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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祸起


  近来,琳琅有些害怕见到穆郎,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她活了三十余年,总共只爱过一个人,生过一段情。

  那是她十六岁那一年,在唐国晏城的相思湖畔,对着一素衣乌发的少年,一见钟情。

  自此情根深重,二十载不曾改变。

  再见苏染,她的心中虽有矛盾、有挣扎,有各种各样的小心翼翼,可那份情总是不变的。

  待她做完手中的事情,再世为人的一天,她总要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穆郎的出现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短短小半年间,她就纵容着他一次一次地打破自己的底线。

  除却苏染,她何曾这样小心翼翼地照料一个人?

  怕他疼怕他伤,那种心悸的感觉不会骗人。

  她是喜欢他的,琳琅从不觉得自己会是三心二意之人,心中也总有一种隐隐的猜测。

  可猜测毕竟只是猜测,也许是真,也会是假。

  无论是假是真,她都有些难以处置,所以,她只能够暂且逃避。

  树下的男子深衣黑发,瞧见她来,他放下唇边的长箫,那双漆黑的眸子浅笑着望着她。

  琳琅无处可走,只得淡笑着走到他的面前,“天凉了,早些进屋吧。”

  “你怎么这样晚才回来?萧夫人又邀你下棋了么?”

  琳琅点头,脸上略带倦意,可一瞧见他风中单薄的身子,便又想要找一件衣衫替他披上。

  他收起手中长箫,颇有兴致地道:“我这几日看了本医书,也学了一些揉穴扎针的本事,书上说可以解乏,我看你这些日有些疲倦,我给你试一试吧。”

  琳琅有些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医道穴位之上的门道颇多,学起来也是极为复杂,这人短短几日研究又能够学到多少功夫?

  可琳琅终归还是不忍扫了这人兴致,只好淡笑着回了一声好。

  她随穆郎一同进了屋子,解了外边罩着的小衫,在一张长椅前坐下。

  穆郎将她身后及腰的长发揽于一侧胸前,他低头,垂着眸,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按上她的肩膀。

  他的手法并不十分娴熟,可每一处穴位都是按得极为精准,他的力气不大,却又总使得恰到好处。

  他的手修长而又柔软,揉起来的确是极为舒坦的。

  琳琅半眯着眼,颇为享受,她不曾想到,穆郎竟会练了这样一副好手艺。

  阿雨入门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琳琅褪了外衫,长发半揽,神态舒展,倚于穆郎腰侧。

  而穆郎穿一身深色长衫,低头垂眼,乌黑柔软的头发遮住了他小半张脸,那一双纤长柔软的手正按于琳琅背侧。

  案旁摆一鼎青铜小炉,袅袅冒着青烟,两人拢于青烟之间,又平白地生出一股香艳之意。

  阿雨干笑了笑,只道:“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话音刚落,便跑得没了人影。

  琳琅蓦得生出几分羞涩之态,她抬头,瞪了穆郎一眼。

  可面前的男子却是低头望着她,一副全然无害的模样,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轻轻翘起,似笑非笑。

  七夕之日,是慕翎和谢灵韵的婚期。

  荣国公府置办得格外奢华张扬,整个国公府喜气洋洋,不少达官贵族上门祝贺,送上的贺礼堆了一屋又一屋。

  此番大婚是由皇后谢氏亲自主持,如此荣幸,不知羡煞了覃忻城里多少姑娘。

  谢灵韵生来便是天之娇女,荣国公府的嫡长孙女。

  燕国曾经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相国府同都督府早已没落多年,唯有荣国公府一如当年,甚至在谢清婉封后之后,一度鼎盛到了极致。

  而如今,谢灵韵又要嫁予宁王殿下,一位皇后,一位王妃,荣府谢氏注定是要傲然屹立于世人的面前。

  谢灵韵生得极为好看,又有才情,覃忻城里前来求亲的公子哥们一度踏破了门槛,可她却偏偏喜欢上了宁王府里那位风流俊美的殿下。

  慕翎是个薄情寡幸的男子,这些年同覃忻城里不少姑娘家纠扯不清,可他的身上却偏偏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即便飞蛾扑火,也总不愿放手。

