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满楼
在每日的焦灼与等待中，一个月终于满了。并没有发生乔姝她们担心的事情，政府没有拿她们做试验，只是单纯的隔离检查或者控制事态。
可是一个月过去，两个人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医院外面是什么样子。担心局势变得更加莫测，她们不好离开申城。
乔姝两人收拾好，带上自己寥寥无几的东西，默默跟在武警身后。周围不止她俩，还有好几个同一天被隔离的病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在隔离期所见的感染者把所有人都吓破了胆，谁能想到，现实中竟然会出现电影里丧尸一样的东西。
坐在大巴车上，乔姝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灌木还是那个灌木，关卡还是那个关卡，但紧张的气氛已经不同以往，没有了争吵，只有压抑和沉闷。
大巴一路从郊区慢慢开进城区，还没有到达收费站时便远远就听见巨大的喧哗声，远远望去，在收费站旁黑压压的聚集着大量人群。
大巴车停在路旁，司机探出身往前看，没办法，都开到这来了，现在也掉不了头。
路口设满关卡，两边停满警车和荷枪实弹的军人。
关卡外停满各种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聚集在一起，嘈杂喧闹的声浪沸腾不止。
私家车停满路口，空气中喇叭声，鸣笛声，沸腾的人声汇合成巨大的声浪，与汽车发动机运转形成的热浪直逼人面。
人群聚集在一起，无数人对着拦截在路口的军队哀求，喊叫，整个路口沸腾的犹如翻滚的热粥。
申城外地人口占一半，半个月前突然爆发的病毒将所有人吓破了胆，虽然局势很快就被控制，可是大家都想逃离人口密集的申城，避免丧尸一样的感染者。如今病毒感染者还未完全控制，疫苗也没有研制出来，政府当然不会允许人口流动。严重的矛盾激化下，申城几乎每天都会有人□□，今天更是要强闯出城。
大巴车被堵在路边没有办法挪动，车上的人都纷纷向外打量。车内人群开始坐立不安，骚动不已。
乔姝左边座位的中年男子眨眨眼，他起身，上前对着第一排的武警敬包烟，说道：“同志，你看，我们这都过了隔离期了。就不劳烦同志们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呗。”
武警顺手将烟放进口袋，“同志，现在是管制期间，我们也没办法的。”
罗成摸出钱包，抽出一沓钱，用身体避开车顶的监控，将钱塞过去。
武警避开身体，直接站起来，对着罗成说道：“同志，这是规定，全国都戒严了，哪都不能去，包括我们！”
摸摸脸上的油光，罗成讪笑，“同志，就不能通融通融一下吗？我确实没病啊，我就是来申城出差，我老婆还是孩子家里等着我呢。”
武警面无表情地的端着枪，不接这茬。
不是申城本地的几人见状，都站起来，上前围住武警，哀求道：“警察同志，我也不是申城人啊，我们现在都没病了，你就放我们走吧！”
车上瞬间就乱了，原本还强压着情绪的众人全都吵嚷起来，“凭什么还关着我们啊，这隔离期都出了，凭什么还不要我们自己出去啊！谁知道你们又要把我们拉到哪去啊！”
乔姝拉着周萍萍，一面观察着人群的反应，一面小心打量着车门和车窗的位置，考虑出去的可能性。
吵吵嚷嚷中已经有人去拍门窗拿安全锤了。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抽完最后一口烟，他站起身，掏出枪，直接拉开保险栓，将枪口对准门口扒门的人，阴沉道：“你们觉得我敢不敢开枪！”
门口的中年男子看着自己眉间的枪口，他五官皱成一团，冷汗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司机摆摆拿枪的手，“坐回去！”
乔姝拉着周萍萍，悄无声息的坐回去。
司机孥孥嘴：“小王，你去开车。”
武警点点头，心有余悸的坐到驾驶座去。
司机拿着枪，满脸阴沉的巡视，所有被他眼光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周萍萍低着头，对乔姝耳语：“太可怕了，我感觉他真的要开枪！”
乔姝点点头，不敢想自己真的强行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所有人坐在自己座位上，没有人敢妄动。司机站在驾驶位后面，他疲惫地倚靠在座位后背，抱着手，枪握在右手，嘴里叼根烟吞云吐雾。他眯着眼打量着众人，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容。
外面突然传来连续的枪响，人群尖叫嘶喊的骚乱声传入所有人耳朵。乔姝瞄一眼司机，见他站直起身体，面无表情的盯着众人，乔姝又低下头不敢看他。
乔姝偷瞄到司机来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她赶紧偷偷往外望。
收费站拥挤的人群一浪浪涌向关卡，全副武装的武警手持高压水枪朝着人群喷射，被冲散的人群四散倒伏在地，手持盾牌和警棍的武警上前，对着冲撞而来的人群奋力击打，两拨人如同对峙的洪浪涌动碰撞。
军队对天鸣枪，人群短暂的停滞后继续向前涌去，乔姝看到军队迅速集结队形，被一波高压水枪冲散的人群也继续往前冲。
突然，前排手持□□的军队对着向前涌来的人群脚下开枪扫射，收势不住的人纷纷倒地。
看着倒地□□的人身下扩散开的血迹，涌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军队手持盾牌警棍向前进，人群没有了对抗的勇气，瞬间被冲散，无数人被手持警棍的军人击打在地。
周萍萍握紧乔姝双手，乔姝转头，看到所有人都趴在车窗往外看。
