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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私会


  上野是将军家菩提寺宽永寺的所在地,除了宽永寺也有不少寺庙,一到傍晚钟声阵阵,供佛的檀香味氤氤氲氲,有些西方净土的氛围。

  可江户人都知道,僧人众多的上野也是有名的风流地。僧人不能婚娶,也不能犯女戒,于是想出了奇妙法子,找俊俏的美少年来替代。僧人有的是金银,黄灿灿的小判掏出来,自然要什么有什么。上野一带有不少茶屋,每一轩都养着十多岁的少年,专门侍候男客人。

  这种茶屋叫阴间茶屋,为方便僧人出入,位置较隐蔽。位置好的茶屋则是待合茶屋,这类茶屋提供精食美酒,更有不少间卧房,专供给前来相会的男女——当然,这相会是密会。

  待合茶屋做的是这种买卖,老板娘嘴巴最紧,哪日来了哪些客人,长什么模样,问得磨破嘴她也不会说。老板娘阅人无数,一双眼也利得像刀子,客人哪怕头巾蒙面,看衣裳气派,她也大致分得出什么身份。

  待合茶屋相会的多是町人,最多是豪商家眷,偶尔有些武士。中秋后那日来了一对男女,看起来年轻,衣裳也是暗色,似乎颇为朴素。老板娘心知肚明:这两人不是一般人物——男子带着宗十郎头巾,着靛蓝小袖,外罩墨色外衣,色泽黯淡,那衣料是颇昂贵的紬料,比精纺绢布还要贵些。相貌也俊秀,让人怀疑是阴间茶屋少年出来私会客人的;女子蒙着头巾,露在外面的眼睛明如秋水,裹着暗紫小袖,腰细得不盈一握。

  任谁都是客,况且男子指间夹着两枚金小判,预先付了钱。老板娘笑着收下,将他们请入走廊最末一间房。那房有些不同,陈设最豪华,推开窗便能看见上野不忍池。虽然已过了最好的时候,池里荷花还余了几朵,满池绿叶杂着粉色荷瓣,看着也风雅。

  老板娘猜得没错,那对男女确实不是寻常人:男的是一桥家当主德川治济,女的是大奥女中阿富。当日阿富托病请假,出来与他相会。一桥家人多眼杂,索性在待合茶屋见面。来这里的人都有秘密,人人提防着别暴露自己,顾不上打探别人身份。

  老板娘引他们进房,旋即退了出去,还体贴地拉上门。德川治济将头巾丢到一边,看了看房内摆设,忍不住轻轻一笑。

  果然是男女私会的待合茶屋,一概什物都是旖旎路子:墙上挂的是醉芙蓉挂轴;墙角一只簇新的朱漆镜台,栩栩如生地描着鸳鸯;行灯绕了绯色轻纱,透出的光线也带了醉意;里间的门拉开一半,隐隐看见铺得整齐的被褥,嫩嫩的樱粉色,有十二分娇艳。

  阿富取下头巾,露出一张含羞的脸。为了不让松岛起疑,她不常出大奥,与德川治济许久不见了。自从德川宗尹死了,她与治济直接联系,偶尔交换些经过处理的书信。见面倒少,一年顶多一次,每次都换地方。

  阿富默默地想,德川治济比他父亲还谨慎些。

  女中上了茶,又悄悄走了。待合茶屋的女中也和别处不同些,极少看人脸,都低头望着自己脚尖。可能老板娘嘱咐过吧,不要让客人不快。

  德川治济握住阿富的手,拉她在蒲团上坐下,柔声问:“见你瘦了些,是怎么了?”

  “夏日胃口不好,总会瘦些。”

  “想明日就把你从大奥接出来,就能一直在一处了。”德川治济皱着眉,似乎有无限苦恼。

  阿富点点头,只是不做声。

  “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在一处。虽然离得不远,可你被圈在大奥,像鸟儿被关在笼里。我一想起就心如刀绞。”

  阿富拍一拍他的手背,白皙修长的手,不像使刀的武士,像是握笔文人的手。

  “御台所怀妊了呢。”阿富淡淡地说。

  “我也听说了,将军大人欢喜无限。”欢喜无限几个字咬得格外重些,像是有意为之。阿富迅速地瞥了德川治济一眼,他脸上表情淡然,并没什么感情波动。

  “阿富,我安排你出来好不好?”德川治济握住阿富双手,双目亮晶晶的,正是深陷情网的模样。

  阿富垂下头,双颊飞上红晕,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喜不自胜。

  “好不好?”德川治济的声音更低。

  “还有任务未完成。”阿富轻轻地说,“故去的大人筹划了那么久。”