  可她谢灵韵却是最为幸运的那个姑娘,因为慕翎独独只愿意娶她。

  那一日他亲自入宫面见燕皇陛下,求下了他们这段姻缘。

  穿上大红喜服,八抬喜轿一路热热闹闹将她送入了宁王府。

  在皇后娘娘的见证下拜了堂,而后又入了洞房。

  新房之内红烛摇曳,她坐于红帐之下,低着头,满脸含羞地等待着她的夫君。

  喜帕被揭开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曾经梦见过无数次的面容。

  凤眸狭长,五官艳丽,容颜倾城,生得一副魅惑世间之相。

  一袭红袍,曳曳及地。

  这个人从此就是她的夫君,是她托付终生的男人。

  慕翎温柔地吻上了她的面颊,他的身上染了不少酒气,似乎喝得并不少。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她的眉梢眼角,他的手急促地解开腰带,探入她的衣襟。

  慕翎的动作带着种不曾有过耐心温柔,每一次的亲吻,每一下的抚摸,都好似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她心下不由地有些欢喜。

  他轻吻着她,口中柔声唤道:“阿芜,阿芜。”

  阿芜是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见过。

  她仔细回想着,可脑袋却是愈发地浑浊起来,身体渐软,不自觉便娇吟出声来。

  窗外月光朦胧,花开正好,帐下抵死缠绵,春光一片。

  ##

  谢灵韵嫁给了宁王殿下,按理说来,荣国公府这些时日应是风头正盛,可.荣.府二公子谢姚却又偏偏惹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祸事。

  在覃忻城南街乌衣巷中有一户姓张的人家,张家曾也是城中的书香世家,只是到了上一辈时因党派纷争之事遭人排挤,渐渐没落了下来。

  张家自那时起便人口凋零,香火黯淡,眼下只剩下一位刚及弱冠之岁的小公子,唤为张沅,人称张四郎。

  这位张公子自小便聪明灵慧,文采卓绝,又生得一副好样貌,在这覃忻城里也是颇有声名。

  按理说这样的风流人物理应受到不少年轻姑娘家的青睐,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一来是因为张家家境实在过于窘迫,家徒四壁,食难饱腹,即便真对这位张公子生出些许倾慕之心,可真到谈婚论嫁那时,也难免会因此而止步;二来却是因为这张四郎的性子实在过于迂腐古板了一些,骨子里又透着一股读书人的清傲孤冷,虽是才华满腹、出口成篇,却从不愿意做那讨好姑娘家的事情。

  上年七夕佳节,张沅同友人一道去城西月老庙求拜,方才拜完起身,便真就遇见了他此生的宿命姻缘。

  那个女子穿一身束腰长裙,身形婀娜,面上拢一抹轻纱,巧笑倩兮,真是极具风情。

  当下便看直了眼,只道人生若可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张沅回去之后忙托人四下打探,方知那位姑娘是城南永安坊中的一位清倌人,姓应,唤为莲奚,弹得一手好琵琶,也颇具一些才华,会吟诗会作画,如此容貌才情,竟丝毫不亚于官宦人家的正经小姐。

  那应娘子见了张沅,看他一副风采翩然,又欣赏他满腹才华横溢,竟就当真定了主意下嫁于他。

  二人郎才女貌,又兼之成亲之后夫妻恩爱,便也成就了覃忻城中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只可惜,上月集市之中,那位荣府二公子对那应娘子惊鸿一暼,自此便惦记上了这位美人。

