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格纳的独白
利奥波特家族素来以温文尔雅、礼貌待人而闻名，虽然这个名门贵族在历史的长河中出过至少五位英勇善战的武将，但这也无法改变在百姓心中他们一向说话轻声细语，没有一点粗狂的武将模样。
作为利奥波特家族的长子，格纳自然也是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的，既要锻炼体能，练习剑术，又要苦读古书，了解巫师和恶龙的习性和特点。平时里的生活过得一板一眼，没有半点乐趣可言。
若是这么平平安安地活着，就算枯燥无趣了些，对于格纳来说也没有什么。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更大的难题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格纳十五岁那年，突然就从很多人口中听说了，家族要选一位继承人。
格纳本无意成为继承人，他只想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能有一个慈爱的父亲和一位温柔的母亲。可无论是身旁的侍卫还是自己的母亲都在一旁劝自己应该争取一下继承人的位置。
十五岁的格纳能懂些什么，他从会认字之后书桌上就少不了古书，知道的东西也就只有书中关于战争的描写以及巫师与恶龙的可恶了，其他什么争位内斗，格纳一概不了解。
况且他是家族中的长子，剩下的弟弟妹妹有些还刚学会走路，谈何争斗之说。不过，若是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一位可以与格纳相匹敌的对手。那就是与他同父异母的十二岁的弟弟赛门。
在维多城里的贵族大都是一夫一妻，就连当今的皇帝虽然有几个私生子，却也坚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但这从另一个方面，助长了维多城里的另一个职业——□□。赛门的母亲就是格纳的父亲包养下的一个□□。这样低贱身份的□□生下来的孩子是没有什么前途，也是不可能成为继承人的。很多人都这么想，可他们并不能真正摸透老利奥波特的心思。因为老利奥波特的表现让人们觉得他是非常喜欢赛门，这种喜爱甚至是超过对格纳的喜爱。
很多人都怕利奥波特一个老糊涂会把继承人的位置交给赛门，尤其是格纳的母亲，这个利奥波特唯一的正妻。
于是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期待，格纳开始有些别扭地讨好父亲。说是讨好，也不过是在吃饭时多与父亲说几句话，有眼色地给父亲倒杯酒，夜晚拿着书去与父亲讨教一些兵法的问题。可对于不善于表达自己爱的格纳来说，这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和格纳比起来，赛门可算得上是花言巧语，能说会道，在饭桌上，不仅会吹嘘父亲以往的战功，甚至连现如今朝会上的大事都能跟父亲论上一论，每每都能逗得父亲捧腹大笑。格纳的母亲虽然着急，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以至于格纳长大成人，已为人父，才只抚养了桑安这一个孩子。他总觉得自己的童年是不够圆满的，万万不想自己的女儿和自己一样，卑微忐忑的揣摩着父母心思地成长。
可这眼看就要到神学院招生的时候了，虽然赛门的年纪对于去神学院来说还为时尚早，但神学院并没有明文规定的年龄标准，若是利奥波特的家主真的觉得要让赛门去的话，也并不会遇到什么障碍。
格纳已经做好了终生平庸，做父亲普通的一个儿子的准备，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有时会看到父亲接受帝谕被迫去南境打仗，反而觉得是受到了束缚。所处的位置越高，责任就越多。
令他没想到，先等不及的人竟是赛门。
格纳与赛门虽是兄弟，却没有什么交集。格纳的母亲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同一个□□的孩子待在一起，所以在赛门被送来的第一天，便把他安排到了城堡的最顶层，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所以在格纳心里，赛门甚至还比不上与自己长年相处的侍卫。
只是，格纳觉得这个弟弟还真是可怜，生下来身份低贱，被迫从母亲身边离开，只能靠着讨父亲的宠爱活着。他有时候甚至都觉得，就算继承人是赛门，他也不会太难过。
只是这种怜悯的感情没有持续多久，格纳对赛门的想法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赛门竟然在陷害自己。
利奥波特家族有一个不能外传的秘密，他们的城堡里有一间门紧锁着的屋子，正好在格纳住的那一层。父亲曾叮嘱过，任何人都不能私自进那个房间。如果有什么客人到家里来做客，也是会刻意让他们远离那里的。
一向听从父亲的格纳也从未对那个房间起过什么念头。
