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付与时人冷眼看 2

　　娥眉心道，窦修仪也是美人一个，小姐万万不可输给窦修仪，于是自己急巴巴赶进库房想挑一件突出的衣裳，好让她一鸣惊人。等她好不容易挑上几件衣裳抱出来，却发现晏如已经收拾妥当。

　　晏如本是穿一身藕色宫装，较为家常，但考虑到一会儿要面见圣上，只得重新更衣补妆。晏如暗自道：若是我再穿得不如皇上的意，我怕是要被贬为答应了。

　　于是晏如挑了一身粉蓝色宫装，上身是一件白色锦袄，挑不出一点错来。底纹是淡淡的水波纹，交领边有一小圈绒绒的兔毛，两肩各有翠鸟的刺绣。

　　下身着一条粉蓝色燕底丝缎裙，粉蓝色的裙面让人联想到冬日午后结冰的淡蓝湖泊，恬静而美好，绣在表面的几只活泼的小燕子，张开剪刀似的尾翼，衔着柳叶，活泼灵动。

　　外套搭一件藕色金边琵琶襟外袄，领子边一圈兔毛从里面挤了出来，让一身装扮看起来保暖极了。

　　晏如深知自己已经降为常在，不能戴些贵重的首饰以免僭越，只梳一个简单大方的迎春髻，点缀一些蓝紫水晶。妆容也不夸张，白嫩如玉的脸蛋上一双灿若星辰的水眸顾盼生辉，朱唇不点而赤，延颈秀项，皓腕凝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清丽无双。

　　晏如平日里不留心打扮已是绝色倾城，偶尔认真描眉点唇，依然颠倒众生。娥眉默然放下手中衣裙，心道小姐如此打扮，定能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

　　晏如自己也满意地照了照铜镜里的自己，对娥眉说：“娥眉，你留在降萼阁，采葛和曲汾陪同我一起去大庆殿。”

　　娥眉早在那一日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想出降萼阁半步，此时听见晏如这么说，忙不迭点头答应。

　　降萼阁里几个打扫卫生的小宫娥，等主子走后，才敢跟娥眉搭上话：“娥眉姐姐，咱们小主可真是美，奴婢觉得，比绮妃还要美些。”

　　娥眉骄傲道道：“咱们小主，是京都第一美人，别说京都了，就是放眼整个大齐，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美人。”

　　“咱们降萼阁就是出美人，从前的吴淑妃也美极了。”小左子说道。

　　晏如走至降萼阁门口，问道：“曲汾，皇上是不是还邀了窦修仪？”

　　曲汾回道：“回主子，皇上是邀请了窦修仪。窦修仪的翠保阁离降萼阁挺近，小主可要先去翠保阁，邀上窦小主一同去大庆殿？”

　　“我正是这样想的。曲汾，时间还早，你去把我这两天晒的花茶装一袋子过来，我要送给窦修仪。要晒好的，你可别拿错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晏如说道。曲汾应了一声就去了。

　　采葛为晏如抚了抚衣裳，悄声问道：“小姐今日面圣，可有一丝紧张？”

　　晏如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他是我的夫君，我还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紧张做什么，不过是去下一盘棋罢了。”

　　采葛道：“小姐的棋艺奴婢是知道的，何府上下也找不到能和您棋逢对手的人。不过，和皇上下棋……”

　　晏如道：“和皇上下棋，可真是一件难事。赢，不能光明正大赢。输，要不漏痕迹地输，谈何容易？”

　　曲汾已经拿了一包花茶回来，听到晏如和采葛的对话，提醒道：“小主，咱们皇上棋艺也了得。窦修仪……”

　　曲汾小声道：“窦修仪性子冷淡，不问世事，但下得一手好棋，皇上喜欢与她下棋，赞她心中有沟壑。不过奴婢没有那个眼福，也不懂棋，从来没有见过皇上与窦修仪在棋盘厮杀。”

　　三人缓缓朝着窦修仪的翠保阁走去。晏如边走边想：既然窦修仪棋艺了得，那皇上还召我去做甚？晏如一共见过皇上两次，一次是在青州花船上，一次是在移清宫门口。这两次皇上给晏如的印象是……这个人阴晴不定、轻浮狂傲。一想到要与这个人共度余生，晏如边有说不出的疲惫。

　　但她又觉得她与皇上之间有一层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在青州的示爱，他在宫中对自己表现出的不屑……一种复杂的情愫仿佛在自己与皇上之间暗生——这就是为什么晏如被降后也不慌不忙的原因，她想弄清楚，皇上在想什么，她偏要在这个男人心中占有一个特殊点的位置。好让她——完成自己的心愿。

　　窦修仪的翠保阁有两个特点：一是绿荫遮蔽，二是空敞凉快。夏日时，只有穿过遮天的大树和密集的灌木丛，才能隐约看见翠保阁的白墙黑瓦。

　　晏如进了翠保阁，才发现里面格外宽敞明亮，若不是庭院打扫地纤尘不染，家什也被擦得增光添彩，晏如差点就以为这是座无人居住的空殿。

　　窦修仪刚刚收拾妥当，穿一身粉霞色织锦长裙，整个人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丽夹竹桃。棠棣与宫里众多美女相比，出众的是她令人过目不忘的曼妙身材和眼角下哪一颗盈盈欲坠的红色泪痣，虽不比绮妃明媚动人，这独特的清冷孤傲也足够吸引人。

　　棠棣仍是朝晏如行了平礼，晏如道：“姐姐怕是不知道，晏如早就被降为常在了。”

　　棠棣道是：“旁人看不明白，姐姐我可是明白人，以妹妹的资质，早晚是要恢复名分的。”

　　“那便借窦姐姐吉言。”晏如说道。

　　“姐姐陪伴皇上许久，可否告诉妹妹皇上下棋的风格。”晏如又问。

　　棠棣让宫女取了外夹，携了晏如的手往外走，道：“第一，你必须拼尽你的全力去与皇上博弈，你有意让子或者漫不经心都会让皇上勃然大怒。第二，皇上喜欢以攻为主，喜强攻，喜逼子，所以你要善于应变。第三，皇上喜欢下赌注。如若他输了，他便会答应你一个请求，但若是他赢了，你便要答应他一件事情。”

　　晏如道：“可我们都是皇上的妃嫔，皇上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是无法抗拒的，皇上此番要求是为什么？”

　　棠棣道：“也许只是皇上想要一个征服的证据。宫中人都以为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闺房乐趣，其实不然。”

　　晏如一听闺房乐趣，不由脸红了。

　　棠棣道：“我从入宫到现在，还未赢皇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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