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和亲王的眼药

　　对于黛玉的落选，贾敏和林如海不是很放在心上，贾敏倒是担心黛玉觉得没面子。谁知黛玉好像对着自己进宫选秀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对着身边教导规矩的嬷嬷们也不是很感冒的样子。贾敏和林如海就是一对的孝女，反正黛玉高兴怎么都是好的。被刷下来的秀女也不是只有黛玉一个。林如海是汉军旗，本来在满洲蒙古八旗里面汉军旗就跟着三等公民一样。何况人家闽浙总督，堂堂正黄旗出身的一品大员，人家的格格还不是第一次就被刷下来了。

　　贾敏接着总督小姐订亲事的喜帖亲自去贺喜的，人家的格格也是个端庄贤淑，标准丫头。贾敏回家后林如海把自己今天所见和贾母跟自己讲的话，两个人翻来覆去的研究一下。林如海不在意的说：“我反复的想了，朝政上我扪心自问，虽然是有意见相左的同僚，可是不是没那个能力，就是没有那个矛盾。选秀是户部和内务府管着的，一般内务府和朝廷上都是个各自为政，大家全是读书人，这样下三滥的法子谁能想出来。我想着或者是你不防备，和那个宗室福晋或者是掌握着内务府的包衣奴才起了什么冲突了？”

　　内务府在理论上不是政府机关，是皇帝的私人机构，只是内务府又存在政府编制里面，当然里面中层管理都是八旗包衣出身。包衣么，就是奴才，皇帝是八旗最大的主子，这些包衣们自然是皇帝的奴才。贾敏翻来覆去的想想，自己穿来这些时间一直小心翼翼的，京城这个地方和江南不一样，自己更是小心。难道是贾家，在京城里面得罪了什么人，害的自己的黛玉莫名其妙的遭了池鱼之殃？

　　贾敏和林如海交换着眼神，贾敏狠狠地说：“我那个大哥，整天不好生的做官，跟着丫头们胡混，我那个二哥，倒是整天满嘴的道德文章，跟着清客相公们谈诗论词，哪一个是干正事的人。好好的，连带着害了玉儿。”贾家向来行事骄横，贾敏想着忍不住伤心起来。

　　林如海听着贾敏的话，只是问了一句：“你二哥的大姑娘在宫里面，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贾敏这个时候想起来，要是贾家的得罪了谁，又是个能指挥得了内务府的人物，他们应该在贾元春身上找麻烦才对呢。林如海和贾敏想想，总是不得要领也就暂时放下，林如海则是想着托人帮着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找着一丝蛛丝马迹。

　　先不说林如海托人帮着打听，贾敏这里还要接着应酬。林如海到底是升官了，林家的姑娘虽然选秀被人刷下来，可是谁能保证一二品大员的女儿一定能进宫做妃子呢的。皇帝身边得宠的嫔妃出身也不是很好。

　　这天贾敏又是接到了和亲王福晋的帖子，只好带着黛玉一起赴宴看戏。

　　见着贾敏和黛玉，和亲王福晋还是很热络的招呼，依旧是对着黛玉赞不绝口。其实和亲王福晋这些天正生气呢。自己信心满满的在太后面前磨了半天，太后一听是林如海的女儿，本来是嫌弃汉军旗出身的，论起来永琨虽然是弘昼的嫡子，但是不能继承弘昼的位子，那个林家的孩儿勉强还能配上。吴库扎氏和弘昼一定是看好了，难道林家的孩子真的跟着夸奖的一样么。

　　于是太后一拍手，对着吴库扎氏半真半假的埋怨着：“你跟着我老婆子费了半天的话，不如把这个姑娘叫来。反正是待选秀女，叫人拿来册子，我先看看八字生辰和永琨合适不合适。”

　　早有管事太监赶紧出去，没一会过了复选的秀女排单便送来了。林如海是汉军旗正白旗的，立刻拿出来，谁知太后跟前的人把那几张名单子翻几遍，竟然没有黛玉的名字。这下奇怪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可是林如海也算是皇上眼前的人，不是个无名鼠辈啊。吴库扎氏脸色难看起来。太后想着一个一二品大员的孩子，还被弘昼家的福晋夸奖天花乱坠，怎么连着初选都没过呢？

　　看着太后责难的眼神，“永琨是你亲生的小儿子，做父母的惯着小的是有的，也不能任由着孩子的心性来。那个什么林家的姑娘既然长相好，但凡美人心气都高的很，一定是性子不好。这样的女子做个侧福晋庶福晋也还罢了，永琨还愁没福晋。哀家给他指一个上三旗大家子出身的福晋。”

