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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瑞云浓


  这下事前毫无征兆,那衙差哪料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不言不语,竟突然动起手来,没留神间已着了道,不由大怒,刚要还手,却觉脚踝筋骨被踩住,忽然半身酸麻,呲牙咧嘴竟站不起身来。

  阶上另外那个也自吃了一惊,大骂着抢奔下来便要上前帮手,却见旁边的俊俏书生忽然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绫锦装裱的幅轴,抖开来,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轻笑道:“认得这个么?”

  两个衙差刚刚还是满面凶相,才只瞧了一眼,脸色登时便泛了白,张口结舌,愣了半晌才伏地叩头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堂尊大人到了……大人恕罪,恕罪。”

  夏以真见他们前倨后恭,想来平日里定然横行惯了,对乡民百姓都是这般凶蛮,忍不住便想出手教训一番,却看秦霄丢了个眼色过来,知道他要说话,这才撤了脚,冷眼退到他身旁。

  秦霄清了清嗓子道:“县丞可在么?”

  两个衙差赶忙应道:“在,在,二老爷正在大堂,预备接迎的事,没想到堂尊你就……”

  “恕你二人无罪,叫他也不必预备了,这便出来迎我。”秦霄挑唇挥了挥手。

  两个衙差哪敢怠慢,当下应声起身去了。

  过不多时,就听衙门内脚步声大作,数十人急急地从里面拥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年约三旬,圆脸微胖,唇上蓄着两撇胡须,头戴纱帽,一袭宽松松的八品黄鹂补服套在身上,愈发显得短粗敦实。

  跟在后面的人服色各异,不用问也知是本县的主簿、典史、巡检,以及六房堂吏和一众衙差,听闻正堂知县到任了,都慌不迭地赶出来迎接。

  那绿袍县丞满面堆笑,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立时便狭成了针脚般的缝隙,抢上前来拱手施礼道:“卑职双屿县丞庞锦,恭迎堂尊大人……哎呀,堂尊既然早到了,为何不遣人来告知,卑职与他们也好依礼出城迎候,如今这真是……哎,这是怎么话说的。”

  秦霄见他毕恭毕敬,言语圆滑,这般的年纪显已在县衙中供职多年,根基日久,掌故定是颇深,目下尚不知他品性如何,许多事情也要着落在他身上问,自是不宜为难,当下便笑着还了半礼:“庞县丞言重了,本县初放外任,正想沿路看看本地风土人情,何须劳师动众地相迎,日后同衙共事,还要多多请教,更须仰仗各位同心协力,同舟共济才是。”

  言罢,又向他身后拱了拱手。

  一众县衙官吏见他出言谦逊,赶忙都躬身称谢不已,肚里却都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瞧来这新来的大老爷也算是个好相与的,到是旁边这位夫人脾气甚大,刚一来便出手教训人,以后见了可得小心伺候着。

  各人心头正自盘算着,就听秦霄又叫了声:“庞县丞。”

  庞锦回过神,赶忙闪身抬手朝衙门内做了个相请的手势:“你瞧卑职,说话间竟忘了,恕罪,恕罪,堂尊快请入衙歇息。”

  “入衙倒不急。”秦霄摇了摇头。

  庞锦一愕,陪着小心问:“那……堂尊有何吩咐?”

  说话间,就看秦霄一手负在背后,一手又将手中的锦缎幅轴拿出来道:“吩咐到没有,这是吏部签发本县上任的官凭告身文书,烦请庞县丞会同本县属同官吏依朝廷规制详加照验,确认无误,本县才好走马上任。”

  那庞锦是根老油条,却瞧出这新来的年轻老爷绝不简单,听了这话立明其意,圆胖的脸上抽了两下,赶忙作势推了推,又躬身拜道:“堂尊说笑了,本县虽地处偏远,但卑职等却也早已听上头下文通传过,知道堂尊大人少年英才,是钦点的今科状……咳,这个,是圣上指名点的本县正堂父母,如今一见,果真是仪表不凡,闻名不虚,哪还要验什么官凭文书,能得堂尊大人主政,本县上下同感欣悦,荣于华衮,堂尊快请。”

  他一没留神,差点将今科状元放了外任这话当面说出来,还好改口得快,但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尴尬地笑了笑,抬眼见秦霄也正挑眉望着自己,只怕当真开罪了他,脸上愈加恭敬。

  旁边的众官吏也都跟着连连称是,一起躬身相请。

  秦霄木着脸,也是呵呵一笑,暗道自己被贬官外放之事定已传得衙门中人尽皆知,说不定上上下下都在背后偷笑不恭,这倒不急,日后慢慢“点拨”他们也不迟。

  好在这帮衙门陈官旧吏也知道自己是皇命钦封,定然不敢造次,日后吩咐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当下也装模作样地谦了两句,便不再多言,携同夏以真一道入了正门。

