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有意见，憋着
这句话，他说得不动声色，偏又咬牙切齿。
小韩总转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眸色很深，漆黑得仿佛能让人陷落，她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
“怎么，对韩总有什么意见？”
林疏乔摇头，开口说道。
“对韩总没意见，对你有意见。”
韩笑风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这没啥不一样啊，不过——
“有意见，憋着。”
……
韩笑风跟林疏乔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是牵着手进去的。
她当然想把林疏乔的手甩开，无奈他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韩笑风无法动作优雅地甩开他的手，只能作罢。正巧天气寒冷，就当做免费的一个暖炉用了。
她坐下来，林疏乔认真端详她的脸，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没半点矜持可言。
韩笑风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觉得我就是韩笑风？”
林疏乔抿了抿唇。他的唇型分外好看，是可以被粉丝们截图拿去舔屏的好看。
一百个男明星放一起单把唇截图出来pk，能勇夺第一的好看。
而从韩笑风的角度。
不但好看，吻起来……感觉也挺不错的。
林疏乔就不懂了，眼前这个姑娘就没半点被戳穿之后负罪感？亏得他心里头跟有小人在跳踢踏舞似的，轰隆隆的小火车开过，全不敌这个姑娘大咧咧的一个笑脸。
“没多久。”
他含糊其辞，就看见她坐得端端正正，一开口，就是流畅无比的套话。
“这个先不提，眼下是我的工作时间。我就公事公办了，关于跟你的合约，第十七条我认为还有协商的可能性。”
“我的助理告诉我，你明年有五个月的空档期是留给我们的。我希望你能够确保这个时间段，不会被任何其他事情所动摇。”
“还有——”
“电影剧本明天之前会发到你的邮箱，下个月的一个活动，你需要出席……”
她如同连珠炮一般，一条一条逐渐分明地说出来。
可惜林疏乔看着她的脸就觉得有点晕乎，半天都缓不过来，虽然努力消化她说的一切，依然觉得太阳穴微微发涨，他脸上也苦笑了起来。
“这些……非得现在谈？”
韩笑风听见他的话，立刻伸出手腕上的表给他看。
“现在下午三点，正好是我们约定的时间。不现在谈，还得什么时候谈？”
林疏乔无话可说。
……
下午五点。
韩笑风合上文案的时候，林疏乔偷偷打量她的侧脸。她低头在纸上刷刷写下了几个字，打通了电话。
“帮我订今晚的晚餐，两个人。”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水。
“说过有空请你吃饭的。”
林疏乔觉得有点跟不上她节奏，但是小韩总已经站起身，她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笑了一笑。
“不介意我开车吧？”
……
十分钟后，林疏乔坐在韩笑风的跑车副驾驶座上。
这辆跑车传闻中整个亚洲不超过五十台，价值千万以上。
他总觉得这套流程有哪里不太对劲，思考了三分钟，才猛然醒觉——嗯，这不是和一般的套路恰好相反么。得嘞，今天他成了被大总裁潜规则饭局的那个了。
韩笑风开车挺猛的，不像是个妹子。她的超跑开得格外溜，一路开上二环路，林疏乔听见她开口说道：
“其实我真的很少带人。”
“那我应该感到荣幸？”
她目不斜视，侧脸线条明快，路灯下她五官朦朦胧胧，却又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美感。这个姑娘最诱人的地方就是这么点儿难以捉摸。
“也没有多值得荣幸，只是你赶巧了而已。”
她笑了笑，突然开口提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之前看过你的一个采访，你当年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根本不想拍电影是不是？”
她对这件事情挺好奇的。
林疏乔笑了笑。他没想到韩笑风会对他的从业经历好奇，他微微一顿，然后开口说道：
“你知道韩野导演么。”
“知道，大导演，国师级别的大导演。”
韩野是第四代导演里头的翘楚，也是林疏乔当年第一部戏的导演。当年韩野已经蜚声国内，林疏乔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高中生。
他传记里头提过，他怎么从连着面试电影学院几千人都挑不上的情况下，发掘出一个簇新的林疏乔的。
“那时候，我就看见林疏乔背个书包正好蹲在那儿发呆。你知道吧，就是特学生样儿，傻了吧唧的。那时候那哪有什么星相啊，就一个长得还算有点俊俏的小孩子么。发型我还记得，光葫芦瓢儿，现在那群小姑娘要见到，哪能像现在那么为了他要死要活的。我走过去，问他想什么，他说他觉得，这次考试要考砸了。”
那一年十七岁的林疏乔高二，韩野蹲在那儿跟他聊了一个小时的天。