　　正在吴库扎氏尴尬不已的时候弘昼冒出了，太后更喜欢和亲王一些，连着乾隆都不能三言两语把太后逗得呵呵笑，和亲王没一会就把自己的福晋和太后给惹得娇嗔连连，花枝乱颤。

　　等着气氛缓和下来，太后指着弘昼笑着问：“你这个时候不跟着皇帝面前听差事，跑来这个地方，仔细你哥哥生气。”弘昼笑着说：“皇额娘，今天是皇上给儿子的假，闽浙总督的女儿订亲事，儿子看看去。”

　　太后年纪大了很喜欢打听男婚女嫁的事情，等着听见弘昼说闽浙总督金德的女儿也是选秀第一次就被撩牌子的。太后拧着眉头想想说：“那个孩子哀家见过的，怎么也被刷下去了？对了方才你媳妇还说林家的格格，如今内务府当差是越发的不上心。选秀自然不看颜色，要看的是德言容功，出身血统。方才哀家看看正白旗汉军的排单，全是些笔帖式的女儿。小家子出身，林家的姑娘反而是被刷下来。来顺你问问去，内务府是为了皇上后宫和宗室们拴婚预备的，总是把一些小鬼一般的送上来是什么打算？就不担心害了大清的国脉？”

　　弘昼一边给自己的福晋第一个眼色，一边劝着太后：“皇额娘这是何苦呢，我刚不管内务府的事情了，今天一闹，又是儿子挑唆的。再者人家讲的很清楚，林家的丫头年纪小，先回去等着下次。反正永琨还的小呢，等几年有了出息再成家也很好。”

　　太后听出来弘昼的话，不屑的说：“皇帝也不知是被那个狐媚子灌了迷魂汤，把内务府全交给一班子奴才管着，内务府管着皇宫的，皇帝的衣食住行全是他们管着，没有个靠得住人不成。”

　　太后想想对着弘昼认真的说：“那个林家的姑娘真的是个难得的？你能肯定？”

　　弘昼正色的说：“林家的姑娘儿子那里见着呢，不过福晋是看了，京城里面也不是死水一滩，皇额娘不信可以叫于敏中他们的夫人进来问问。林如海和他夫人皇额娘见过的，林家的姑娘是嫡出的，皇额娘想想。”

　　太后想起当时林如海中了探花，自己赐宴的时候见着一次，贾敏么，是林如海去外任的时候，皇后和太后召见大员们的家眷，自己也见过。太后点点头，对着弘昼和吴库扎氏说：“哀家仿佛记着，林如海祖上是从龙入关的，林家家风好，文武都使得。贾家也是圣祖手下的老人了。既然是这样，这也不是内务府几个小太监能兴风作浪的，等着那天你叫林家的姑娘进来，哀家看看。哀家上年纪不管那些闲事，谁知底下一个个的做耗起来。”

　　和亲王不动声色在太后跟前上眼药，今天吴库扎氏请贾敏和黛玉来，就是为了把黛玉带到太后跟前去。吴库扎氏笑着拉着黛玉的手，刚才黛玉进来吴库扎氏仔细的观察一下黛玉脸上依旧是往常的神色，并没因为初选被筛下来就怨天尤人。见黛玉还是依旧是端庄的跟在贾敏身后，行动举止一点没变。

　　吴库扎氏一笑，对着黛玉很是亲切的说：“这些天没见，要不是我亲自叫人下帖子，你还不来见我呢。林夫人，我实在是喜欢的黛玉，前天和王爷商量了，叫的黛玉给我做干女儿如何呢？”

　　贾敏没想到和亲王的福晋会和自己讲这些，忙着笑着说：“是福晋抬举，我们实在是不敢高攀。”这个时候一个不忿的声音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哼，一个连初选都没过的汉军旗的丫头，也是高攀不上。”

　　正巧大家都听着福晋和贾敏讲话，这个声音一下子便出现了了，这些夫人们一个个的眼神雪亮的，想着林家的格格的性子和学识，天下难找。皇上是什么性子的人，喜欢什么，谁不清楚。林家的格格要是长相再次一等，没这样显眼，没准就入选了，或者是成了贵人或者是指一门亲事。只是林家的女儿太好了，真的进宫还不是戏台上演的粉色入土？那些娘娘们谁家都盯着这些秀女们呢。明摆着林家的格格被黑了，这个人还偏生的不识趣，真是叫人看不上。