乔姝看到军队迅速集结队形，向前推进，犹如一扇铁犁冲撞开人群，军队所过之处人群纷纷溃散，无数人倒伏在地翻滚哀嚎，后面的医疗队快速补上，将地上不能动弹的人抬着移向一边。
不过转瞬之间，除了地上□□的人和路口拥堵的车辆，眼前已经清出一大片空地。
司机扫视着众人，“都坐好，要发车了。”
众人噤若寒蝉，全都乖乖坐好。大巴车发动，慢慢起步，沿着一路疯逃得车辆人群缓慢开动。
进入主城区，街道空旷安静，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过，以及街头随处可见的军队警察。路上既没有以往熙熙攘攘的行人，也没有示威集结的人流，与刚才所见像是两个世界。
大巴车开进申城汽车站，停下车，司机拉好手刹，站起身，大马金刀的在走廊上一立，抽出烟，将烟叼在嘴上，扬扬头：“到了。”
所有人一愣，看着车外的申城汽车站，都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不想走啊。”司机冷笑道。
人们这才试探着起身，慢慢向外走去。
乔姝和周萍萍对着眼神，还是慢慢跟着人流走下车。
走出车门时，乔姝转头看一眼司机，他靠在椅背上，仰头抽着烟，阴郁又疲惫。
看着路边荷枪实弹的军队，所有人噤声不敢言语。
巡逻的警察看见路边这群人，上前来，敬个礼，扫一眼众人：“同志，现在因为突发的病毒感染，全国进入管制期，你们赶快回家去。”说着指着前方地铁站：“公共交通还在运行，你们可以坐地铁。”
众人面面相觑，周萍萍强颜欢笑：“说明政府还没失去控制，事情还不是太坏。”
乔姝沉重的点头，没有接话。
申城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主城区的地铁空空荡荡，除了寥寥无几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三三两两神色紧张的行人。
每一个人都自觉地与人保持距离，空荡的车厢内零散分布着几个乘客。
车辆发动，轻轨从地底隧道呼啸而出，阳光从每一扇窗倾洒进来，静谧的车厢安静空旷，路旁的高楼在阳光下明朗萧瑟。
灼热的阳光洒在脸上有轻微的刺痛，乔姝睁大眼望着飞驰而过的高楼街道，泪水慢慢侵湿眼眶。
坐在一旁的大妈终于忍不住崩溃，捧着脸痛哭：“怎么就这样了，才一个月怎么就这样了，人呢，人都到哪去了！”
中间的男子骂道：“还不是那鬼丧尸害的。”从医院里出来的人都是见过感染者的，因为症状太像电影里的丧尸，大家私底下都这么称呼感染者。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家，回到家乔姝赶紧给手机充电。看着屏幕亮起，乔姝翻出电话薄颤抖着给家里拨过去。
电话才‘嘟’一声瞬间就接通了，“小殊！”
：“妈！”乔姝哽咽着喊道。
：“怎么了，出院了？没事吧！小殊！”乔妈在电话那头哽咽着问。
：“恩，没事，你和爸还好吧？”乔姝擦掉眼泪，顺顺气问道。
一旁的乔爸拿过电话：“小殊，我马上来接你，你好好待在申城不要动，等着我！”
乔姝一惊，赶紧说道：“爸，你不要过来。”
：“还有，把我以前画的符都找出来，贴身戴好，等我回来找你们！”乔姝赶紧说道。
乔爸抹一把鼻梁：“小殊，别胡说，你就待在申城，等我来接你！”。
乔姝放下电话，抹把脸，对乔爸说道：“爸，你不要过来，如果你过来，我今晚就想办法出城。”乔姝冷静道：“真的，爸，我说到做到。”
乔爸在那边气的跌脚：“你就这么倔，你就这么倔！”
：“爸，你现在就给我保证，不然我放下电话就走。”乔姝软下口气说道：“爸，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呀，你走了，我妈怎么办。”
乔姝停顿下：“爸爸，你和妈妈在家等我好吗，我会回来的！”
要乔爸再三向自己保证后，乔姝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
乔姝去敲周萍萍房门，见到周萍萍还抱着电话说个没完。
乔姝翻出夏小婕电话，拨过去，“喂！小殊！”
电话那头，夏小婕疲惫地捏着眉头：“小殊，你在那？”
：“我和萍萍出了隔离期，刚回家。你呢？”乔姝问道。
：“大学城。我和郑源过来找你，这边太乱了！”夏小婕接过郑源递过的水杯‘咕嘟咕嘟’灌进喉咙。
郑源在一旁做口型：“李瑜，还有李瑜。”
夏小婕对着郑源皱眉，夏小婕犹豫着：“小殊，郑源还有个朋友，他能不能一起过来？”
：“人怎么样？”乔姝迟疑着问道。
：“是郑源大学同学，现在一起读研，多年好哥们，没什么问题。”说着夏小婕哽住不说话。
：“可是，我们刚才走散了。”夏小婕哽着喉咙说道，郑源在一旁红了眼，将头转向一边。
乔姝闻言，心头一堵，说道：“他如果回来，就和你们一起过来吧。”
乔姝犹豫着，还是说道：“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过来接你们。”
夏小婕闭着眼摇头：“不用，我们还要等李瑜，等到他，我们再过来找你。”
挂断电话，看着一旁的周萍萍，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周萍萍拉开冰箱，将坏掉的蔬菜水果扔掉，对乔姝说道：“我们没什么吃的了，就只有你上次买的一点东西。”
乔姝看看时间，“趁时间还早，我们现在就去买点。”
周萍萍点点头，乔姝装备好法器符咒就直接出门。
慢慢悠悠的公交站行驶在空旷的道路上，乔姝沉默地打量着窗外。
街头随处可见巡逻的军警，而以往繁华的商铺大都处于关门闭业状态，只有零星几家还在开门营业，但行色匆匆的路人多半没有进去的兴致。没有了川流不息的车辆，道路宽敞萧瑟，就算偶尔驶过的私家车，都紧闭着车窗，叫人看不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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