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万妖谷5-蝶踪
金龙见炎羽仙君现出了原身，立时便要一头扎入湖水中逃逸而去。
不想，炎羽仙君的鸟身再发出一声清啸，巨大的鸟身一抖，他身上的片片羽毛如火焰般振身飞离，化作一道密密的羽网，将那金龙全身尽皆罩住。
身上的羽毛一根根飞尽，炎羽仙君的鸟身在楚楚看来，有些滑稽，若脱了毛的肉鸡一般在空中扑腾着翅膀。
楚楚紧抿了嘴，没有笑出声。
羽毛织成的网渐渐收拢，被拢住的金龙于密网中死命挣扎，左冲右突都冲不开来，而网却在一点点收紧，网中的金龙身躯也在一点点缩小。
炎羽仙君肉鸡一般的原身突然张开巨大的鸟嘴，一道红艳光华自他口中绽亮，形成强大的吸力，将网中的金龙一点点吸近鸟嘴，眼见龙尾已半入鸟口……
楚楚呆住了，她忘记了划水，于涛天的湖水中沉沉浮浮！
这炎羽仙君是要吃下这尾巨龙？
湖岸突然绽亮了七彩的华光……
华光若潮水一般涌来，势如闪电，待楚楚看清，发现那七彩的华光是由密密叠叠的蝴蝶簇成。
它们密集若织，像一张七彩的华丽巨毯，罩向了月水湖。
忽然，天地和时光恍若停滞，湖水也停止了漾动，她的身子如被卡在了湖水中，动弹不得。
楚楚向半空中轮了轮眼珠子，发现炎羽仙君吞噬金龙的动作也停了，再看看湖水那头，楚舟的身子也如她一样，被滞于湖中，一动不动。
七彩的光华卷至炎羽仙君身前停止，一道盈盈水幕于空中出现，彩蝶环绕于水幕前，而水幕光滑的平面漾起了圈圈涟渏……
一只白靴自水幕中踏蝶而出，接着，一个颀长的身影自水幕中现出。
那身影洁白的鹤氅随湖风轻扬，一头青丝杂着斑斑白发拢在白玉鹊尾长冠下，面上却戴着一只雕凤面具。
雕凤面具红若火烧，红艳艳的凤尾根根散开，炽如烈焰。
面具下，一方丹唇不点而浓……
楚楚突然心神难抑地慌乱起来，而这莫名的情绪却不知为何而起！
那人纤瘦的手指一点，尾已半入炎羽仙君鸟口的金龙掉落出来，金光闪过后，化为一个清俊少年。
“玉奴……”少年目光盈盈看着来人，像是十分委屈。
“只有姑姑可以这么唤我！”那人责备，声音轻柔若雪花落地。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少年于空中扑来，将那人抱紧。
那人抬手轻抚了抚少年的头，轻声斥道：“下次还敢不敢偷溜出来了？”
“……我想姑姑了！”少年红了眼眶。
那人手抵鼻下，忽然猛烈咳嗽，身形摇晃，少年的目光痛惜起来。
“咳咳……姑姑睡着了！都等了几百年了，再多等等，走吧，回去了！”止住咳嗽，那人牵起了少年的手，朝水幕飞去。
“等姑姑醒了，我便改口叫你姑父吧！”少年冲那人一笑，转身跨入了水幕。
“还算乖！”那人抬脚跨入水幕，在水幕吞没了身形前，他缓缓回首，将水中的楚楚凝望。
眼神明明那么轻柔，不知为何，却似倒入了一碗熬了许久的药汁，万分苦楚……
楚楚感觉心中一痛，接着便憋闷了起来，她觉得那人的眼神有毒，让她十分不舒服。
水幕敛尽，时空里的禁制便撒了，停滞于半空中的湖水‘哗哗’落下，她立时便醒了过神来，拼命朝湖岸游去。
近了，近了，仅余一只手臂的距离，楚楚感觉心都要缩成一团了，神魂早已脱身而去……
‘嗖嗖’
两声法器破空的声音自身后袭来，楚楚急回眸一看，一道弯月，是慧茗的玉月轮，一柄寒剑，正是楚舟的配剑。
她只需要再蹬一下水便触到湖岸了，已无心再去抵挡，她的手触及湖岸时，身后两道法器也同时飞来，她一闪，躲过了玉月轮，而长剑却深深扎入了她的肩膀。
痛吸一口气，她翻身上岸，当双脚一触及湖岸，一道连天的神障从天而降。
“楚楚……”是楚舟嘶心咧肺的声音。
“贱人……”是昭阳痛恨万分的声音。
楚楚站起身来，带着一身淋漓下落的湖水，她眉目清冽，身姿轻摇。
回首，那道神障已将那些讨厌的同门隔绝在了身后，而她，却是那个胜利者。
楚楚将肩头那柄剑拔起，轻轻丢至一旁，她咧了咧嘴，想笑，想大笑，想为自由而振臂高呼……
“咚”
一只巨大的物体从天而降，将她挺拔的身姿砸倒在岸边的草丛里，她翻了翻白眼，差点缓不过气来。
冷冷一睨，见那从天而降的巨物，不正是炎羽仙君的真体吗？
那肉鸡一样的炎羽仙君，似乎也痛得眼中金星乱冒，一接上楚楚能杀人的寒冷眼神，炎羽仙君翻身爬起，‘嗖’一声窜入了草丛。
楚楚翻身坐起，肩头的剑伤火辣辣的痛，而头上被炎羽仙君砸到之处更痛，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立时便出了个大包。
