了几句，否则，他这声师伯都是勉强的很。但这么多时日朝夕相处了，这孩子便是渐渐放开提防来。

　　这日，离赵国都城只有三来日路程来，在叶桑萸跟丽娘不注意之际，叶宸是偷偷拽了拽楚络的衣服，轻声问道：“师伯，我能见到我爹吗？”

　　楚络的神情是有些僵住的，想必桑萸定是没有跟孩子说她跟程玄铮的事情。“若是宸儿见到了，会怎样呢？”楚络没有直接回答。

　　“宸儿要骂爹，他不要娘了，宸儿也不要他，宸儿要白爹爹做宸儿的爹！”叶宸是一本正经般说道。

　　白爹爹就是那个沈白觞吧，楚络已经知道沈白觞，丽娘口中的沈公子就是宁国的太子，叶桑萸是多少跟他说了下，他心里有些莫名的不愉。既然是太子，难道是要纳桑萸为妾吗？“宸儿，大人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啊，你是该骂你爹，不要他最好，谁叫他啊，不要你娘！”在这一点上，楚络是跟叶宸达成一致的。

　　这一大一小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商量着什么一样，叶桑萸走近的时候，便是很有默契地都闭上了嘴。“师兄，你可别教坏宸儿。”叶桑萸半开玩笑般说道。

　　“我怎么会教坏宸儿呢，师妹，你也太不放心我了！”楚络笑笑说道。

　　“我可记得师兄小的时候最是调皮捣蛋，还欺负我呢！”叶桑萸却是说道，让楚络微黑的面孔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小时候是不懂事，他欺负小师妹不过是想让师妹多多注意他罢了！可惜这些话也只能藏在心底，楚络尴尬般笑笑道：“好啦，我们再加把劲，很快就可以到京都了！”

　　叶桑萸也不再追究，只面上明显有些不安来，快要进京了，她这心里头，总有些惴惴不安。手是被稚嫩柔软的小手给拉住了，叶桑萸便是看向叶宸，耳边是响起让她心中满是幸福的话语来。“娘，宸儿会永远陪着你的！”

　　“乖宸儿！”一旁的丽娘有些羡慕般说道，“丽姨也就陪着你们娘两了！”

　　楚络看着也觉得心里变得善感起来，师妹是把孩子教的很好啊！

　　这接下来两日，虽说叶桑萸心下不安，但毕竟还是要顾及京中师父，马车行程就有些加快，只离京都还有半日路程之遥时，天色已经黑了，一行人便只能在最近的驿站里借宿。一路奔波，大家都是累了，着床便都是睡下。

　　夜半时分，是听得外头喧闹异常，更有拍门声惊扰，叶桑萸母子跟丽娘是共住一间的，都是被吵醒了。

　　“师妹，快醒醒，官府查房！”门外是传来了楚络的声音。

　　“大半夜的查什么房，这赵国真是奇怪！”丽娘很有些不满，嘟囔道。

　　“娘~”叶宸也是迷离着眼，有些睡眼朦胧。

　　叶桑萸这是赶忙为叶宸穿好衣裳，自己也是穿裹严实。“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官府办事还是配合些，省的麻烦。”她无奈说着。

　　“所有人都到楼下大厅集合，快些！”门外是传来男人有些严厉的声音。

　　叶桑萸便是打开门，见楚络一脸凝重。“师兄，是出什么事了吗？”

　　“听说是有逃犯混在这个驿站里，官府要查房，我们还是下去吧！”楚络不想生事端，开口说道。

　　“真的假的！”丽娘一听，本都迈出门的脚又缩了回去，将贵重东西都是随身一带。

　　楼下已经站了几个借宿的旅人了，叶桑萸一行便也是下了楼来跟其他人站在一起。

　　“程大人到~”听着站在门口的捕快高声喊着，紧接着，便是一道挺拔身影迈步而入，叶桑萸的眼眸是落在来人身上，顿时定住，抱着叶宸的手都有些发抖，怎么会是他！她以为自己就算再见到他，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觉，可是，心底那绵绵而生的复杂情绪，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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