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白心意
孟亦被简安安这么一吼，反射性地踩下了刹车。
彼时前面堵的车队刚开始疏通，他突然停下车，后面的司机纷纷开始不满地鸣起了喇叭。但孟亦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担忧地看着简安安，着急问，“陆礼，你怎么了？”
简安安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条躺在干涸池塘里很久的鱼，下一秒就要缺氧而死。她朝孟亦摆了摆手，“抱歉，我要下车，你先自己回去吧。”
说完，她就带上黑色棒球棒和口罩，急急忙忙地打开车门跑下去，不顾外面飘着的小雨，也不顾孟亦在身后大喊。
简安安一路跑到晨曦广场，跑进一间男公厕，躲进其中一个隔间，确定锁上了门之后，终于脱力地靠在门上。
陆礼见她如此，心里不由得发慌，“喂，你怎么回事？”
简安安紧紧地揪住胸口的衣服，因为痛苦，额头上也浸出了不少冷汗。在喘气地空当，她忍住强烈地不适，强颜欢笑，“栗子，我可能要走了。”
陆礼心头一颤，“你说什么？”
简安安虚弱地笑了笑，“我听见，有人在喊我。”
在车上见到那广告牌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喊声，撕心裂肺地喊着安安，就像那日她头一次记起自己名字时听到的喊声。
但这一次，她还听到了呜咽的哭声。
哭声和喊声，就像是只无形的手，把她的魂魄使劲地往外拉扯，但同时体内又有一股力量，像是在拼命挽留自己。内外相争，才让她这么难受。
不过现在，外面的那股力量似乎弱了些，她的难受缓和了点。
陆礼半晌没有说话，沉默良久，他才开口喊了声，“喂，女鬼。”
“嗯。”简安安靠在门上应了句，气若游丝。
陆礼没有问她什么，也没说什么，只是没过几分钟，他又喊了一声女鬼，像是在确定她还在不在。简安安也一声一声地应，只是声音渐渐微弱。
“栗子。”
照常再应了声后，简安安先开了口，声音似乎更加虚浮，“我累了，想先睡会儿，你会不会怪我害你在厕所睡觉啊？”
陆礼沉默了几秒，心里突然有些愧疚，没想到到这时候，女鬼还在想着维护他的形象。
女鬼在他这里，什么都会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但是他却瞒着她很多事情，包括他能在她睡着时控制身体。
陆礼轻轻地回了一句，“没关系，你睡吧。”
这句话像是施号发令的发令枪，他话音刚落，就立刻感知到自己重新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
“喂，女鬼。”
陆礼从地上站起，唤了简安安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大概是真的睡着了。他重新戴正帽子，又把卫衣上的连帽也戴上，低头往外走去。
这时天上刚刚飘的小雨已经有变大的趋向，大概是这雨下得反常，许多人都没有带伞，只得纷纷往遮雨的地方跑。简安安刚才下车跑得急，并没有带伞，也没有带钱包，幸好她还记得把手机揣兜里。
陆礼是绝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走的，他皱着眉瞧了瞧，见周围没人认出自己，稍稍舒了口气。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给孟亦，让他来接自己。
突然，他猛地僵住。
不对！
陆礼微微睁大了眼，女鬼睡着的时候，他是能感知到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就说明女鬼她……
陆礼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自己的手有点颤抖，他抿了抿唇角，像是在确认什么，对着空气说了句，“女鬼，你别睡了。”
没人回应。
“喂，女鬼，你要是还不回我，就不准喝牛奶了。”
依旧没人回应。
“喂，女鬼，你现在回我一下，我就不让你背台词了。”
……
不管陆礼怎么说话，回应他的只有刷刷的雨声。
雨下得有些大，街上的人几乎都已走光，陆礼一个人站在晨曦广场中央，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他不死心地再喊了，“安安。”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喊女鬼的名字，以前他还嘲笑她连自己的全名都不记得，却是连一声她的名字都未曾喊过。陆礼呵了一声。
他这是在干嘛？
女鬼离开，他应该高兴才对，终于不用再被控制身体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被人发现异样了，终于不用被女鬼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去花痴别的男人了，终于不用再听女鬼唠唠叨叨了……
陆礼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笑，却发现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地下垂。
他这是，舍不得女鬼吗？
＊＊
孟亦找到陆礼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作为公众人物，陆礼一向注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就算是被别人当面黑了，他心里再不爽，面上也是会淡然地微笑。但是现在，谁来告诉他，这个看上去像是被人抛弃的大狗一样的男人不是他一直敬佩的陆礼。
打电话让孟亦来接自己，从车上一路到家，陆礼没再说一句话。
回到家，他也是立刻下了车，丢下孟亦，自己提着行李开门进了屋，还不忘哐地一声关上门。
差点被门撞上鼻子的孟亦：“……”
陆大爷又怎么了？
陆礼回到家马上给自己洗了个澡，裹着浴巾擦干了头发，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闭眼睡觉，自我安慰着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然而前提也得是睡得着。
陆礼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女鬼，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女鬼在的场面。
他发气似的把一个枕头扔到地上，无意瞥见旁边的手机，他咬了咬牙，拿起手机找到那个通讯人，点下拨打电话。
电话意料之外地打通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刚睡醒，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喂，是阿礼……”
“老头，”没等电话那头的人把话说完，陆礼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上次说我会被鬼缠上的事，我现在告诉你，那是真的。”
“当然得是真的，老头我说的话那还有假，”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自豪，“不过现在没事了，我试了很多法子，那鬼总算被我弄走了。”
“……”
陆礼突然有点想不孝一下，揍次长辈。
他沉了沉声音，又说，“老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陆爷爷悠然自得地哼哼了两声，“什么事？”
只听电话那头的男人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说道，“我爱上那只鬼了。”
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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