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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水月镜 七


  齐北静王这两年压制魏党,大权在握,乃是当今朝中第一要臣,齐皇竟派了北静王爷前来亲自为世子主持加冠大典,由此可见陛下对这平昌侯府的看重之心。

  无焉亦是不敢怠慢,整了整衣冠,上前亲迎。

  “桑无焉拜见北静王爷,王爷亲临,下臣不胜荣幸!”

  李意琛将他扶住,稍加打量他一番,含笑说道:“本王记得上回来安阳拜访老侯爷时,世子才四五岁大小,只长到本王腿弯处,一眨眼十多年过去了,世子也长大成人了,老侯爷在天之灵,定感欣慰!”

  无焉垂手立于一侧,脊背挺直,姿态谦恭,竟更显几分华贵,他稍稍颔首道:“无焉多谢王爷记挂!”

  李意琛点了点头,手执圣昭,正欲走上高台宣读檄文,刚要跨步,却见不远处有一青衣长裙的少妇,身姿妙曼,十指芊芊,她的面上拢一抹轻纱,一头乌黑长发垂至腰际,甚是婉约。

  见这北静王爷有些失神,身侧侍从忙提点道:“王爷,吉时将近!”

  李意琛收回目光,却又朝无焉问道:“世子可知那青衣的姑娘是谁?”

  无焉淡笑回答:“那是臣下之妻!”

  李意琛微微惊讶,“世子如此年轻竟已娶了妻室?世子大婚也是盛事,怎的临安城里竟没得到半点消息?”

  “臣妻乡野出身,甚为胆怯,见不得生人,且无焉也不愿劳烦陛下及临安城里的各位叔伯操心,便只在先父母灵前跪拜天地,不曾大摆喜筵。”

  李意琛闻言又问:“世子妃身形模样同我一位故人甚为相像,不知…能否告之闺名?”

  无焉神色微顿,旋即又回答道:“乡野女子,不足为王爷所道,王爷请上台。”

  李意琛轻叹口气,似有些许失落,此时倒也不再多言,只撩起衣摆,起步上台。

  再往下便是宣读檄文,举行冠礼,其间程序甚是繁琐。

  绾君垂手立于台下,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身上,可她不敢回视,只垂着眼睛,人生头一次生出一股惧怕之意。

  从前一人时,她什么都不害怕,哪里都敢闯,什么样的命令都愿去执行,至多只是一颗脑袋、一条性命,浑身上下了无牵挂。

  可自打同无焉成亲之后,她便有些束手束脚。

  无焉总说她这个人太闷,日日窝在平昌侯府中,什么人都不愿相见,活像个潜逃拒捕的罪犯,她虽总是一笑而过,可心底却在祈祷。

  祈祷上苍能够看在无焉广施善行的份上,可以稍稍庇佑一下她这满手染血的罪人,让他们能够在这座荒远偏僻的小城、在这平昌侯府一隅之地,安稳平淡的度过一生。

  若说她情窦初开之时,曾对齐北静王生出些爱慕情愫,可离开王府那些年,在她为北静王府陆陆续续办了那么多肮脏下作的事情之后,李意琛那个高贵儒雅、温柔细腻的形象已然在她心中彻底幻灭。

  一个极度渴望权势,并且可以为之不择手段、灭族弑孤的男人,对待她这样一个假死叛逃之人,断然不会手软,兴许还会连累景田师兄。

  相比而言,无焉的世界则太过于单纯,且年岁又小,又如何会是掌权多年的北静王爷的对手。

  绾君脸上蒙着轻纱,她不知李意琛究竟有没有将她认出。

  她的心下忐忑,便是加冠大礼结束回到平昌侯府后,都有些心神难安。

  无焉看她面色不大好,欲为她请府中女医过来看诊。

  可她却是摇了摇头,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扣住他的十指,许久不曾松开。

  无焉虽未经世事磨练,却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绾君的失魂无措、齐北静王那反常的神情,他都一一看在眼中。

  绾君这满身的伤痕还有她那从未提及的过去,她不说,他便不问。

  在遇见他之前,绾君受了许多苦,她的执着、她的隐忍、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孤独…都叫他看得心疼。

  如她所言,她在别人眼中兴许只是个相貌平凡的姑娘,可自第一次在节度使府遇见她时,她于他便是不一样的。

  无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孤身一人、深入虎穴,明明身受重伤、脆弱无力,却还要强装出一副漠然凶狠的姿态。

  他并不强壮,也未见过世面,自小生活在世子光环的庇佑之下,手不能挑,肩不可抗。

  可头一次,他竟生出一种保护一个姑娘的想法,那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终生不变的执念。