　　大家一转眼看见是一个小官的太太，她的女儿号称是长得好，这次选秀进了复选正得意洋洋呢。她的女儿不少的夫人们全见过，固然是长得好，只是举止带着小家子气，连着黛玉身边的丫头也不如。

　　这话叫贾敏黑着一张脸，和亲王的福晋沉着一张脸。刚才还是满屋子的莺声燕语，忽然之间就跟着到了寒冬一样，不少的贵妇人忍不住裹紧身上的衣裳，互相看看，暗想着和亲王没听说有个畏热的毛病啊，怎么好好地的四月天就成了寒冬呢。是谁把冰盆子段进了？黛玉本对着初选被淘汰，没有一点伤心。自己进宫的时候想好了，一定不能被选中，正在黛玉想法子叫自己落选的时候，谁知刚第一轮，一个管事样子的人走到自己跟前，看看自己的牌子，淡淡的扔下一句：“这个秀女年纪太小，旗里面怎么把这样小的报上来充数呢，还是叫她回去等着下次吧。”

　　说着自己便被落选了，黛玉心里一阵放松，后来还满是懊悔的想着，当初申斥大臣们，要完善选秀，谁知想了这几天竟然没想出来一个完全的脱身法子，正在着急呢，竟然轻松落选。可是等着回家，黛玉和十三和十四一番谈话，很清楚是有人在里面作梗叫自己落选了。本来自己不巴不得落选，谁知还被人言语讽刺，搁着以前那个不知趣的长舌妇是什么下场很难讲，只是现在身份束缚着，黛玉只好放冷气了。

　　和亲王福晋也不跟着那个人讲话，拿着眼神示意贾敏稍安勿躁，只见吴库扎氏招手叫来身边的管事嬷嬷，似乎时漫不经心的说：“林大人家的千金我实在喜欢，要认干女儿，你跟着王爷说一声，叫礼物准备好。”

　　说着吴库扎氏对着在座的夫人们笑着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做个见证。谁找的这个戏班子，一副势利眼，跟我赶出去。以后咱们府上不准再有势力眼的奴才，就是势利眼的狗也不成！”

　　这话一出，这些夫人们全拿着绢子捂着嘴，看着笑话了。于敏中的夫人虽然不是旗人，可是架不住于敏中是皇帝跟前的重臣，忙着凑趣说：“福晋好眼光，我看着林大人的千金不错，本想第一次见面就要舔着脸认了干女儿的，只是担心唐突了林姑娘。依着我看就是福晋配得上这样标致的干女儿，别人还不配呢。”

　　贾敏对着黛玉落选其实很高兴，只是那个女人如此可恨，碍着在别人家做客暂且忍了，这些夫人们全一窝蜂的跟着福晋和于夫人，一个劲的夸奖黛玉，说黛玉是个有福气的，将来一定能得好姻缘。那个小官太太脸色难看，被边上一个夫人打翻茶杯在身上，讪讪的告辞出去了。

　　吴库扎氏这些贵妇人自然不会跟着那样的人较劲失身份，这边早有人把不少的首饰锦缎和玉器等等端上来，吴库扎氏贴身的嬷嬷亲自端着一个茶盘里面放着一个康熙盖碗，要黛玉给吴库扎氏敬茶，算是正式认了干妈。

　　贾敏快速的思忖一下，大概明白了这此选秀可能是闹的有点太过了，今天吴库扎氏的态度也许是背后另有高手的意思呢？黛玉心里完全不知是什么滋味，当初弘昼成亲之后，吴库扎氏给自己请安，是何等的谦卑和恭敬？谁知今天竟然要自己叫干妈。黛玉忽然第一次感到权利不仅对着凤子龙孙至关重要，就是一般的百姓，也是最要紧的一件事。

　　正在黛玉接受了贾敏的眼神，在贾敏的许可声里端着茶杯，递给一边的和亲王福晋。“干妈请用茶！”黛玉这话在吴库扎氏的耳朵里面就好像是春风一般，只是春风是不是有点春寒？

　　贾敏对着黛玉的肢体表情很清楚，不愧是世外仙姝啊，看看林妹妹根本不愿意攀龙附凤，只是宝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你先忍一下吧。

　　正在吴库扎氏笑着接过来黛玉茶杯，抱着黛玉不叫磕头的时候，弘昼的声音吊郎当的传来：“福晋得了一个干女儿，爷便是干爹了。果然是福晋的眼光好，好姑娘叫一声干爹，干爹给你说个好人家，再陪送一百八十抬嫁妆！”