  “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德川治济痛苦地皱起眉,眉间起了几道浅浅的纹路。

  阿富伸出手,轻柔地抚平它们。德川治济闭上眼,双唇紧抿,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真心对我,我知道——今日你说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阿富低低地回答。两人离得很近,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那你答应我,从大奥出来,和我在一起。”德川治济执拗地盯着她,乌黑的眼像深海的礁石,上面是一汪水,闪着粼粼的光芒。

  阿富叹了口气,双臂绕住他的颈项,伏在他肩上说:“很快了,再等一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说过什么都不重要。”德川治济的嗓子像是哽住了。

  “将军家治辱我至深,我不能饶他。”阿富的声音变得冷冷的,像是结了冰。

  “你不要对他下手,太危险了!”德川治济猛地把阿富搂在怀里,双臂搂得紧紧的,勒得她有些气闷。

  “御庭番不算什么,长时间派不上用场,骨头都生锈了。”阿富轻描淡写地说。

  “那也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德川治济顿了一顿,似乎说不下去了。

  “不要担心,我并不是要动那人。”阿富敏捷地从他怀里钻出来,脸上露出轻快的笑。

  “那就好。”德川治济如释重负地说。

  “他让我颜面扫地,我要让他痛彻心肺。”阿富喃喃地说,眼神比尖刀还要锋利。

  “阿富……”德川治济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只是刹那间,阿富的表情完全变了。嘴角噙着温暖的笑,眼里有活泼调皮的光芒在闪。

  “不是……”德川治济眨了眨眼,一时有些词穷。

  阿富歪着头看他,拿起茶杯嗅了嗅,笑着说:“不是什么好茶,只能将就着喝。”

  德川治济怔怔地举起茶杯,一口喝了一半,眉头微皱,似乎咽下的不是煎茶,而是浓浓的苦药。

  “阿富……你不愿出大奥,到底为了什么?”德川治济呐呐地问。

  阿富给他斟满茶,风轻云淡地说:“一来想完成和已故那位大人的约定;二来有些恩怨没了,我始终不甘心。”

  “父亲大人的约定……阿富,我对将军之位没有什么执念。”德川治济沮丧地垂下头。

  阿富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忍,顿了一顿又说:“请恕阿富执着——所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将军辱我,我不能就算了。”

  “那要怎么样呢?”德川治济低声问。

  “杀他并不难,但我不杀他——他有最在意的人,那怨恨就报在那人身上吧。”阿富声音轻柔,听不出有什么怨气。

  “最爱的人?你是说御台所?”

  “就是她。大奥里恨她的人可不少,她若死了,至少一半人开心得睡不着。”阿富忍不住笑了,用袖子掩口说:“我也算是为民除害。”

  “她正怀妊呢……”

  “是啊。将军欢天喜地的,没见他那么开心过。这样才好,他越开心,到时候就越难过。真想看他悲痛欲绝的样子。”阿富的眼睛闪闪发光,满含着希冀,像是看上了新玩具的孩子。

  “你要杀她?千万不要冒险。”德川治济叹气说。

  “不知为什么,近来广桥守得很紧。那傻乎乎的广桥也转了性,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幸亏松岛信我,我总会找到机会。”阿富脸上有若有所思的神气,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像想到了别的事。

  “听起来还是危险。”德川治济忧心忡忡地说。

  “你放心”,阿富凑在他耳边说:“我还想看你做将军的样子呢,不会有事。”

  德川治济搂紧她,低低地说:“那你呢?想做御台所吗?”

  阿富酸酸地说:“你今年刚娶了正室,京极宫家的在子女王——比我强了千百倍。我哪有做御台所的福气?”

  德川治济松开阿富,一本正经地说:“苍天在上,我对阿富一心一意,虽娶了在子,也只是摆设,从未在她房里留宿过。”

  阿富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说:“当真?”

  “千真万确,我敢起一百个誓。”

  “不在她房里留宿,反正有不少妾室嘛。”阿富斜斜地瞥他一眼。

  “妾室不是没有……但我答应过你,一桥家的世子必须要你来生。”

  “心愿是好的。但妾室怀妊生子,也是由不得人的。”阿富点一点头,嘴角微撇,似乎并不相信。

  “谁说由不得人?我答应了你,一定做得到——所以希望你快出大奥,我也想早点生个世子。”德川治济搂住阿富的腰,在她耳后印下一串吻。

  阿富轻轻推开他,小声说:“一路走得急,想先入浴。”

  “走廊另一侧是浴房,我已让老板娘烧好了水,还撒了冬日存的寒椿——我和你一起泡个椿汤。不用担心,整个茶屋只有我们,不会有其他客人。”

  阿富红着脸摇头:“先得洗头,大人稍候片刻。”

  “好啊。头发湿嗒嗒的才好。”

  阿富垂下眼,透过浓密的睫毛瞟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我随时会进去,你要做好准备。”德川治济的笑语从身后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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