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路走好

　　果兴阿第二天带兵出了城，他才不会去登门致歉，如果不是赛尚阿在耳边替他指明了旗人间勾搭连环的关系，他才舍不得给托明阿银子。旗人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亲戚关系，果兴阿弄死一个托明阿事小，可是一个托明阿说不定会牵扯出来多少人。不想四面树敌的果兴阿，只能放了托明阿一马，还送给了托明阿一个搭好的台阶。

　　山东路的旗人也都艰苦，果兴阿的便宜老爸惠扬出兵的时候，山东路已经有旗人饿死了。托明阿也是穷生奸计，虽然做的事有些丧良心，可也是为了治下的旗人谋份口粮。果兴阿现在手里有钱，自然也大方了，两千两银子既是给托明阿的台阶，也是给德州旗人的救济金。

　　钱花了要赚回来，果兴阿可是抠门的很，所以果兴阿所部清剿捻匪残部非常的卖力。这些残匪身都有些金银，抓他百十来个能把两千两赚回来。而且他们已经被果兴阿吓破了胆，见了打镶蓝龙旗的清军，转身跑根本没有还手的勇气。被追以后也是立即跪地投降，果兴阿所部赚起钱来省了不小的力气。

　　不过这些残匪极为分散，虽然抓他们容易，可是找他们并不容易。清军虽然没有做到搜山检海的程度，但也得逐村逐镇的搜索，不过有钱可赚，自然大家也不觉得辛苦。尤其是进村之后，连排都是分散的，手脚麻利的都能有些外快，士兵们的热情当然更高。一连找了五天，德州境内大股的捻军残部全部肃清了，剩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清军的部队也撒的更开了，原来的以营为单位，也变成了以连为单位。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各部的距离不能超过五里，确保能够随时应对变故。

　　十几个捻匪的残兵跑进了一个小山村，曹梦的四连紧随其后便将村子围了起来，等了半个时辰让村民都出村之后，曹梦带着人开始进村搜查。这是清军新进研究出来的技巧，只有半个时辰，村里的人只能带些细软出来，多少会在家里留下些财物。这些财物自然是清军的缴获了，即使村民回村丢了东西，也是捻匪干的和官军无关。这一招百试百灵，每次都能让士兵们收获颇丰。当然有一些村子里也会有些守财奴，呆在村里守着财物不走，无一例外这些人都会死在捻匪的刀下。

　　所有的收获曹梦和李枝都有分润，本不用自己动手，不过这次他俩亲自带人进了村。大军追击了捻军几天，他俩吃了几天的干粮，嘴里早淡出了鸟来，他俩是准备进村找几只肥嫩的鸡鸭，来祭奠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不过这个村子也真是穷苦的很，两人转了一圈也没见啥可口的东西。到是找到了一口肥猪，不过这东西要是弄起来可是费时费力，果兴阿青天大老爷的名头还要维护，当然不能让百姓看到官军偷摸杀自己家的猪吃。

　　“连只鸡都找不到，什么他娘的破地方！”李枝一边溜达一边踢着路的石子，他现在是连长老爷，不再是那个为了快饿死的弟弟求一口剩骨头的饥民了。

　　“根子在二营怎么样了？”曹梦心态要李枝好很多，慢慢找是了，他不急。路无事，便随口问起了被调到二营的李根。

　　“当排长了，不过手底下的人不争气，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练出来，想当连长还得时候了！”李枝嘴说的是一副不称心的样子，脸却是笑开了花。

　　“他年纪小，慢慢来，你急什么嘛！”曹梦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份，所以处处谨小慎微，日子久了反而有了远优于他人的心态，事事都不争不抢。

