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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醒来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琳琅又为苏染查了查脉象,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些,只是浑身冰凉,仍旧毫无意识。

  洞中寒凉,又无药物,并非久留之地,她便挣扎着拖着苏染的身子,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将他拖到了马上,而后牵着马儿,试着寻找落脚之处。

  此地极为偏僻,四周都被树林高山所包绕,走了大半日都不曾见到半个人影。

  心中不由地有些急躁,她无碍,可苏染受了重伤,却是万万拖不得的。

  她便又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日落之前,寻到一间荒僻简朴的人家。

  她走上前,急促地敲了敲门。

  出来为她开门的是一七十岁上下的老翁,一头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手上柱一条拐杖。

  琳琅如今的模样颇有几分狼狈,素白的长裙满是泥污,发髻散乱,面染灰尘,身边又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苏染。

  老翁一见他二人吓得几乎是失了颜色,忙朝屋内喊道:“老婆子,快出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走出来的是一稍稍年浅一些的婆子,粗衣布裙,行动与这老翁相比更为敏捷一些,看到门前这副景象忙上前扶住苏染。

  “来来来,快进屋,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婆子帮着琳琅将昏迷的苏染一同扶进了屋,然后侍候他躺下了榻。

  老翁送来了纱布药瓶,又端来一盆清水放在榻侧。

  琳琅为他褪了外衫,清洗了伤口,接下来是取针缝线。

  她的手有一些发抖,可很快又是使劲抑了下来。

  针起线落,她的动作既狠且快。

  苏染疼得稍稍清醒了一些,满身是汗,喉间发出沉闷的低吟声。

  这婆子老翁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景象,都别过头,退出了房间。

  缝针、清洗、敷药、包扎,待一整个流程全部处理完毕,琳琅觉着自己似乎在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刚起身,脚腕处便传来一股强烈的刺痛,她挽起裤脚,却见脚踝处肿得十分厉害。

  她简单地处理一番,便出了房门。

  老翁夫妇二人守在房门口,一见琳琅出门便问道:“小哥伤得这样重,眼下可怎么样了?”

  琳琅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回答道:“我替他处理好了伤口,究竟如何还得看他能不能熬得过去。”

  “小女多谢二位收留之恩...”

  话未说完,便是做势要朝二老跪下。

  婆子忙扶住琳琅,心疼道:“真是可怜见的两个孩子,怎么就伤成了这个样子?”

  琳琅擦了擦眼泪,回答:“我家相公姓苏,是城中的富裕人家,此次去外城探亲,途径此路,遇见了盗匪,相公被盗匪射伤,我拼尽力气才带他逃了出来,我自小习医,希望此番能够救得相公性命...”

  “若是相公死了,那我...那我也不活了...”

  说着便又掩面轻泣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怜的孩子,快别哭了,哭得婆婆的心都纠起来了,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受了这份罪过?”

  那婆子忙将琳琅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肩,仔细抚慰。

  琳琅一番话语八分真两分假,本是假意一哭,欲得二老怜爱,好为苏染争取一个暂留之地,好好养伤。

  可这一哭,竟真是勾起了情思,想着年少之时自己将苏染千般照顾万般呵护,舍不得他受半点的伤害,他又是自小娇纵惯的,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可这小半年留在她的身边,因她的缘故,多番受苦,眼泪竟愈发地止不住了。

  二老见琳琅如此模样,又是一番劝说。

  琳琅同苏染便暂且留了下来。

  这对夫妻姓程,年轻时因躲避战乱之故隐居于此,已经过去整整五十余年。此地人迹罕至,便是路过的行人的极为稀少,夫妻二人倒是因此落了个清静。

  他们在山间搭建了这间茅草屋,地方不算大,便将卧房让给了养伤的琳琅和苏染,他们夫妻二人则暂且搬到柴房住下。

  琳琅心下极为感激,只是为了苏染的伤势,也只得暂且委屈二老。

  这几日琳琅日日夜夜都守在苏染身侧照看,日常为他施针、煮药、喂食、擦身,几乎片刻不离,晚间便半合着衣衫在他身侧躺下,时不时查看他的病况,不敢有半点的疏忽。

  伤口渐渐愈合,终于是在第五日的清早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他睁着眼躺在榻上,极为温柔地望着她,眼中柔情似水。

