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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巨变


  已是耽搁一整夜的时间,商队并未在沧州城过多停留,只朝东楚方向一路前行,每过一城都需得仔细盘查。

  商队众人皆是苦恼,本是计划着半月之内抵至楚境,他们都是生意人,时光最是宝贵,可若以这般速度往下,竟不知究竟要延误多少时日。

  午时时分,他们于一片树荫之下歇息乘凉,苏染靠坐在树前,垂着眸,静默不语,似乎是在做什么思量。

  琳琅将水袋送到他的面前,也在他身侧坐了下来,看他如此神情,出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染接过她手中的水袋,将袋口拧开,喝了一口水,而后抬眸问她:“你有没有觉着北静王的这番动作到处都透着一股诡异?”

  “这些年齐楚两国征伐不断,你给他们吃尽了苦头,他想要捉拿你让公族百姓泄愤,这并不奇怪。”

  他的余光淡淡暼向琳琅,浅笑一声道:“可他这副动静并不像要捉拿我。”

  琳琅不解,有些疑惑地问他:“此话何意?”

  他轻翘起眼角,悠悠解释道:“这样大张旗鼓,不像是北静王一惯的作风,倘若当真想拿住一个人,应是静等时机、趁其不备、一击击中,而不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撒网,却无半点成效!”

  琳琅仰头望他,“以北静王的城府,绝然不会平白花费力气做些无用之事,他们必然有些什么其他目的…”

  她一手撑住下颔,凝着眉沉思许久,猛然醒悟道:“他们莫非是想要拖延住你抵楚的时间?”

  苏染倚着身子,稍稍偏过头来,朝她眨眼笑道:“除此以外再无第二种解释。”

  “汴京城里莫非要发生什么大事?”

  他复又垂下眸子,轻声说道:“只怕不单是汴京要变…”

  琳琅被他说得心中一紧,忙又问他:“阿染,眼下我们可有什么法子能够尽早回楚?”

  苏染抬手理了理衣裾,眉间仍旧是一派淡雅恬静,他柔声笑道:“纵是要变也翻不出天去,同商队一道走便好,无需心急。”

  看他如此一副从容的神态,琳琅方才暂且放下心来,可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难言预感,叫她有些不大舒服。

  **

  除却沿途的盘查以外,这一路都走得甚为平静,终是出了齐国地境,琳琅和苏染付了酬金,离开了这支商队,二人皆恢复了原先容貌。

  还未入城,便已有人备车等候。

  车前是一深衣少年,约莫二十岁上下,模样虽是青涩,可气度尤其沉稳,此人名为萧远,原是在青城别府当差,因着办事妥帖,身手出众,方才调到苏染身边。

  望见苏染过来,他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而后双手持书,奉上两封信件。

  “这是林将军和杜姑娘送来的急书。”

  苏染接过信封,一边拆开,一边又问道:“各是什么时候到的?”

  萧远回答:“杜姑娘的信件大前日便到了,林将军的昨日黄昏才到。”

  苏染展开书信,眸光自两份信件之上快速扫过,饶是淡然如他,一时间都有些变了脸色。

  “此处到汴京最快需得几日?”

  “若乘快马,日夜兼程,也需五日。”

  苏染沉下眸子,吩咐道:“快去备马!”

  萧远不敢犹疑,忙下去准备。

  琳琅见如此情景,忙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他收起信件,眸光之中漾起轻微冷意,“杜娘带了无焉世子回到汴京,前几日宫中传出消息,陛下病危了。”

  “楚皇陛下病危?这消息会否有假?”

  苏染摇了摇头,“杜娘做事一向谨慎,必是求证过后才来同我汇报,陛下病危之事不会有假。”

  “前几年太子无缘无故染了沉疾,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现如今已是个活死人模样,两位皇子野心勃勃,明里暗里争斗了近十年,朝野必有动荡!”

  想到璟王府中的凌玥,琳琅心中骤然一紧,倘若莫璟于这场争斗之中落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阿玥必是会受到牵连。

  琳琅又转眸望向苏染,却见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眸中冷意愈盛。

  她有些不安地问他:“阿染…无论是谁即位,在这六国纷争的乱世,以你的功绩才华,他们都会继续重用你…是不是?”

  苏染的脸上带着少有的果决执拗,他淡声道:“只要有我在,这大楚的皇便永远都不会是莫诀!”

