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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纪洛甫2


  回到中央的纪洛甫则在中书省担任中书舍人,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兴奋,有时候看到李晗老丞相甚至带着一丝虔诚的激动,他一直在想,或许,或许他真的可以去向小慈家里提亲,如今自己终究也算是前途光明。

  然而,事与愿违往往不过是在一线。直到有一日,大雪纷纷,陛下圣旨匆匆传来,他慌张的抛开聘书前往甘露殿。

  李晗老丞相和八皇子李明澈共同在安静无人的寝殿中,病榻上的至尊目光带着几分凝重。

  那一刻,他的心“咯噔”一下。

  或许他参与了一件足以改朝换代的大事。

  李老在至尊面前,要他按照至尊原稿抄录一封已经拟定好的旨意。李老和圣人在凝重的神色下,他硬着头皮把这份牵扯了自己余生性命的遗诏抄写完成。

  中书省草拟由他草拟,门下省审核则是由李老直接签发,这道遗诏盖上朱红色的大印,平静的躺在明黄色的绢帛上,这一切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简略。只有几个人,神色匆匆带着各自的盘算,一封遗诏,颠覆如今的格局。

  之后的事情,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夺嫡,相争,残害,一晃眼,登基的康王便做足了准备。

  不久,康王,不,应该说是新帝,在登基时让他成为门下省的门下侍郎。

  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在关键时刻不似李老一般站出来,没有申辩,没有鸣冤,自始至终的参与者却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退缩了。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李家,那个显赫一时,众人敬仰的书香世家,就在皇帝的一纸诏书之下,全部覆灭,抄斩流放,发配充宫……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冷笑着看李家的笑话,有多少人指望落井下石,趁此机会攀强附会。

  那几个月的人心惶惶,让纪洛甫度日如年,其实他真的担心,会牵连到自己,他承认,自己是个怕死的懦夫。

  可他一生也就做了这么一件遗憾事,尽管其他问心无愧,却足以抱憾终身。

  李锡慈在那场声势浩荡的洗劫中也失去了踪影,那如同朝阳一般绚烂的笑容,似乎永远不会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直到那个上元节,她带着她一如既往地顽皮和俏丽,就像那日的花灯一般,带着比群星更闪耀的光辉,点亮了自己原本灰暗的视野。

  然而,在此时,他和崔顺敏的关系日益恶化。

  崔相其实不过是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考虑寻常问题,无论是选秀还是三皇子,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他们家族的地位和荣誉。

  而自己不过是站在一个朝臣的角度,一个宰相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

  他二人彼此心性相投,偶尔提出相左的意见,崔相想来也不会介意,因为他们共同的愿望便是治世清明百姓安康。

  原本是不必在意的。

  可是,一切的那个问题偏偏出在当年的那份人情债上面。

  纪洛甫若为宰相,需同崔顺敏同等地位,如此两人互相牵制,彼此打压,皇权在上,皇帝的利益才可以稳固和强化。

  这便是李明瀚一直提拔相助纪洛甫的原因,他要纪洛甫成为自己手里那把利刃,活生生的斩落“五姓”家族的权柄,矛盾自然会日益激化,两人怎么会恢复当年那份颜笑如初呢?

  可偏偏,得到权力的的人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精明如崔顺敏亦是如此。他也会死死咬着那权势不松手。

  只是带着迂腐又有些天真的纪洛甫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便是旁人政权斗争中的一枚棋子,还以为朝廷之中难免会有些不同的意见,其实私下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可他这么想,旁人未必会这么想。皇帝当年的一纸诏书,早就表明了他是江淑妃的人了。

  派系分明,错综复杂,这便是如今朝局的状况。

  五年,五年的时间里变换最快的莫过于格局。

  崔相的势力终于在又一次的同纪洛甫的过招中占了上风。

  事情的起因是从崔丞相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将纪丞相调度到洛阳担任洛阳选官的黄门监开始说起。

  黄门监是当朝选拔官吏任免的重要职位。原本依照制度,纪相应当留守长安任职,可偏偏是崔相进言于皇帝面前,将纪洛甫调离中央前往洛阳选拔。

  原本二人的矛盾再一次被崔相的计划催化。

  从长安到洛阳,脚程快些也需要二十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当中,崔相足以利用其权利筹谋布置长安人手拉拢朝廷大员。

  一来一回,再加上选官时间,几乎需要三个月之久。

  此时,崔相庶出的次子,崔韶华也正好在洛阳停留。

  崔韶华奉父命结交洛阳有识之士,听闻纪洛甫到来专程选官,想起些往事,专程前去探望。

  那日,崔韶华大摇大摆来到纪相下榻的驿站。

  见面便直接说:“我听闻纪大人特意接受至尊之命前来洛阳选官,今日小侄前来,有个小小人情,需要宰府大人帮助。”

  纪相坐在正座上,挑眉看着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酒肉公子。“哦?崔二郎何出此言呢?”

  崔二郎捧腹一笑,毫不在意“当年家父为了将大人从北庭调入长安,也算是帮了大人一个小忙,如今若是大人肯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会在家父面前替大人多多美言!”

  纪相毕竟久在官场,面对崔二郎这番不知深浅的言论,只是心里不喜,面上并无异色,“公子不妨说说!”

