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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十一章·那时明月(上)


  经历了千年风霜的长桥经不住墨樊陵和子宇两人拼尽全力的一掌,就如树枝遭遇不能承受的狂风而瞬间折断。坠落的一刹那,子宇闭上了眼睛,他感觉自己就如同一片飘落的树叶,离枝而去,再也无所依靠。

  气流不时划过耳畔,告诉着他正在不断地坠落。

  子宇睁开眼睛,却恍惚间又觉得自己才是静止的,眼前的崖壁反而在向上飞速掠去。

  对子宇来说,这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下落了,但这次的感受全然不比上次那般,那一次是有预谋地向水里跳去,是跳崖,而这次,却是坠崖。

  千仞崖壁,纵横如削,就是此生的最后一程了吧,子宇想着。

  昔年无聊时,他也曾偶尔想过关于死生的哲学问题,但直到亲自面临它时,他才发现全然不像先前所想的那般,那时他曾设想的许多词汇如恐慌、忧虑、遗憾抑或不甘……然而统统都没有,这些情绪根本都已不再重要,他也想不起来其中任何一个,心中唯一所有的,只是平静万分。

  原来生命再没有选择的时候,是那么释然。

  此时崖壁下方,一处生在岩层之外的石芽,从光秃秃的峭壁上伸展出来,任何有机会看到它的人,肯定都会惊奇于千百万年来的峡风和雨水,为什么还没能将它侵蚀一空,也正因如此,让它显得格外惹眼。

  子宇看见了它,心中立即不自觉地迸发出一股莫名而强烈的信念,如若有幸再回生天,那么这处突兀的石头,是唯一的机会。

  子宇体内的气脉陡然像火山即将喷出地表一般四处涌动,让他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生的力量,原来气流和水流一样,也是可以捉摸的,他拼尽全力往那处石芽之上落去。

  “嘭”地一声,石子泥沙四处飞溅,子宇首先感到的是左腿传来的剧烈无比的疼痛,然后便是由心的兴奋和喜悦,因为就像自己期待的那样,他成功地跌落在了这块石芽之上。

  但是还没等他来得及仔细感受这份激动之情,那处数尺宽长的石芽已因为承受不住他从高处急跌而下的巨大力道而“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这时子宇尚还伏在那石芽之上,飞扬而起久未消释的砂子尘土,令他感到呼吸困难,视物不清,当他听到巨石开裂的声音时,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不好,石头要裂开了!”

  这块坚强的石芽虽经历千百万年风雨侵蚀而屹立不倒,但此时落下的子宇却成了压沉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石芽与崖壁相连之处断开的裂口迅速扩大,直至完全断裂,它蹭到崖壁之时不止发出“呼啦”的摩擦之声,向下面深不可知的谷底坠去。

  子宇几乎在那瞬息之间,伸手抓住了从崖壁缝隙中生出的一条藤蔓,才不致自己随那石芽一起沉落深渊。

  然而不幸的是,这条藤蔓虽然长在南国山上,并不似夏季那般生机旺盛,看似青嫩的枝条实则干枯已久,同样经不起慌乱之中的子宇折腾。还没待大惊失色的子宇缓过神来,它已应声而断,随着子宇一声不由自主的惊呼,断裂的藤蔓连同子宇一起径直向着谷底跌落下去。

  那一处娇俏的石芽,想它已在这里已苦苦等待了几千万年,却只为今日伸手将他接住,然后再向他开一个玩笑。

  那一处娇俏的石芽,倒也很讲义气,此时它正伏在子宇脚下,与他一同往那谷底跌去,倒是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这里,是不知寂寞了多少年的峡谷之间。

  那短暂的落脚点,此时已经一无所剩。

  只留云上月华如水,与峡间生波清风。

  待炎平几人利用夜色作为隐蔽,下山途中数次与敌人擦肩而过,幸好都没有被发现,但他们却看清楚了敌人的模样,清一色的黑衣装束,与那墨樊陵的随从一般无二,显然都是墨黎宫的人。

  黑暗里也不清路,四人埋头往下而走,如此经过一番辛苦周折到达山下紫霞山庄时,已接近黎明时分。

  几人都不说话,当来到院门前时,彭志一却已小声啜泣起来,昨天从这道院门出发时,还是师兄弟五人一起,现在却只是四人归来,几人胸中难免满是伤心悲恸之情。石桥之上,子师兄一人牵制着墨樊陵,他不仅是为了救彭志一才坠下悬崖的,更是为了救大家而蒙难的,如今子师兄却一人坠下悬崖,作为从小到大的手足兄弟,叫几人怎能接受得了。

  炎平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似乎站立不稳,原来他身上所受内伤远比表面来得严重许多,只是为了不拖累众人,才硬压一口气撑着,此时来到山庄,又加之心中悲切,终于再也坚持不住。

  炳乙琅连忙将他扶着,开了院门,要将他先安置在榻上休息,炎平却还喃喃说道:“我没事,都怪我太过冒失了,连累你们,待我调息一下就好了。”说完就在炳乙琅的帮助下,坐直身子,努力保持清醒,进行运气调息。

  相比炎平,彭志一身上之伤反倒不是那么严重,他不住埋头呜咽道:“炳师兄,我们要去救子师兄呀,我们去山下找他,我们要把他带回轩辕……”此时谁都知道子宇坠落万丈崖底,即便找到,怕也只是尸首了,但大家都不忍心这样说出来。

  炳乙烁陪在他身边对他说:“志一师弟,你别难过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子师兄的。”

