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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南阳瘟疫 四


  四下安静的有些诡异,琳琅双拳紧握,她不知道这位秦沭将军对待自己的这个胞弟能有多少情意,更遑论与其关系甚远的阿雨。

  苏染轻叹一口气,他伸出手来再次覆上琳琅的手背,而后低声说道:“不会有事的,他若有胆量伤了阿雨丫头半分,我必会叫他散尽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目光柔和,可眼底深处却似是透露出某种危险的气息。

  琳琅转头望向他,胸口这颗本是无措惊惶的心蓦然平稳了下来。

  苏候一诺,重过千金。

  苏染既说阿雨无事,那必然是会无事的。

  苏染轻翘眼角,松开琳琅的手,微微一笑。

  他理了理衣摆,翩翩然走上前,朝那秦沭将军行了个便礼,淡声说道:“苏染久慕秦沭将军之名,今日一见,甚是有幸。”

  那秦沭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苏染一番。

  眼前的这个男子生得极为精致秀雅,一眸一笑皆是倾国之色,他的体态修长单薄,面色苍白赢弱,本应是个不堪重荷的病弱公子。

  可在他这样一个满身肃杀、怨气冲天的恶灵面前竟无半点胆怯压迫之色,依然是一副神态从容、气质高雅的模样。

  这个年轻男子必然不是如他所看到的这般简单。

  秦沭问他:“公子是何来历?为何并不惧我?”

  苏染抬起头来,那双漆黑狭长的淡淡望向他,从容道:“在下楚军统帅信武侯苏染。”

  秦沭闻言倒是微微一惊,他朗声问道:“楚军统帅?苏公子这样的年纪竟已是一国统帅,六国何时竟是出了这般少年奇才?”

  “苏染自十四岁带兵,随父定远侯讨魏国、平西寇、败赵国、攻颖都,二十七岁那年便功封为候,领军二十载从无败绩。”

  “秦沭将军宿战沙场多年,却邪剑下军魂无数,染得满身肃杀之气。”

  “苏染身弱,手不能执剑,但将军可知苏染带军所到之处皆是血染城池,枯骨如山,仅上年永州之役便两场大火烧尽齐军二十万人…”

  “苏染这双手上所染的鲜血并不比将军少半分,缘何会惧将军?”

  苏染的嗓音还是一贯的温雅柔和,可言语之间的肃杀冷漠之气却颇叫人胆战心惊。

  秦沭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狠厉,他冷冰冰道:“苏候战绩,秦沭自愧不如,可眼下苏候所处之地是我秦氏旧地,是我的地盘,苏候手上无千军调令,苏候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可能够敌得过我手中的这把却邪剑?”

  苏染不以为然,垂首之间又是顾盼轻笑,他不急不缓道:“本候这条性命可是宝贵至极,我皇哪里能叫我出得半点差池,将军仅凭手上这一把却邪宝剑就想取我性命,可是想得太过简单一些?”

  苏染言下之意便是他仍留有后招,此处必是有他的人贴身保护。

  琳琅着实不知苏染此时所言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他这个人倒也的的确确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唬人骗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秦沭的面色愈发发沉,他望着苏染,眼神可怕,几乎是要将他撕碎。

  想他曾经驰骋沙场、战功赫赫的秦沭将军,何时被人如此轻言看浅过?

  这般神态,隐隐已有发怒之势。

  可苏染还是面无惧意,他又继续谈笑风生说道:“苏染记得秦沭将军方才可是说过,燕‘帝王昏庸,奸佞当道,此等国家,为何留之?’偌大燕国,小小瘟疫又能为之奈何?”

  “苏染不才,倒也愿意如将军所愿,不日带领楚军,扫燕攻城,转眼之间便可军临覃忻城下,破王城,擒燕皇,定会如得将军所愿,为将军好好出了这一口气,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秦沭大怒,剑指苏染,急声骂道:“你胡言!我大燕国历代君王辛苦经营,方才打下这半片锦绣江山,又如何…如何容得你这北楚小儿这般猖狂?”

  “我大燕江山怎能让你染指了去?”

  见秦沭如此神态,苏染倒是笑了,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朝秦沭作了个揖,正色道:“将军受此冤辱,仍是一心念国,如此气度容量,苏染敬佩。”

  “将军既怜惜燕国这百里锦绣山河,又何不可怜可怜这南阳郡中的无辜百姓?”

  “将军南阳郡人,南阳百姓皆为将军同胞,如今城中这般凄楚之态,将军如何能够忍心?”

  秦沭指着苏染,满脸通红,叱声道了三声“小儿欺我!”