  绕过瑞兽照壁,便见忠廉牌坊迎面而立,其后便是两层鼓楼,楼旁左右设着申明亭,施善亭。

  庞锦命众衙差散去两侧庑房各归其职,只留主簿、典史等几名要吏随从在旁,一边引着往里走,一边口若悬河地坐着解说。

  再往前走,过了鼓楼,就看仪门大开,阶上铺了新毯,正是为新官上任所设。

  秦霄瞧在眼中不免也有些得意,转头看看夏以真,见这丫头表面上依着自己之前叮嘱的,故意装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那双俏目却不自禁地左顾右盼,像是觉得到处都极为新鲜,唇角还暗沉着几分不屑。

  他故意挨过身躯,贴近低声问道:“你觉这里如何?”

  夏以真正没在意,忽觉一股温热之气喷涌而来,又在脸侧晕开,只觉耳间痒痒的,身上打了个颤,赶忙侧头避开,回瞪了他一眼,压着声音沉脸叱道:“没正经的,又打什么坏主意?”

  秦霄原就是想戏她一戏,这时便故作愕然道:“我只是问你这县衙好不好?哪里打什么主意了?”

  夏以真却是不信,又白他一眼,鼻中轻哼道:“好什么好,被一帮子溜须拍马之徒围着,我瞧你现在就像个狗官。”

  那两字又从她口中说出,配着那轻嗔薄怒的样子,听在耳中直是说不出的舒泰。

  秦霄不觉心情大好,又怕被庞锦他们听去了,当下便没再逗她,继续向前走。

  欣欣然过了仪门,里头是一处好大的院落,中间设有戒亭,内中立着石碑,上头刻写着本朝高祖皇帝训谕百官十六字戒文,乃云“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秦霄心想这碑名为示戒,实乃立威,高祖皇帝以重典整治贪官污吏,二百余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倒在这十六个字下,如今官场却依旧是乌烟瘴气,想想也是可笑。

  夏以真站在旁边,虽有几字不识得,但连蒙带猜也知其中之意,便将俏目斜斜地盯向秦霄,恰逢他也正看过来,却作笑脸,十足的一副坏相。

  她撇唇轻哼了一声,回过眼来,又在庞锦等人身上打了个转。

  众人只觉那眼神中寒意森森,甚是不善,却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夫人,之前又从衙差那里听说她脾气不好,打人的手段却极是狠辣,当下不约而同朝秦霄看了一眼,便都垂下头去。

  秦霄却只作不见,依着规制于碑前行礼,这才随庞锦继续向前,来到亭后的正堂。

  这里便是日后自己审案理政之处,倒也算轩敞高大,堂上迎面设着公案、张脚大椅,其后堂帐挽垂,墙壁间绘着“海升红日,江崖青天”,其上匾额高悬,横写“节爱亲民”四字,堂内两侧栅后竖着虎头牌,衙门间的肃杀之气立时便显了出来。

  秦霄看看四处都还算整饬干净,微微点头,倒也满意,于是便转向堂后,一路过了二堂、三堂,出了县廨,就见一座红漆的垂花楹门立在面前,将内外衙分隔开来,里面就是专为正堂知县所设的寝居之处。

  才刚入门,便觉眼前一亮。

  只见那院中甚是宽阔,树木林立,花开正盛,未凿潭池,却有一条溪水蜿蜒其间,旁边配以假山怪石,亭台楼榭,两侧抄手游廊下书房、花厅、静室、库房、小间……一应俱全,竟是一处匠心独蕴,景色绝佳的园林。

  朝廷向有规制,若非损毁或日久年长,地方官员一律不准擅自修衙,徒耗民财,这双屿县如此萧条冷寂,县衙后院却修建得精致如斯,当真让人大出意料之外,也不知是哪一位前任的杰作,倒也真称得上风雅之士,但其人现下是怎生光景便不得而知了。

  当然,这与他秦霄无关,既然有此妙处,正好受用,以后同夏以真便在这里同起同住,可比京里那处小院宽适得多了。

  想想佳人在这园林美景中舞剑的窈窕身姿,不禁悠然神往。

  庞锦见他面露喜色,便知是十分中意,又想他们夫妻一路劳顿,这会子定有好些话要说,自然不便打搅,于是先说晚间已备下了宴席与堂尊大人接风洗尘,又吩咐仆厮将他们二人带来的行装抬入正房,跟着便欲吩咐众衙吏散了。

  正在这时,却不料夏以真忽然沉脸道:“我不与他在一处,另去收拾一间房来。”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便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秦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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