  炳乙琅道:“对,志一,我们必须保持坚强,我们先商量一下该怎么去找子师兄吧。”

  炳乙烁道:“哥哥,不如你在这里照顾炎师兄和彭师弟,我先去找一下俞老伯,他对紫霞山环境熟悉,若有他帮忙,我们一定能很快找到子师兄的。”

  炳乙琅道:“嗯,你说得对,那你快去找俞老伯。”

  炳乙烁虽一夜未曾合眼,却也顾不得片刻休息,就匆匆出门了。

  此时已是破晓之时,天空已明亮许多,炳乙烁才刚出门,就看到几名墨黎武士在街头游荡,若是被发现了,定然引来麻烦,吓得他赶紧藏身一边,将他们避过。

  炳乙烁走得很快,当他远远来到俞老伯门前时,却不由得头皮一麻。

  原来俞老伯屋院周围早已密密麻麻布满了墨黎武士,他们将俞老伯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大声呵斥着,正将一位想要走进俞老伯屋院的紫霞山庄的庄民轰了出去。炳乙烁不禁大感苦闷,似此情形,若还想与俞老伯取得联系,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了。

  炳乙烁只得又小心翼翼地折身返回自己一行人所栖身的屋院,但此时天已大亮,他不敢由大路行走,便翻身来到山庄外的树丛中,借助树丛的隐蔽,想办法向炎平几人所在的屋院靠近。

  待炳乙烁甫一钻进树丛,就立即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味,原来是山脚下生长的许多橘柚已经熟透了,才散发出这般醉人的气息,他顿感腹中饥饿,摘了许多,然后立即向自己师兄弟所在的屋院奔去。

  炳乙烁闪身进了院内时,已抱着许多橘柚,此时炎平经过一刻小憩,比之前的精神状态已好了一些。

  炳乙烁将橘柚分给众人,然后苦闷地讲述了自己在俞老伯院门前所看见的情形。

  炳乙琅随即道:“看来墨黎宫的人已经发现了墨樊陵的尸体,他们定然认为是我们杀死了墨樊陵,然后便大举搜查我们几人的踪迹。”

  炎平听他这般一说,当即身躯一震道:“不好,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不然等到他们从俞老伯那里问出我们栖身之处,我们就难以脱身了。”

  炳乙琅三人闻言大惊,也立即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四人匆忙收拾一番,牵起马匹就要往门外而去。

  数名墨黎武士已出现在眼前,他们看到炎平几人牵马出来,连声喝问:“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炎平几人二话不说,直接举起刀剑作为招呼。炳乙琅担心炎平师兄重伤未愈,连忙掩护在他前面,但这几名墨黎武士比起墨樊陵那几位贴身护卫来说却是差出甚远,炎平几人只不几合,就将他们一一撂翻在地。

  四人不敢片刻耽搁,跨上马背就往紫霞山庄外抢了出去。

  身后隐隐传来大批墨黎武士的呼喊之声时,炎平几人已成功撤出了紫霞山庄,并凭借骏马飞驰的速度,摆脱了他们的追捕。

  不多时已来到了紫霞山麓之间,几人一把将马缰勒紧,不再前行,虽然甩开了墨黎武士,他们却并无一分欢喜,反觉寒风萧瑟,漫山凄凉。

  几人望着紫霞山下的林木荒草,彭志一道:“师兄,我们便由此开始处寻找子师兄吧。”

  炎平几人也是这般作想,他们下了马来牵着马儿,只凭着回忆和直觉,向山谷下游寻去。凡遇到谷底坑坳或草木严密处,视线便会受阻,几人恐怕子师兄坠入其中不能看见,每次就留下两人看着马儿,另外两人并肩走近查看。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日头升起,几人已沿着山谷寻了几个时辰,体力消耗殆尽,只觉浑身疲累不堪。再加上昨晚一夜未曾睡眠,仅凭野果根本难以补充这么大的体力消耗,几人挨不过疲倦,就在潮湿的山谷里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伏在地上小睡。

  满是墨黎武士的紫霞山毕竟仍是一个危险之地,可几人也许真的是太累了,甚至都忘记了留一人作为岗哨。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几人仍在睡熟之时,危险也已悄然逼近。

  系在树上的马儿当先“咴咴~”地嘶鸣起来,几人随之惊醒,意识到危险将至,慌忙先去去解开系在树上的马缰。

  此时几人已能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数十名面貌可辨的黑衣武士已经要扑了下来,几人翻身上马,就要遁走。

  但墨黎武士已追至百步之内,他们怕几人再度逃脱,立即张弓搭箭,射出一阵箭雨。

  一支利箭袭来,正巧钻进最后面炳乙琅□□的马腹,那马儿受伤吃痛,一声悲鸣,高高跃起将炳乙琅从背上甩了下来,炳乙琅摔在地上丢了缰绳,那马儿随即狂奔逃去。

  炳乙琅奋力站起,灵活闪避开敌人的箭镞,左手取下身上大弓,一把搭上七支锐箭,向那最前面的几名身佩长刀的墨黎武士射去,弓弦一震,利箭飞响,除了其中两箭射偏,其余五箭全部命中敌人,那五名武士俱是躲避不及,瞬间中箭倒地。

  追上来的墨黎武士们势头顿时为之缓了一缓,但后排弓箭武士却更加发力起来,一时乱箭齐发,炳乙琅只得左右闪躲,挥剑格挡,可箭头极为密集,一时慢了一着,漏了一支进来,再要躲闪已来不及,那一支利箭当即刺入他左股之中,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得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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