  为人处事之上,他一向不算通透,可于情爱之上,他竟异常果决,只一眼,便就认定一人,继而痴缠一生。

  她说她并不是一个貌美的姑娘,可在他眼中,不论她生得如何,她就是他心中最美。

  无焉抚上她的面颊,将她拥在怀中,继而低头,两片淡粉色的薄唇覆上她的额角。

  以往在房事之上,绾君大都腼腆,偶有情动之时也会同他痴绵难休,可却从未有过这般热情主动。

  她将他推至榻间,抬腿坐至他的腰间,俯身吻上他的唇角,两只冰凉芊长的手按到他的腰间,拉扯他的腰封。

  绾君的手又探入他的衣襟,一面冰凉,一面火热。

  他睁着眼睛看她满脸绯红,使劲撩拨的模样,不由地一声浅笑。

  绾君本就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见身下这人又不大识好,一阵羞恼,竟低头咬上他的肩膀。

  无焉有些吃痛,一边笑着,一边求饶道:“娘子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待她松口之时,肩上已印出一排深深浅浅的牙印。

  帐前熏香弥漫,房中温度渐高,到处散发着火热的气息。

  无焉被她撩拨许久,又见她一脸娇羞妩媚,哪里还忍得住,忙一手扶住她柔软的腰肢,一个翻身将她压到身下。

  四肢交缠,全身火热,肌肤的触觉愈发敏感,可脑子却渐渐发沉,帐中时不时传来女子低吟娇/喘之声。

  待得一场酣畅淋漓之后,绾君抬起身子,穿上内衫,见身侧之人已然沉沉睡去,浓密而又纤长的睫毛在他脸上形成一道深影。他闭着眼,唇角轻勾,便是在梦中都带着甜蜜的笑意。

  檀香之中夹着迷香,这一场梦将会持续三个日夜,待他清醒之时,她兴许早已不在。

  绾君坐在梳妆台前,仍旧如往常一般画眉、绾发,最后将那一枚和田玉坠在腰侧,出门前在他唇上轻柔地印下一吻。

  **

  她走至后园莲花池畔,如她所料,确已有一人站在那里等候她许久。

  察觉到她的脚步声,那人忙转身,一双深沉难测的凤眸紧紧望住她,带着少许轻微的情绪,细细一看,那双眼睛依旧幽深,仿佛同他平日并无有甚不同,眉目柔和,波澜不惊。

  绾君拂了个身,盈盈拜道:“见过齐北静王。”

  “本王已等你许久,怎的现在才来…”

  他的目光自她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脖颈的几道不起眼红痕之上,面色发沉,声音陡然而止。

  绾君一声嗤笑,淡声说道:“当年我诈死,欲图脱离北静王府,哪曾想世道轮回,该来的逃都逃不掉,绾君犯下死罪,性命难存,临死前自该与夫婿好生道别。”

  李意琛的面色有些难看,眼前的女子不论神态装扮都同他记忆之中大不相同,唯有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清冷倔强让他觉着,她仍旧还是她。

  李意琛沉吟半晌,终是开口道:“我不想杀你…”

  “北静王爷会这样轻易放过我?”她一声冷笑,觉得此种想法甚是可笑。

  果不其然,李意琛又道:“你只需同我回府,以往一切都不追究。”

  “不。”

  绾君摇了摇头,极为坚定的道:“王爷如若好心,就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在这安阳城中了此一生,又或者干脆就杀了我,以惩当年背叛王府之过。”

  “绾君宁死也不愿再回到临安北静王府!”

  李意琛被她这话气得不轻,一向儒雅稳重的他竟也生了脾气,他低声喝道:“你不同我回府,我便杀了桑无焉!”

  “你若胆敢伤他半分,我便会亲手杀了你为他报仇。”绾君冷笑着望着她,声音平静淡然,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现实也确是如此,不是威胁、不是声势,而是事实。

  李意琛了解绾君,又或者说他们相互了解着对方,他一向心狠手辣,而她从来说一不二。

  绾君倒在李意琛怀中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他知这姑娘倔强,不愿同他回去,便从她的师父卫褚那里讨来了安神香。

  李意琛带着她一同回到了临安北静王府,她一直睡得很沉,从安阳睡到了临安,便是此时也无清醒的痕迹。

  李意琛有些不大放心,想着是不是安神香的量放重了些,忙请来宫中太医为她诊看。

  太医为她把了把脉,回答道:“这位夫人是喜脉,带着孕总比旁人辛劳一些,王爷不必过于担虑,至多再过一两日就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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