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山寨神医 > 92 砧板上的肉

92 砧板上的肉


  “只是……”那公子略作迟疑,“不知你说的这些故事中有几分真假?”

  张先生一楞,脊背有些冒汗,他们这些靠嘴皮子吃饭的,不可能把什么都说得那么朴实,但凡有三分的故事,总要说出十二分的精彩来,才有人愿意听。真若是有人较起真来,因为一般人也无法证实这些故事的真假,他们说书人嘴上总比一般百姓厉害几分,哪个人又能说得过他们,说得出这些事不够真?

  就算是故事里的当事人,因着他们讲的这些故事,多半要把那些个传奇人物说得更加了不得,那些故事里的人物一来不会跟他们这些市井说书混饭的计较,二来也愿意听人把自己的事迹吹得神乎其神,宣扬自己的名声,谁又会戳穿他们呢?

  所以这位这么一问,张先生到是有些心惊,他们这些说书的套路,一般人也知晓,能这么问的,难道是来找麻烦的不成?

  这张先生在酒楼茶馆靠着嘴皮子混了许多年,也不是光耍嘴上的功夫,脑袋瓜子也快着呢,只一瞬间的迟疑便立刻答道:“回公子爷您的话,干我们这行,分新书旧书,所谓旧书,便是老先生、师傅留下来的,师傅怎么教,我们便怎么说,几十上百年就这么说。所谓新书,便是今日我说的这两段,那是新闻,您要说我见没见着,那我是没见着,但是我也不瞒您说,干我们这行也自是有我们的路子,街边的乞丐,赶车的板爷,行脚的挑夫,经商的小范,大商人家的小学徒……那都赚着我们这行的银钱呢,也便是凭着这些路子,才能把这南北的故事讲给您诸位听。这些传话的人,有的是真真的见了那些事的,就是那些没真的见过这些事的,多半也是听了那些见着事儿的人说的,要说这传话的过程中,有个误差,也是不可避免,您要说这些故事里有几分真?我不敢说,但我敢说不可能全是假啊!那都是有根有源的。”

  那公子听了浅笑点头,“原来如此,我且问你,你那些关于玉面神医的故事到是从哪里听来的?”

  张先生连忙道:“那玉面神医李穆竹,听说住在宿州,洪庐庄也在宿州,所以这些事,本由宿州的说书先生先讲,又有车夫去那里的茶楼听了,便回来讲与我听的。”

  那公子点头又问:“那你说的敬王世子妃关漠媛旧伤复发时日无多,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张先生连忙道:“自然是从云南听来的!前些本店刚有一批云南的茶叶运到,那跟车的小伙计在云南听到的,听说那世子妃虽然嫁到昆明不久,却声望极高,此事传出,多少城中平民都掩面哭泣,还到城中庙宇焚香祈福,求老天保佑世子妃平安呢。”

  那公子听到此处面色微沉,连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又拿出一小锭碎银,比刚刚通过伙计给的那锭还大,“你是从哪位伙计那听说此事的?可否带我见他一见?”

  *****

  云南敬王府。

  傍晚,一大片霞光染红了天际,把敬王府的白墙也染成绯色。

  王府的门房听到有人扣门,便打开角门,看到一个俊朗的身影立于王府大门前,一拱手道:“鄙人玉面神医李穆竹,是世子故交,特来拜会。”

  门房上下打量来人,确实是眉目俊秀、星眸剑目、风度儒雅,看起来不似一般大夫,到像个偏偏佳公子,只是衣着朴素,风尘仆仆,发丝微有些凌乱,似匆忙赶路至此。

  自从世子妃大病以来,也有不少主动上门的大夫,自称是神医的也不在少数,多数都让王爷或世子给打发了,所以那门房到不是很相信来人身份,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这人,一时间拿不准是不是要报与世子。

  来人见门房犹豫,便拿出一块玉牌递予他道:“这是日前世子送我的玉牌,你且拿于世子便是。”

  那门房接过玉牌一看,到确实是敬王府的标志,顿时不敢怠慢,招呼着来人到门房里休息,自己赶紧去通报。

  “稍等。”来人叫住那门房问道:“听闻世子妃旧病复发病得厉害,不知现下如何?”

