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与子同袍
众人回来，曹千瑜也从旁边石屋里出来。
叹了口气，方苦笑道：“这就是刺史府？没有大气磅礴就算了，竟然这么寒酸，这还是陛下所言的光明正德之地吗！”
“这大人见谅，卑职也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曹千瑜歉意的说道，常侍帝侧，这样光景让他无地自容。
“无妨，我也就发发牢骚，本就与曹将军无关的事情，曹将军何必心里去。”方淡淡一笑，然后道：“不知弟兄们住处可安排妥帖，伙食有下落了？”
方问的曹千瑜一滞，旋即颓然的摇头。
“沙州方圆寸草不生，卑职带人寻遍，也没见到食物的踪影。”
“在越州是带着的干粮，还能支撑多久？”方皱起了眉头。
“这卑职委实愚钝，未想到有如此情景，并未命将士们多备干粮。适才将一切吃食汇集起来，怕明日都难以度过。”曹千瑜面露羞愧。来时景阳给他看了沙州详尽的情报，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控。
可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一切都是错的，连陛下对沙州的所知的情报，也都是假的，他甚至连一粒粮食都找不到。
“曹将军不必苛责自己，不仅是你，我等同样没想到这样的情况。”方叹了口气，说道：“让弟兄们将就一些，余下吃食留出一半，明日分给耐力好的兄弟，让他们吃顿饱饭。”
“大人的意思是？”曹千瑜想到了方的心思，小心的问道。
“明日派兄弟们去越州买粮，叫他们辛苦一趟，天亮出发傍晚赶回，莫要让弟兄们饿得太久。”
曹千瑜大喜，连忙抱拳：“多谢大人厚待，弟兄们感激不尽！”
他们是景阳派来保护方，方不必对他们负责，粮食更是曹千瑜的分内之事。曹千瑜也知道买粮，但他没钱，只有方能掏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自家兄弟，何必见外。”方笑道：“让兄弟们吃点东西早早睡下，明日还有任务等着他们。”
“是！”
太阳沉入西山，荒凉的城中陡然冰冷，刺史府门外继而亮起大片篝火。
百余人围绕着三四处篝火取暖，每人手中都捧着吃食，或馒头或大饼，都是吹拂一天坚硬冰凉的。
方几人正在商量今日的事情，曹千瑜捧着油纸过来，放到方面前。
“这是什么？”方问道。
曹千瑜将油纸打开，里面是漆黑的肉块。方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越州的酱肉。
“此地黄土漫天，委实苦了大人。这是挥下杀才带来的吃食，就这一点，少是少了点，大人将就一下吧。”曹千瑜时刻记着景阳的话，异常关心方。
几处篝火旁的将士都望着这里，喉头不由的滚动。就连孟无良几人也吞了口口水，大为意动。
放在平时，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吃食，可放在这里，便是无上美味。按着手中冰冷坚硬的馒头，方哈哈一笑：“王忠，拿刀来。”
王忠递过来匕首，方接过后将油纸放在石头上，匕首快速挥动，没一会功夫，肉块便成了肉末。
“曹将军可曾听过一句话？”方淡淡的问道。
“卑职才疏学浅，怎敢在大人面前卖弄。”
“这又何妨，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方笑道：“诗经中有无衣一篇，曹将军可知晓？”
曹千瑜微愣，点头吟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曹千瑜看着方，又看看肉末，明白了方的意思。
“不错，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方挑起几块肉末放进口中，一口吞下：“麻烦曹将军分下去，诸位弟兄都要尝到。哪怕一口肉末，有我方的，就有大家的！”
将士们怔住了，虎目中迅速涌上泪水，急忙转过头去擦拭。
曹千瑜捧着油纸，每到一人身边便停下一会。李廷等人哈哈大笑，捏一小撮洒在干粮上，吃的津津有味，只觉得宫廷御宴也没有这般的美味。
一趟过后，将士们心满意足看着方，粗犷的脸上尽是傻笑。他们打定了主意，不管方在这里呆多久，只要自己在他身边，死也不会让他掉一根汗毛。
与子同袍的将军，值得士兵用性命追随。
半个时辰后，曹千瑜捧着剩下大半的肉末，再次放到方身边。
“所有将士都已用过，剩下请大人用尽。”
“请大人用尽！”将士们起身暴喝，声音在夜空中响彻。方缓缓摇头，将油纸包好，“明日买粮的弟兄辛苦，留给他们明早分了。”
说完不等众人反对，油纸塞给曹千瑜便走回了石屋中。众人知道，方主意已定，不容更改。
徐玉凤笑道：“曹将军收下吧，一路上您还没看清方秉性吗？”
“大人秉性实在”曹千瑜想到方坑钱之事，害了不少人，“卑职不敢忘论！”
“你这将军这么怕事，如何能成大事。”李正不怕事大，冷笑一声：“方时常是有些令人费解，但你觉得仅凭这个能让我们为他搭上性命，帝京为他对峙太子，又陪他来到这里？”
曹千瑜当然知道这不可能，但他并没有说话。
李正接着道：“方身上有你们想不明白的东西，很神奇，让人肯搭上性命。这不，你们都落到他手中了，一个个还心甘情愿。”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纷纷苦笑。他们都是帝京精锐之师，怎会想不明白这点。
“行了，早些睡吧，明日方还有任务分派呢！”凌尘起身打断众人思绪，去了左侧石屋中。
众人熄灭篝火，三三两两散去。有人进了石屋，但更多的还是去了另一边的破房子内。那里面没有人，恰好供他们歇息，否则十余个石屋，当真住不下百余人。
曹千瑜熄灭最后一堆篝火，神情复杂看着方的房门，眼中闪烁睿智的光芒，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后哀叹一声，走进自己的屋子。
景阳派遣他来，岂能是保护方这么简单。可是现在，他心中天平不再是一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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