　　黛玉看着弘昼那个荒唐的样子，真想扔过去一句逆子，但是，林妹妹低着头站在一边，被吴库扎氏推一下，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两个字：“干爹！”

　　和亲王浑身一哆嗦，和贾敏讲些客气话，对着夫人们点点头：“今天是府上大喜的日子，各位要尽兴啊！”说着和亲王拿着绢子捂着嘴不断打着喷嚏出去了。

　　大家戏酒尽兴而散，等着贾敏和黛玉要告辞的时候，吴库扎氏对着贾敏说：“太后还要见见这个孙女呢，后天我派人接夫人和我的干女儿进宫给太后请安。”

　　回家黛玉和十三十四两个悄悄地商量着进宫要怎么办，十三捂着自己笑疼的肚子，一个劲的喘气，想着四哥叫自己儿子干爹的样子，弘昼那个孩子从小就不在状况，今天竟然能闹出来这一场，爷这辈子可是开眼界了。十四把黛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也不管黛玉生气，没头脑的来了一句：“四哥，看样子你是推不掉进宫走走了。只是你穿着那件衣裳进去呢？”

　　黛玉一听十四的话，狠狠地瞪一眼，可惜配上黛玉那张脸，根本就是毛毛雨，不知道的还以为黛玉是跟着谁撒娇呢。“十四弟，你是被娘亲成女孩子养傻了？满脑子想的是什么呢？”黛玉很担心是不是自己以前的恶作剧真的把十四变成内心倾向于女子了。怎么好好的，问起来女人穿着打扮的话来了？

　　十四很可恶的笑着说：“弘历是个喜欢新鲜颜色的，四哥你若是打扮好了，我和十三哥还能多一条裙带晚上爬呢。虽然咱们家不能和富察氏比，但是将来十三哥还是把内务府接到手上，四哥你要垂帘听政还是称帝都是易如反掌的。弟弟记着，弘历好像喜欢娇滴滴没脑子的。我以前跟着四哥学了不少，还是叫我帮着四哥选衣裳吧！哈哈——”十四的话没完，就被黛玉狠狠地一巴掌给拍在脑门上。

　　黛玉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句：“原来十四弟是真的被养歪了性子，我这里不少的裙子，十四弟喜欢那件，别客气只管选。”

　　先不说黛玉和两个弟弟的互相拆台，贾敏和林如海忙着商量着今天发生的事。林如海想想对着贾敏派发定心丸，“你也不要着急，我看着里面的关系一句话没法讲清楚。你想想和亲王的福晋看上了咋们家黛玉自然是跟着太后跟请说的。谁知玉儿第一轮就下来了，这不是叫和亲王脸上难看。以前的内务府是谁管着？还是和亲王，太后心疼小儿子也是有的。”

　　贾敏和林如海最后叹息一声，真是皇家无小事，自己偏生还被掺和进去了。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自己只能老实的看着脸色行事了。

　　和亲王福晋真的接了贾敏和黛玉进宫见太后。以前贾敏也是见过太后和皇后的，不过按礼仪，一群的命妇们穿着厚厚的朝服给太后和皇后磕头就是了。今天可不一样，是近距离见面，而且也不是在大殿里面，而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太后慈宁宫的暖阁里面近距离接触。

　　太后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长时间在深宫里面浸染，身上自然是养尊处优，对着人也不是很锋利。见着贾敏和黛玉，太后先是拿着审视的眼神把黛玉上下看一眼，立刻是大转弯，放下刚才还拿得稳稳当当的架子，笑着赐座，叫了黛玉跟前拉着手仔细的问了黛玉好些话。像是黛玉喜欢什么，念了什么书，喜欢吃什么东西。

　　吴库扎氏在一边跟着起哄好话讲了几车子，太后越发的喜欢起来。黛玉眼看着上一辈子熟悉的人变成今天的样子，熹妃几乎不是能说是自己喜欢的，只是出身比年氏好些，皇后没有嫡子罢了。说熹妃是母凭子贵也是正确。谁知今天见着几乎被自己给忘记的熹妃，现在的太后，黛玉生出一些怜悯，自己这辈子忽然能体会一二熹妃和齐妃甚至是皇后她们的悲凉了。

　　贾敏还担心太后不喜欢黛玉那样纤细姑娘，自己也很想把黛玉变得胖一点，只体的关系，贾敏最后还是放弃了。如今见着太后喜欢的样子一颗心暂时放下。这边黛玉和太后讲话，忽然小太监传话进来皇帝和和亲王来给太后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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