  那门房低头喏喏道:“世子妃病得厉害,看了好些大夫,吃了好些药也不见效。”

  来人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还请劳烦通报世子,我来了。”

  李穆竹看着那门房匆匆离去的背影,捋了捋额边的碎发,整理了一下衣衫,以手指整了一下垂在耳后的头发,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灰扑扑的颜色,微微皱眉,又摸了摸自己头顶的木钗,想起她总喜欢自己白衣玉冠的模样,如今这打扮不知道她见了会不会抱怨。

  他这一路走来,已经听了太多的传闻,有时候,听到的传闻说世子妃已经故去了,他顾不得细想,也不敢细想,只闷头赶路,又走了一段路,又听说世子妃还健在,只是病得厉害,怕是来日无多。

  从幽州到云南,一路走来数万里,他星夜兼程,两个月的路程,他走了四十天,便到了。

  她……还在吗?还好吗?

  或许那时,他不应该见萧子程来了就匆匆离开,或许他应该等一等,等她的伤口再长好一些,等她身子再康健一些……

  他那时候想,萧子程能找来的医者,定然不比他差,况且他走的时候,明明她已经大好了,只要接下来按着原来的药服着上着,再静心修养便好了,何至于……会在几个月后复发?

  难道他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竟见着世子亲自走了出来。

  半年不见,萧子程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到李穆竹,眉眼间似乎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李神医,别来无恙?”

  李穆竹还礼,“听闻世子妃抱恙,在下粗通医术,特来探望。”

  萧子程嘴角略勾一下,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听闻李神医医术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内子不过是些小病,怕是还用不到李神医出马吧?”

  李穆竹抬眼正视他,二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仿佛一场角力,谁都不肯退让一般。

  片刻之后,李穆竹微微一笑,“世子大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您真的这样觉得,那李某定当告退,只是我的来历、师从怕是世子大人早就清楚,如果世子夫人真的是当初在应城的旧伤复发,也该知道此等情况恰是在下擅长的。或许在下真可为夫人康复尽微薄之力。”

  萧子程嘴角微弯,眼光却凌厉,盯着李穆竹看了片刻,终于道:“李神医里面请。”

  *****

  李穆竹进了敬王府已经有三天了。

  这也是他在敬王府大牢里度过的第三天。

  这三天萧子程并没有来说过什么或者问过什么。

  想来上次进牢房还是在金保镖局的金展鹏家里的私牢,那时候李穆竹怕弄脏绿婉姑娘给的白衣裳而直挺挺的站了一夜。

  而这一次,李穆竹却好像既来之则安之的自然窝的墙角的干草上,喝着牢里带着臭味的水,吃着牢里带着嗖味的饭,听着偶尔从不远处刑房传来的用刑的声音和被用刑的犯人的惨叫声,既不喊叫,也不抱怨,仿佛他不远万里的匆匆赶来,就是为了进这大牢一样。

  到了第三日,萧子程终于来见他,一脸讥讽,“李神医还真沉得住气。”

  李穆竹隔着牢房的栏杆看向他,挑眉问,“可有什么让我沉不住气的事吗?”

  萧子程哼了一声,道:“也是,我听闻你们在外面坑蒙拐骗的时候,你最擅长作出处乱不惊成竹在胸的样子,如今看来,你能以玉面神医扬名也并非全无道理。”

  李穆竹微微一笑,表情谦虚地拱手道:“世子谬赞。”

  萧子程皱眉,语气有些急,“你难道不是为了见她而来?”

  让萧子程不爽的是,明明他是身陷囹圄的那一个,而自己才是掌握着他生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他却总是那样一付自信又悠然的表情?仿佛在他们二人之间他才是掌握着一切的那种自在的表情?他到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李穆竹唇角带笑,“世子误会了,我并非为了见谁而来,那日我进府时便讲得明白,我是为给世子妃治病而来。”他靠到隔着他与萧子程的栏杆上,萧子程后退了半步,就听李穆竹继续道:“不过,我看如今世子妃怕是并没有什么病,也不需人诊治。”

  萧子程又上前半步,对上李穆竹的眼,二人近在咫尺,却隔着大牢的栏杆,一个在栏杆之外,掌握着对方的生杀大权,却感觉什么也抓不住。

  另一个,明明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却好似怡然自得,什么也不在乎。


  (https://www.biqudu.com/50_50071/260478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