  最后终是收起却邪宝剑,推开了阿雨,落下两行泪来。

  见阿雨脱了身,琳琅忙将她拉至身后,紧紧拥住她颤抖的身体。

  “如何了?可有受伤?”琳琅紧张问她。

  阿雨摇了摇头,眼角泛着泪花,她别头,目光望向秦沭所在之地,口中喃喃道:“秦渊…”

  那边苏染见秦沭如此神态,心知南阳郡一行之事已成大半,又垂头道:“苏染后辈,方才言语猖狂,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秦沭闭上眼睛,仰头大叹:“我这一生赤胆忠心,一心为燕,苏候知我!”

  “可我的皇、我的国家国家并不信我,他们说我通敌卖国,恃才自傲,要辱我、杀我!”

  “呜呼痛哉!”

  见秦沭一代雄才,伤感至极,苏染心中亦有怜惜,他道:“秦沭将军有何心愿未了?苏染若能为之,必为将军办到。”

  “昔日燕皇听信馋臣之言,不过扑风捉影之事,便定了我通敌卖国之罪,全族皆诛,只剩下我这年幼的胞弟秦渊。”

  “我受了五马分尸之刑,这十几年来,尸身不得入土,怨气不散,今日能够有幸见我胞弟这最后一面,心中所愿已达成大半。”

  “苏候若能为我聚集残体,葬入秦氏旧地,我的怨灵自会怨消神散。”

  苏染抱拳道:“秦沭将军所嘱,苏染定然会为将军办到。”

  “那便多谢苏候了。”

  秦沭一声叹息,又道:“南阳瘟疫并非我一人之故,当年秦氏族人整整三百多口人一夕间全部被诛,秦氏旧地满是冤魂,怨气深重,积累十数年,不知怎的一夕暴涨,祸及南阳百姓,我的心中亦是自责难安。”

  沈璃道:“南阳有此一劫是为天意,此劫是因将军而起,亦因将军而终,将军无需太过自责。”

  又闻得一声哀鸣,四周黑雾散尽,秦渊的身体应声倒地,秦沭已然离去。

  众人带着昏迷的秦渊受惊的阿雨一同出了秦氏旧府,回到城内营地。

  琳琅心中颇有疑虑,可见阿雨惊吓过度,便也不便多问,只安排她先行歇下。

  出了房门,见苏染和沈璃仍在门外等候,皆未歇息。

  琳琅走上前,出声问道:“这位秦沭将军已经死了十数年,他的尸身到如今俨然是白骨一堆,我们应去何处找寻?”

  沈璃亦是愁眉,“尸身不归,怨灵难息,琳琅姑娘所言确有道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见苏染仍是一副从容之态,沈璃道:“苏候既是那样轻易应下秦沭将军这件事情,想必定然已有应对之策了。”

  苏染点了点头,淡声笑道:“沈国师既是连年代颇久的却邪剑出世都曾见识过,那么以国师的年岁,自然应该知道燕国以诗赋才华名闻天下的左大夫惠子。”

  沈璃道:“惠子大夫的声名我也知晓,是个俊秀风雅、忠肝义胆之人,令人敬佩。”

  苏染抚了抚衣袂,又继续说道:“惠子大夫出身落魄世家,早年并不得势,那时正是秦沭将军战胜风光之时,于覃忻城凤阳酒肆结识这位大夫,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秦沭将军这才将惠子引荐给了燕皇。”

  “惠子文采风流、傲骨翩然,深得燕皇喜爱,官至左大夫,情义之人。”

  “秦沭将军罢官落魄之时,朝中无人问候,唯有惠子相送,赠语勉励。”

  “秦沭将军定罪之时,惠子亦是为之奔波周旋,那时将军身受五马分尸之刑,燕皇令其尸身不可入秦氏祖坟。”

  “你们说惠子大夫可会眼睁睁看着秦沭将军曝尸荒野?”

  经苏染一言提点,沈璃同琳琅也随即清明起来,这秦沭将军的尸身何处,这世间只怕唯有惠子大夫方才知晓。

  琳琅问:“那这位惠子大夫现居何处?”

  身旁有侍卫回答:“惠子大夫数年前便已辞官还乡,回到燕西玉和府。”

  苏染道:“即刻令人去往玉和府拜见惠子前辈,务必要带着秦沭将军尸骨返回南阳郡。”

  琳琅一行人都留在南阳郡等待消息,城中疫情虽是稍稍缓解,可秦氏旧宅附近仍旧阴气沉沉,黑雾缭绕。

  若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也只得耐心等待秦沭尸身入城。

  约莫过了半旬时光,玉和府便有好消息传来,自秦沭尸身葬入秦氏旧地后,南阳郡的瘟疫方才逐渐好了起来,秦氏旧地怨气渐消,又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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