可是那一日，赛门突然敲开格纳房间的门，说有事想与他谈谈。格纳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打开门让赛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赛门从刚进房门时就表现得有些不正常，说要和格纳一起出去逛逛。那时可是寒冬腊月，别说是出去逛，就是打开窗户都冷得让人想要远离外面那凛冽的寒风和刺骨的温度。
可这毕竟是弟弟第一次约自己出去，格纳虽然有些想拒绝，却也说不出口。这么多年，弟弟都没有一个能交谈的人，一定活得很寂寞吧。
格纳随便披了一件厚黑羊毛披肩，便随他出了门。
那间禁房在楼梯的右侧，要是下楼，格纳和赛门一定会经过那间房间。像一个黑色旋涡似的，格纳总觉得那扇门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错觉。
以至于还没走到那间房间时格纳就有些感觉心慌，原本应该在这一层的侍卫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在。格纳越发感觉到阴森，却还是一言不发地跟着弟弟。
“我从很久以前便对这间房子很好奇，哥哥，你知道这间房子里有什么吗？”赛门指着那扇门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这是间禁房，我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格纳回答道。
“可是，哥哥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知道那间屋子里有什么。”赛门低沉的声音回响在没有人的这一层，格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想要看清弟弟的神情，却突然被他一推，摔进了房间里。
格纳很不解，他记得那个房间是被锁得死死的，可是自己为何如此容易便进来了。还没等他睁开眼看清楚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就感受到一束白色的强光，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时，床边只坐了母亲一人。
“母亲。”格纳想发出更大的声音，但胸中却像有什么堵着似的，难受得很。
“我的孩子。”母亲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她轻轻抚摸着格纳的额头，声音都在颤抖。
“我不是故意进去的。”格纳虽然身体很虚弱，但还是强撑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将这一切解释清楚。
“我知道，孩子，我都知道。”母亲抱住了格纳，她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非常心疼自己的孩子。格纳整整昏迷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食不知味，就连睡觉也是趴在格纳的床边敷衍了事。她清楚儿子的性子是不会像赛门所说偷闯了禁房，她觉得一切都是个误会，甚至是个阴谋。
“父亲在哪儿？”格纳生怕会遭受误解，急切地问道。
“你父亲他...他有事情，出了趟远门。”母亲回答道。
“那我......”
“你父亲他...不会怪你的。”母亲拍了拍格纳的后背，像他小时候那样安慰他。“你昏迷的这段时间，神学院开学，他都没有安排赛门代替你，还说什么等你醒来再决定继承人的事。这就说明他是相信你的。”
“对了，赛门呢？”格纳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将那个狼心狗肺的弟弟赶出家门，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他也出门了，说是要去见见自己的母亲。”
格纳没想到自己竟昏迷如此之久，也没想到醒来之后，竟然什么都不能做，和那件事情相关的人都出了远门，只留下他自己心中满腹疑问。就连他修养几天能自己起床之后，也发现那间禁房像很久之前一样，锁得死死的，甚至还又多添了一把锁。
他曾经试探地问过自己的母亲，那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但母亲只是沉默不语，半句话都不曾透漏。
等了将近三个月，父亲才回来。之后关于那件事情却半字不提，立刻将自己送到了神学院，而自己那同父异母的赛门弟弟，就像是世界上从未出现这人似的，彻底人间蒸发。而格纳也怕被追究私闯禁房的责任，不敢问他到底去了哪里。
那件事情直到老利奥波特在战场死去时，格纳都没有搞清楚。而那间禁房，还是紧紧锁着。
可格纳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试图用神力试探地进入那间屋子，想要解开少年时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秘密。
直到最后，他也只是弄清了些皮毛，更深的谜底，却是很难查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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