  “我在这洛阳,也有些势力在,此地人杰地灵,英雄豪杰层出不穷,想必纪大人在此处挑选官员也会有一番困难”然后恬不知耻的靠近纪洛甫,獐头鼠目的对他说“不妨大人看看在下的一些朋友,给家父一个面子,咱们都是为朝廷做事的,大人,行个方便?”

  说着,还拿出了几张银票,肥的流油的爪子在纪大人眼前晃了晃。

  这正直甚至迂腐的纪洛甫可是书生出身,最明白这官吏选拔对一个壮志青年的厉害,这些话实在是侮辱了纪洛甫一向正直清明的尊严。

  那天夜里,一纸诉状,奏折快马加鞭呈现到太极殿的龙案上。

  偏巧不巧,纪大人一向攻笔墨,最擅文章,口若悬河一泻千里,把崔家的罪证写得那是一个罄竹难书!

  皇帝看了,怒火中烧,气得摔坏了镇纸的玉狮子,连夜传唤来了崔顺敏。

  可那老狐狸崔顺敏也非凡人,察言观色他论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见着皇帝脸色不对心中便大致知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却也绝对没有声张。

  殿上的皇帝强压着怒火,不动声色的望着他,眼神下面是盛怒的戾气“崔相,你可知自己家里最近有何事发生?”

  自听到皇帝询问家事,崔相心中便大概猜测个八九不离十“微臣家中一切平安,只是有一逆子,自幼缺少管教,只怕在洛阳胡作非为,老臣总是为此子担心,却也屡屡无计可施。”跪在地上顺便哀叹了一口气。

  “爱卿还真是疏于管教啊!”皇帝看着崔顺敏跪在地上,心里带着怒气和疑虑冷笑一声,气压降到了极点,直接甩下来一道折子“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崔顺敏跪着从地上捡起散乱的奏章,不顾礼仪赶紧拿起来细读,片刻过后,慌慌张张的对皇帝行礼,“陛下,老臣当真不知,我那逆子竟然做了这般有辱朝纲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恭敬磕头,“陛下恕罪啊!”再拜,“我那不肖子,只是以为当年我曾有恩于纪大人,所以仗着那点人情便去求人家办事,谁知道这不孝子办得究竟是什么丑事?微臣的老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请陛下放心,那孩子只是以为纪大人会念在旧情上帮他一把,但是纪大人又怎会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小人呢?我定会好好惩治那个孩子,以宽陛下之心!”

  崔顺敏这话说的很有水平,随意揣度便能琢磨出好几层意思来。

  李明瀚在殿上回味着这句话,看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几个意思,“纪爱卿竟然是这般为人吗?”他开始回味那崔丞相的话,

  崔相恭恭敬敬的向至尊行礼,向皇帝原原本本的说明了来龙去脉,从当年北庭时的相助到如今儿子这般猖狂,说起散漫的儿子时恨不得老泪纵横。

  皇帝默默听完,沉默片刻只是说:“真没料到纪爱卿既然是这般忘恩负义的小人,这样的人如何堪为群臣之表率,朕心中实在难安!”

  为天子者最介意的永远不是臣子办事能力,而是此人的忠心和人品不会危及自己,若是真如崔顺敏所言,这纪洛甫不日也会投靠他人。

  崔相赶紧诚惶诚恐道:“陛下,纪相也是一片忠心啊,他这么做是为了护佑宗庙政治,此事确实是我那逆子犯事在先,如何与纪相有关呢!”

  说辞一番,好不漂亮。

  深得皇帝的一番赏识之后,崔顺敏便匆匆离开。

  当夜召集各方幕僚下属,命令各方在无形之中找些纪丞相的把柄,含蓄的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帝王。

  于是,趁着纪洛甫不再中央,万箭齐发,全部的势头都将矛盾指向此人,有人说他忘恩负义,有人说他出身贫寒。

  这样的风言风语不仅仅在朝廷上传遍了,更是在民间开始风起。

  正所谓三人成虎,所有的事情都在流言中展开,即便是皇帝也开始忧心这样的人,无法掌控朝局。

  纪丞相回长安的头一个月,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背负了骂名,半个月后因为那些不堪重负的骂名皇帝还是撤换了他的官职,免了他的司空之位。把他从相爷的职位上彻底免职,黄门监的位置也不曾留下。

  其实他本人也觉得很是委屈,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些留言?只是说到底仍然是个书生,带着骨子里那股固执和迂腐,根本不屑于和那些无端生有的流言进行辩驳。

  于是,纪洛甫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和傲气,只是成为了一个门下长官不再接任丞相之职。

  若不是这样的事情,或许他还看不清人心,只是带着书生的天真和执着。

  纪府就这样从往来不绝的吉祥富贵之地,变成门可罗雀的糟粕鄙夷之所。

  纪洛甫自有他心里的不安和怨言却十分不解,带着满腔的愤懑。重病的妻子前来安慰,他也不好把怒气撒到憔悴妻子头上,整个人铁青着一张脸,干脆托病在家,一连请了几天假。

  半个月后,有人匆匆来访,书房里的纪大人烦躁的一挥手,“不见,谁来也不见。”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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