  “阿染…”她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掌,低声唤他。

  “我现在最担心的倒是另一件事情。”苏染转身回望住她,眼中忧虑更甚。

  “什么事情?”

  他轻叹一口气,说道:“阿雨不见了。”

  “阿雨怎会不见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染看她如此神态,不自觉便抬起手来,为她轻拂额前的碎发,他浅声笑道:“你不用担心她,那丫头约莫已经先我们一步回到汴京了!”

  “琳琅,汴京城眼下不大平静,不如你便先留在此处,等这场风波过去了,我再来接你。”

  她摇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执拗说道:“我要同你一起回去…”

  他垂眸望着她,低声笑道:“那也好,你随在我的身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

  杜娘遵从苏染的吩咐,带了桑无焉回到汴京,一路将他保护的妥妥当当,不敢有丝毫的闪失。

  她将无焉带到汴京城西郊的一处闲置的庄园,此处只有几个守庄的旧仆,隐秘而又闲静。

  桑无焉还是不大出声,身子却比先前在密牢之时好上许多,虽也时常昏睡,可一整日中总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着的。

  他总独身坐于后园的莲花池畔,周边垂柳碧绿,形成大片的树荫,极为清凉。

  他垂着头,仍旧在细致地雕刻木像,手上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声响,日光掩照之下,原先半灰的头发此时已是全然变白,白得刺眼。

  杜娘坐在不远处望着他,恍惚觉得这人已近灯枯油尽,他不过是用他以后一点心力,在执着地等待着什么。

  正是清早,鸟啼虫鸣,荷花叶上垂着晶莹的露珠,晨光透过树叶缝隙倾洒下来,桑无焉还是坐在莲花池畔的老地方,周身仿佛镀上一层耀眼的光芒,显得清雅神圣。

  有一青衣长裙的女子踏着清浅缓慢的步伐自长廊对侧走来,眉目狭长,面容清丽,一头青丝半绾悠悠垂散至腰下,她的身形瘦削,体态轻盈,远远望着似有几分眼熟。

  待得稍稍走近之时,杜娘方才认出,这女子正是龙行镖局的大小姐宋绾君,她不知宋绾君是如何从安阳来到汴京,也不知她是如何寻到这城郊红叶山庄。

  可眼下,杜娘却并不想要将她拦下,只是坐在长亭之中,抬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至桑无焉的身侧。

  桑无焉的眼上覆着深色长绫,因着眼睛看不见的缘故,他的听觉要比常人更为敏感,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可却并未停止。

  绾君走到他身侧之时,方止住了脚步,她也并不说话,只是撩起裙摆在他身侧坐下,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他。

  无焉的腰间依旧坠着那一块浅墨色的西疆和田玉,脖子上挂着她亲手绾下的同心结。

  他手上的木像渐渐成形,那是个年轻美貌的姑娘,那姑娘生一双纤细的十指、绾着芙蓉髻、身形瘦削修长,腰间也坠一块西疆和田玉,容貌俏丽,竟果真同她像了个十成十。

  桑无焉满足地笑了笑,他捧着这一只雕刻完好的人形木像送到她的面前,哑声道:“绾君,送给你。”

  如此情景,一如当年。

  她的模样未曾有丝毫改变,可当初那华衣锦袍、秀雅无双的少年郎竟已生得满头华发,他温润柔和的嗓音亦是变得沙哑而又苍老。

  眼眶蓦得一热,眼泪止不住地涌出,顺着她的面颊,滴落到他满是伤痕的手背上,有些灼热。

  他的手轻轻颤了一颤,犹豫许久,终究是抬起手来,似要用尽他余生全部的力气和勇气,为她拭去眼泪。

  她的面颊细腻光滑,他的指腹冷硬粗糙,两者相触,绾君甚至感受到了一种轻微的刺痛感,胸口一麻,本是止住的泪水竟有又涌了出来。

  桑无焉有些无措,他淡色的嘴角正轻微的发颤,他想要安慰她,可嘴巴笨拙,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憋了许久,终只发出两个沙哑模糊的音节。

  他说:“别哭。”

  绾君以前从不流泪,总觉得自己面冷心冷,可这一刻,她心中酸涩,情难自抑,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竟是止都止不住。

  可看着无焉这样无措的模样,她忙点了点头,笑着道:“我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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