  她一副村妇打扮,身上穿着粗衣麻布,素日高绾的长发此时绾作已婚女子的发髻,一脸素容,不施粉黛,兴许是因为数日不曾歇息的缘故,脸色有些憔悴。

  四目相视,她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她第一回动心的人是二十年前的阿染,那时的他是个秀雅精致,眼神无暇的稚嫩少年,美好的如同一块璞玉,她同他的感情是炙烈纯粹的。

  第二回动心的是默默守护在她身侧,优雅神秘的穆郎,他的眼睛漆黑淡然,如同染墨的星空,他相貌平淡寡淡,却一步一步指引着她,呵护着她,引她沦陷,无法自拔。

  可眼前的这个人,他是苏染。

  他温柔,高雅,天人之姿,受尽世人膜拜景仰。

  他冷心冷情,两场大火烧尽二十万齐军。

  他满身战功,一身杀戮,傲立于六国九州。

  可是他也会为她藏了姓名,隐了身份,陪同她来到燕国,护她周全,几番受伤。

  他自小就是个怕苦怕疼的人,怕吃药,怕受针,却因她受了剜骨缝针之痛。

  这份情,不浅。

  她心系于他,他倾慕于她。

  这本就是一件这样简单的事情,无关身份,无关其他。

  她端着药碗,含笑在他榻侧坐下,而后握住勺子,送到他的唇边,柔声道:“阿染,吃药。”

  如此情景,一如当年。

  他张口,抿了一勺,眉头却是轻轻蹙起。

  “琳琅,这药真苦。”

  “你受了伤,再苦的药也要咽下去,不然身子怎么能够好起来?”

  他翘起眼角,浅浅地笑着,声音软如清泉流淌。

  “好,我听你的。”

  难得有一次这样,一口一口乖巧地喝着药,直到这一碗药见了底,琳琅方才满意地放下药碗,起身,想要给他做一些清淡的吃食。

  脚步尚不曾踏出,便被他一手扣住了手腕。

  他受了伤,又好几日不曾好好吃饭,手劲实在算不得大。

  可琳琅却是停了脚步,柔声问他:“怎么了?”

  他抬起头,朝她眨了眨眼,“琳琅,我想沐浴。”

  闻言,琳琅有些发怔,看这人一副清雅无辜的模样,便也只得无奈地笑了一笑,说:“我去给你备水。”

  这些时日,她日日服侍他,该看的不该看的大抵都看了个遍。

  她同他既已坦诚相待,来日等她做完手上的事情,必然是要同他在一起的,便也觉着没什么好扭捏的。

  备好了热水,琳琅扶着他下了榻,又服侍他散了了发髻,褪了衣衫。

  苏染的发质极为柔软,伏贴地垂至腰间。

  他的肤色雪白,光滑细腻,体型虽有些瘦削,可腰间后背也颇有一些结实。

  再往下是一双白皙修长的腿,浑身上下几乎是没有一丝的瑕疵。

  待他入了水,琳琅又小心翼翼注意着他肩上的伤口,伤口虽已逐渐愈合,却还不能够碰水。

  四周氲满水汽,将两人包绕其中。

  苏染肩膀受了伤,手臂不大能抬,琳琅便拿了把木梳,为他一缕一缕地将头发梳顺,而后蘸了水,抹上皂角,指尖插入他的发间,轻浅地按揉,最后拿了把葫芦勺子,盛上温水,自头顶慢慢倾倒而下。

  苏染闭着眼,不时有细碎的水珠落到他纤长的睫毛上,顺着光滑如玉的下巴,慢慢地流淌下来,最后自胸前滑落,隐去入水中。

  指尖自他额角划过,不经意间覆上一道隐秘的疤痕。

  他的脸无疑是精致秀雅,堪称完美无暇,可这一倒不起眼的伤痕却叫他的脸上染上了一些瑕疵。

  “我先前为你梳头的时候也见过这条疤痕。”

  苏染原先微闭的眸子缓缓睁开,他抬眼望着琳琅,半开玩笑问:“会不会很丑?”

  琳琅摇了摇头。

  “不会。”

  他笑了一笑,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琳琅忽得俯身,低头,抱住他修长如玉的脖颈,冰凉的唇瓣轻轻覆上了他的额角。

  温柔而又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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