  谢姚仗着荣国公府权势滔天,平日里干多了欺男霸女的勾当,那日趁着张沅出城,竟带了一拨人直接上了张家抢人。

  应莲奚一介娇弱女子,哪里抵得住那一群强盗土匪?偏这女子又是生得一副刚烈的性子,竟当着谢姚的面投了井、断了命,香消玉殒了。

  张沅痛失爱妻,将那谢姚并同荣国公府一道恨进了骨子里。

  按理说张沅只是一介平民,依着荣府权势想要摆平此事应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那张沅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竟将谢姚连同荣国公府一旨告到了慕祁那里。

  他是个读书人,言辞大胆、笔锋犀利,扬扬洒洒列下了荣国公府十条大罪,并称为“荣府十罪奏疏”,摆在了慕祁的面前,一条一条,有理有据。

  不出几日,此事便在覃忻城里彻底传散开来,百姓纷纷指骂荣府贪横霸道,鱼肉百姓,而慕祁也是雷霆震怒,下旨彻查此事。

  荣府荣耀百年,势力早已错综盘据,若想连根拔起,只怕也并非易事。

  荣国公谢仪暂且被停了职,禁于府邸之中。

  荣府这些年自然是做了不少贪污腐败、强买强卖的事情,真要仔细彻查起来,哪里又干净得了?

  于是,荣府大半事物都交在了慕翎的身上,负责查理的官员都一一进行了打理,好不尽心。

  荣府出了这样的事,谢灵韵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这几日坐立难安。

  又见慕翎为荣府之事奔走劳累,心中又是一番动容。

  天色已暗,而慕翎还未归府。

  谢灵韵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本欲同慕翎共进晚膳,此时都已凉了大半。

  她随意拿了本诗集,坐在桌案前,边翻边等,看得颇有几分漫不经心。

  门外忽得传来几声扣门声,她回神,忙起了身,开门去看。

  门口立着一白衣女子,生得一张清婉柔丽的面容,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她的身形纤瘦柔弱,手中抱一坛小酒,朝她道:“我刚酿了一些杏花酒,也不知妹妹喜不喜欢吃,就先送一小坛来给你尝尝!”

  谢灵韵自是认得面前这女子是慕翎的结发之妻,这王府中的正经王妃萧茹,先前曾匆匆见过见过一面,当下也不敢懈怠,忙接了萧茹手中的酒坛子,“灵韵多谢姐姐赠酒,屋外凉,姐姐快进来坐吧!”

  萧茹随着谢灵韵进了屋,瞧着这满桌的精致膳食,微拧了拧眉头,问:“殿下这个时辰还没回府么?”

  谢灵韵苦笑一声,“荣府出了件棘手的事情,难为殿下这些时日奔波劳碌。”

  萧茹笑了一笑,“妹妹既是嫁给了殿下,那荣国公府同宁王府便就荣辱同共,妹妹不该太过见外。”

  谢灵韵虽为荣国府嫡长孙女,自小便被仔细调养,心智见识远非一般女子可比,奈何终究年幼了一些,这几日城中风声愈大,她担惊受怕,现下又叫萧茹一番安抚,不自觉便有些红了眼眶。

  萧茹忙取了巾帕给她拭泪,口中道:“都这么大姑娘了,怎么还哭起鼻子了?羞不羞?”

  谢灵韵低头,有些红了脸,心中愁绪倒也随之消了不少。

  ##

  荣国府同那张四郎的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琳琅同阿雨自也有所耳闻。

  阿雨年纪小,对那荣国府本就没什么好印象,又自小生得十足的正义感,当下便嚷囔道:“那位燕皇陛下若真贤明,就该早端了荣国府这群衣冠楚楚的禽兽,省的总是祸害百姓!”

  对于阿雨如此言论,琳琅也只能无奈一笑。

  谢姚与张四郎这件事若说是无人刻意为之,她必然是不信的。

  张沅不过一介书生,势单力薄,如何能同权势滔天的荣府对抗?

  更何况这件事只几日间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其后定然少不了人推波助澜。

  只怕荣国府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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