没人知道接下来他们聊了什么，但是，韩野最终拍板，让这个十七岁，眉眼还透着浓郁青涩味道的少年，担纲自己这部新电影的重要主演。
韩笑风提起这个，其实就是想问。
“韩野导演的传记我也看过，当初你到底跟他聊了什么，让他觉得那个角色非你不可？”
这事儿外人不清楚，娱乐记者不清楚，但是，当事人肯定清楚。
林疏乔转过脸，看着韩笑风，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特意气风发，就有点在影坛叱咤风云的那个天才影帝的味道了。
“你真的想知道？”
韩笑风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认为不能让他太嘚瑟。
“你要不肯说就算了。”
林疏乔本来想卖个关子结果没卖成，他咳嗽了两声，然后开口，低声说道。
“韩野导演那时候抽了半根烟，然后问我抽没抽过。我说没抽过，他又把收回去了。”
韩笑风微微一怔，然后身边的那个家伙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时候他老婆其实想跟他离婚来着。就是那个著名演员，两个人为了小孩子的教育问题拌嘴，他问我，我们这么大的小孩子到底都在想什么。”
韩笑风继续发愣，汽车沿着马路往前奔驰，身边的人开口说的话特现实，简直不带任何光环，跟她的想象中应该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说我就想，我以后也许会做个银行高管，今天的卷子特别多……还有什么我也记不得了，他就一边继续抽烟一边骂他儿子是个小兔崽子成天给他找麻烦，在国外吃喝嫖赌不成个玩意儿……骂了大概有……一刻钟？或许更长，我也记不清了。”
“然后说投资商的压力太大了，他如果三天内再找不到合适的人，这个剧本就该废了。生活不容易，忒折磨人。”
“最后他问我要不要试着拍戏。”
“我问他我干嘛要拍戏。”
“他说能请三个月的假。”
韩笑风的眼皮子微微跳了跳。
大家都好奇林疏乔当初到底和韩野导演聊了什么，韩野导演的自传里头都语焉不详，恐怕是隐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小道消息里头说当年那少年如何的天赋异禀，三分钟的即兴演出让韩野导演惊为天人，这么一看，真是带了艺术化的美好。
说穿了……这玩意儿，真是放在采访稿上头印在报纸杂志上都嫌掉份儿。
中年男人的絮絮叨叨，正巧碰上了一个一本正经的中学生。生活的失意事业的压力让他有一种瞎猫抓上死耗子的悲壮感，却不曾想，一把抓到的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一块尚待发掘的金子。
这才是生活啊。
那种什么一眼看出天赋的说法，全都是胡说八道。
林疏乔不演戏，谁看得出来他能演好戏？就这张脸，当个花瓶还凑合。
韩笑风一脚刹车踩下去，随手拿了一个鸭舌帽丢给他，然后开了车门。
她觉得林疏乔这个人吧，这么一看，倒也还算踏实。
她喊助理订的是一间比较私密的西餐厅，牛排是特色，韩笑风吃过一次，觉得挺适合再来一次。这家店要提前三天预定，但是小韩总自然有办法让这家店给她临时挪一个包间。
她坐电梯进去的时候，林疏乔就在她身边。
坐在桌子两边的人，在食物没有端上来之前，彼此对视的时刻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林疏乔看着她的脸。
这张脸是很耐看的。至少他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腻味。
他或许不清楚自己讨厌什么样的人，但是对什么样的人钟情，却已经清清楚楚。
眼前的人的样子，就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韩笑风用手指微微敲了敲桌子，哪怕她自认为没羞没臊，也被林疏乔看得有几分脸庞微醺。这个人的眼睛里头好像沾染了点点春光，那是一种原野里头独有的灿烂，带着一朵花盛开的时候才会有的味道。
简单的说，就是很容易让人春心荡漾。
她咳嗽了两声，食物未曾上桌的时刻是最尴尬的时刻，林疏乔开口，多多少少打破了宁静，好歹给了小韩总一个可以往下硬聊的话题。
“所以，你真的是韩笑风的话，我之前，是不是显得挺蠢的？”
小韩总眨了眨眼睛，偷偷点了点头。
林疏乔一口气差点呛住，就听见对面的姑娘红唇微启，声音尾音清透，特别悦耳。
“但是吧，其实还是我的错。这事儿吧，真不太好说，你先放了我鸽子，我又耍了你一把。你要是觉得心气不平，尽可以找回场子，不管什么招儿，我都接着呢。”
她坐在对面，白色西装，一脸严肃，特别像是某种严肃的会议现场。
林疏乔苦笑。
“还是别了……我就想跟你好好吃个饭就行。”
跟心仪的姑娘吃顿饭，这搁在眼前人身上，怎么这么难？
不过，他喜欢她的时候，没有想过，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身价高得逆天的女总裁。
如果知道了还会喜欢么，林疏乔不知道。
不过喜欢了，哪里管它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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