　　“不急行吗？七连和八连的连长和指导员都空着呢？”李枝曹梦多了许多进的心思。

　　“指导员肯定是从警卫排出了！”最近扩编的队伍，指导员全部是出自警卫排的人，曹梦觉得这次七连和八连也不会例外。

　　“那是，还得是警卫排的人觉悟高，自然是他们来做指导员最好！不过这连长还空着啊！”李枝一直盘算着自己的弟弟能再得个连长的职位。

　　“二连的图哈是要占一个位置的，大人前几天特意安排他去了教导队，八成是这个意思！”曹梦不争不抢，人缘却好，消息也格外灵通。

　　“图哈是老排长了，承泰和咱们老排长原来都是他手底下的兵，早该来了。”李枝也知道了图哈即将升任的消息。

　　“剩一个位置了，老资格可不少！”曹梦觉得李根资历和战功都太差了，连长八成是没戏的。

　　“我打听了，图哈是七连，八连大人要用汉人！”李枝是真的下过功夫。

　　“啊！旗人老资格那么多，大人要用汉人？”曹梦吓了一跳，这个消息他还真没听说过。

　　“嗯，准了，老警卫班的消息错不了！根子去二营之前先去的教导队，正经是受过大人亲训的，汉人里面能和他争的人不多！”李枝的套路深的很，连果兴阿警卫班的老底子里的人，他都能探听出来消息。

　　“难怪你一定要让根子去教导队。”曹梦嬉笑着没多言语。

　　“曹大哥，咱们是自己人我还能瞒你，是没想到根子出来才得了个排长，咋没直接给个连长呢！”李枝为了弟弟可是费尽了心思。

　　“根子还是太年轻了，不急！”曹梦觉得李根过早的当了官不是好事，他虽然也打过大仗，可是还是经历的太少了。

　　“位置不多啊！不急不行呀！”李枝没找到鸡鸭心情越来越不好。

　　“别想了，吃口好的吧！根子等下次吧！”忽然背后一个声音想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回身一看，却是吴秀明拿着两只肥鸡笑嘻嘻的站在二人身后，也难怪身边亲兵都没出声。

　　“小秀才你怎么来了？”曹梦笑道。

　　“鸡我们吃了，你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我们根子还有希望！”李枝也笑了起来，不过对于吴秀明说李根这次当不连长可不高兴。

　　“我有好吃的能忘了你们，特意来的！我这还有准信，八连长有人了！”吴秀明后半段话有些低沉。

　　“谁呀！不是说用汉人吗？”看着吴秀明的表情，李枝知道不是自己的弟弟。

　　“是汉人啊！炮兵连的田宽，没有左手那个！”吴秀明是听果兴阿亲口说的，消息李枝打听来的准的多。

　　“他啊！哎呀！他手都伤了！”李枝一下子萎了下去。

　　“你可别这么说啊！人家右手可还是好的，指挥打仗没问题，手枪也使得好着呢！而且算没有他，还有炮兵连的边昌狄呢！根子至多能排到第三。”吴秀明进一步的打击着李枝，大家都是熟透了的，说些什么也无所谓。

　　“忘了他们了！”李枝一直在步兵里考虑，从来没想过骑兵或者炮兵那边的人。

　　“来吧，来吧，我手下有个兄弟做鸡肉一绝，先吃一口好的吧！大人说了，回固安还扩编呢！根子的连长飞不了啊！”吴秀明拉着两人便走。

　　“九连长还是十连长啊！”李枝又琢磨了起来。

　　几人找了一处还算利落的小院，弄了些水先喝着，士兵们便开始杀鸡，收拾忙活了起来。

　　“做个扒*！次大人请吃的那种，真好吃啊！”曹梦开始点菜。

　　“大蚂蚱，我给做个燕翅席呗！嘴刁的你，缺盐少油的，做个叫化鸡你凑合吃吧！才吃了几天饱饭啊！”吴秀明笑骂了起来。

　　“哎呀！咱们现在也是老爷啦！想想以前的日子，还真他娘的一天也过不了了！”曹梦笑着不说话，李枝却是感慨了起来。

　　几人说笑了几句，士兵们也把鸡收拾好了，又是酒又是油的弄好了，才用荷叶泥巴包了起来，埋在火里烧烤。时候不大撤了火，敲碎了外面的泥巴，士兵们把荷叶包裹的鲜嫩的叫化鸡送到了三位长官面前。