楚楚眉眼沉了沉，她蹲到炎羽仙君躲藏的草丛边，嘴角微扬，狭促报复:“你……莫不是一只鸡仙？”
炎羽仙君光秃秃的身子一下涨红了，他于草丛里气极败坏：“我堂堂重明神鸟，哪一点就像鸡了？”
楚楚紧抿了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原来重明神鸟却是生得这幅模样。
一抖威风便抖落满身的羽毛，虽然凶猛得能吞食巨龙，不知为何，竟然却透着滑稽……
楚楚忍了半天，方道：“鸡……你出来！”
炎羽仙君怒急，光秃秃的身子越发红了。他刚才散尽了神羽，只为捉食那只他寻了几百年的金龙，哪知却被人半道截了胡。
而他年纪方幼，尚不能在使出神力后及时羽翼再生。
所以，这神羽使出后，没有两个时辰是难以复生的。神羽没有恢复，他的化形便无法恢复。
被这言语伶俐刻薄的女子见了自己这一幕，他不出声便是最好的应对了。
楚楚见草丛里默不作声，她嘴角微扬，吃吃低笑，渐渐大声，然后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
炎羽仙君光秃秃的胸口起伏如潮，一对鸟眼泛起了红晕，愤怒难抑。
“若你再笑，我不介意马上催动给你种的蛊！”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寒若三冬冰棱。
楚楚止笑轻问：“那蛊催动后会如何？”
“肠穿肚烂，魂飞魄散，尤其是你的嘴，会烂成鲶鱼一样大……”炎羽仙君声音悠闲，却说得万分认真。
“为什么给我下蛊？就因为我抢了你的玉佩？”楚楚问。
“不止，我还看你不顺眼！”炎羽仙君冷哼。
楚楚毫不介意他看她不顺眼，笑得了然：“根本就没有什么情蛊，倒是你的玉佩方才救了我一急！出来吧，我将玉佩还你！”
“哼……”炎羽仙君冷哼，他才不愿再以这光秃秃的身子见她。
那玉是他临走前，母亲系于他腰间的护身魂玉。他不过是取了楚楚一滴血让那玉认了认主，以便于她危急之时护上一护。
“你不出来那我便进来了！”楚楚伸手便要扒开草丛，一道火焰神障自她面前腾起，烧焦了她额边一缕发丝。
“若再前进一步我便灭了你！”炎羽仙君寒声道。
“我知道，你可能是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人形，没关系，我等……”楚楚淡然拍灭额边的火星，抱膝坐在了草丛边。
她现在心情很好，伸手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探手进去，便摸到了炎羽仙君的琉璃酒瓶，‘咚’一声拔去酒塞，大口喝了起来。
美酒入喉，化作满怀感慨！肩头楚舟剑刺的伤似乎也不疼了。
“刚才救走金龙的人……”楚楚眼晴望向草丛，幽幽问:“他……是谁？”
炎羽仙君认识那人，三百年来他一直于魔界搜寻一条金龙，也数次和那人交过手，每见其人，他总以面具遮颜，但他知道，那人便是魔界至尊一一魔君。
他打不过那人，紫辰上神闭关养了两百多年的伤，也是那人留下的。
魔君突然潜入万妖谷，想必是为了回护那条他找了三百年的金龙，只是事情原委一时不便说与楚楚听。
“……不认识！”他轻道。
楚楚倒也没再追问，又灌了一口酒，脸上浮起了一抺飞红，眼神散乱起来，轻问：“紫辰上神长什么样子？”
炎羽仙君静默。他此时心情不太美妙，错失了那龙。
那龙他寻了三百年，是他获得自由之身的钥匙，吃了它，他的任务便完成了，便可以回到自己日日思念的故乡。
“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淡紫色的瞳孔，相似的眉眼……”
楚楚握住酒瓶的手轻抖，这话她早想问了，每到嘴边却又咽下。
炎羽仙君沉吟。
他了解楚楚心中的渴望，可是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亲眼见了她化形，却无法开口直述。
师尊瞒尽所有人，似乎并不想有人了解楚楚的来历。
“这是…你这么奋不顾身想入栖霞山的原因？”炎羽仙君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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