　　“你们也别素着啊！”曹梦拿了一只递给了士兵们。

　　“谢谢连长！”几个士兵道了声谢，便抱着香喷喷的叫化鸡跑到了一旁。

　　三人刚要下手吃鸡，曹梦忽然发现院子的一处稻草动了一下。

　　“谁，给老子出来！”曹梦掏出手枪，对着稻草是一枪。

　　“出来，出来！不出来，开枪啦！”几个士兵也慌忙放下鸡肉，抄起步枪围了过来。

　　稻草之下原来是一处地窖，几人又是说笑，又是料理叫化鸡，根本没有仔细搜查，一直没有发现。不过烧火的时候，士兵们从稻草里抓了几把，地窖口的稻草稀薄了许多，里面的人想探头查看，立马便露了行迹。

　　里面的人还真不是留下的百姓，见识过步枪的厉害，喊了声“别开枪”便掀开了地窖盖，把刀刃之类的武器扔了出来。然后七八个壮汉，便一个接一个的爬了出来。曹梦见抓了捻军，本想让人搜了财物，便将几人押出去，可是见了其一人的脸，却惊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大乐？”吴秀明也一眼认出了曾经的友人。

　　“小郎、大蚂蚱、你是……”何欢一眼认出了吴秀明和曹梦，可是看着李枝却叫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是认识李枝的，可是这个人的样貌变化太大，他吃不准了。李枝在土匪堆里的时候，是个没有人模样的黑瘦汉子，现在肤色也白了，人也健壮了许多。

　　“狗日的！”李枝给何欢提了个词，他有些讨厌何欢，不过这个人也算救过他，还是吴秀明和曹梦的兄弟，他也不好说什么。

　　“对，对！”何欢也想了起来。

　　“峄县城外也是你吧！我见了一个人眼熟的很！”曹梦回忆起了峄县城外逃走的捻军头目。

　　“是我！没想到你们都当了官军！”何欢认的很干脆。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何大乐跟我们当官军吧！我们几个都是官了，有顶子的那种，我们都七品啦！你也快来吧！”吴秀明笑的非常开心。

　　“当官军！”何欢脸出现了冷笑。

　　“有啥不好！”曹梦一副找茬打架的口气。

　　“我是俘虏了，能活命？”何欢问道。

　　“当然！有我们你怕什么？”吴秀明没注意到何欢的神情。

　　“有个小娃娃大官，亲口说的要杀光我们！”何欢在战场听到了果兴阿斩尽杀绝的命令。

　　“那是我们大人，当时不是以为哈坦阵亡了嘛！现在没事了，哈坦连长也没事，大人也不杀人了。”吴秀明还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不死也得去做苦工吧！”何欢还是阴阳怪气。

　　“我们都是连长、指导员了，还不能保下你。你一过来能当兵，将来也能当官！”吴秀明真诚的看着何欢。

　　“能当个兵！别人招安，直接给官做！”何欢嘴都撇了起来。

　　“我们这不行，最多是当兵，不过可以慢慢升嘛！也是一年半载的，只要有军功肯定能升来！李秀成的副将投过来，给了个六品千总，我们这门槛高了点！”吴秀明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大小也是个头领了，我不当兵！”何欢坚定的摇了摇头。

　　“何大乐……”吴秀明还想再劝几句，曹梦却恶声打断了他。

　　“你个贼胚子，想怎么样？”曹梦恶狠狠的盯着何欢。

　　“你说的对，我想当贼！你们要还念着往昔的情分，给我条生路！”何欢没在意曹梦的眼神。

　　“你走吧！”吴秀明还想说什么，却被曹梦伸手打断了。

　　“弟兄们走！”何欢向院外便走。

　　“只能你一个人走！”曹梦示意士兵拦下了何欢的手下。

　　“哼！”何欢没言语，继续向外面走去。

　　“你有银子吗？”曹梦在背后问道。

　　“没了！”何欢停下了脚步。

　　“外面都是我的人，你出不去，我送你走！”曹梦把李枝、吴秀明还有自己贴身的银子包了一个包裹，连着没动的叫化鸡一起塞到了何欢的手里，然后亲自送何欢出了村子。

　　“一路走好！”吴秀明有些依依不舍，不过曹梦不让他说话，李枝也没言语，只有曹梦冷冰冰的说了四个字。

　　何欢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的走了，直走出了三五里路，才回头看着山村的方向轻轻的说了一声：“谢了，兄弟！”。

　　“我去向大人请罪，这事和你俩没关系！”曹梦扔下了一句话，没等李枝和吴秀明反应过来，便一人骑着马去了果兴阿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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