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内宅
“你都说韩世洪的病是有人用毒害他了，要是有人在这些吃食里下毒，害到我怎么办？”
李穆竹笑道：“绿婉姑娘忘了我是谁吗？我可是玉面神医啊！谁敢明目彰胆把下了毒的吃食送到我面前？更何况，谁知道那韩世洪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只是普通的胃病罢了！”
一直沉默的卫朗此时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你方才言之凿凿的说韩世洪的病是被人毒害，不过是信口胡言罢了？”
卫朗虽然一直没有进到内室，但他耳力极佳，室内之对话大体听了个七七八八。
李穆竹歪头看向他，笑道：“卫兄何时听到李某言之凿凿了？李某从来都只说了或许……猜测……况且，这本来也是绿婉姑娘的授意。”
绿婉也看向卫朗，一直以来卫朗都寡言沉默，对于绿婉和李穆竹的商议，虽然从来不背着他，他却也从不插言，此时突然问了这一句，不觉有些奇怪。
说韩世洪的病是有人下毒，原本是绿婉和李穆竹根据之前所得情况的推测，而李穆竹诊过韩世洪的脉象后，觉得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便按原计划对韩世洪说有人下毒的可能。
卫朗又问：“依你之见，韩世洪被人下毒的可能有几分？”
“反正是瞎猜，一半一半喽！”李穆竹作出了一个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卫朗微微皱眉，看向绿婉，好像是说：这便是你找来扮神医的人？
绿婉知道李穆竹的样子确实欠揍，只点点头，对卫朗笑道：“他这样便是如此，你不要与他认真，他若是有把握的时候，便会明说，没有把握时便是这付死样子。”
随后绿婉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李穆竹：“那个……你……你当真要查韩世洪的……排泄之物？”
李穆竹一本正经的点头，“那是当然，好的医生，不必诊脉，看人的排泄之物，便可知该人近日的吃食，身体的状况，是否有毒等等。绿婉姑娘可觉得有何不可？”
绿婉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我所造出的玉面神医，如此风流倜傥，风度翩翩，却要查看他人污秽之物，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李穆竹一侧嘴角微微上扬道：“姑娘这是在称赞在下的风度好？”
绿婉看了他一看，“公子想多了，我说的是我造出来的人物，不是你。认真说起来，你可真的会看吗？就是……看那些……”
李穆竹迟疑道：“到不敢说一定看得准，但或许能看出什么来也未可知。一般医生便是知道这翻道理，却因着污秽而不愿看，最多问问下人，而下人又如何能仔细看，描述也多语焉不详。你不是一直说，神医总要有些与众不同吗？我想这样，终于是与人不同。”
“虽然是与人不同，但是以这种方法，倒是……总觉得不够漂亮干净，不够风度儒雅……”
绿婉还没说完，李穆竹便哈哈大笑道：“要是看屎还能看出风度儒雅来，还真有些为难在下了！”
绿婉闻言有些脸红道：“你到底是有多会看，是不是值得如此损失风度？”
李穆竹露出一丝坏笑，随后一本正经道：“容在下为姑娘细细说来。”
随后便开始大讲特讲什么样的排泄物代表这人多吃肉，什么样的是多吃素，什么样的是脾胃弱……颜色、气味、干湿、形态、粗细等等。还没等他说完，卫朗突然推门路了出去，可以听在他在门外的呕吐之声。
倒是绿婉，似是听得津津有味，末了称赞道：“公子果然是有才华！”
李穆竹失笑道：“看屎的才华？”
绿婉点头，“令人做呕的才华！”
*****
李穆竹等人讨论着韩世洪的同时，韩世洪也正与尹广修谈着他们。
“你觉得，这个李穆竹说他遇人袭击，是防着他予我诊病，可是实言？”韩世洪讲这话时，表情平静无波，仿佛与自己毫无干系一般。
“这件事还在查证之中，只是如若是假的。那他们编出这一套说辞又有何目的呢？”坐在韩世洪对面的尹广修到是眉头紧锁，面色很是沉重。
“有何目的？”韩世洪冷笑，“目的可以有很多，或许是想要进来我庄上的有意为之，或许是想要让我们部烦乱的手段，只为了让我猜忌身边之人！”
尹广修眉毛抖了抖，如今大哥病了，庄上大大小小的事务几乎都是他在主事了，两个人都没有说破，如果韩世洪有个三长两短，得利最大的便就是他吧！李穆竹今天那一席话，难道是在挑拨大哥猜忌他不成？
但外人如何知道，就算他真有这个心，现在也不是最佳时机，更何况，他又如何会背叛大哥！
“不管怎么说，这件是关系到大哥的安危，无论如何也得要好好查一查。”
韩世洪点点头，沉思片刻问：“照你看，李穆竹真的是为着那件事而来的吗？”
尹广修微作迟疑，“吴家那边的探子传出的消息，说是李穆竹是敬王府派出的人，专门来探这边消息的。”
韩世洪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敬王的人，终于找到这边了吗？”
尹广修却微微摇头，“或许，也可能是吴家放出来的假消息也未可知，我到觉得这不似敬王的行事风格，依敬王的性子，要是真的查到了咱们，难道不会立刻带兵前来？”
韩世洪眯着眼，“你又焉知这些人不是敬王派来打探咱们情况的呢？就算敬王有所怀疑，想要把探子送进咱们庄子里来也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明天老四回来……”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屋外传来一阵烦乱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韩世洪微一皱眉，一个下人慌慌忙忙的冲了进来，“大当家……是……是两位姨娘和夫人在外面吵起来了。”
外面，已经可以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咒骂声，韩世洪一拍桌子，“像什么样子！”
尹广修走进院子里，但看三个女人已经被下人们分开，但发髻依然凌乱，衣服也歪了领子，不甚整齐。
韩夫人仍努力维持着一个主母的端庄模样，但她虽然神色勉强还算得上镇静，发钗歪斜，衣服凌乱，已经很难端得住架子。
而另外一边的两个女人，一个耀眼明丽，一身大红的裙子，虽已凌乱，却掩不住她的妖艳张扬。
另外一个瘦弱的女子则微微的颤抖着，怯生生的微低着头，却还偷偷抬眼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韩夫人被下人扶着，还轻喘着气，故作镇定的说：“妾身管教无方，让二弟见笑了。”
那大红裙子的女人朝她呸了一下，转向尹广修，“二当家，自从大当家的病了，夫人都不许我二人探病！今天来了神医，我们也不知道情况如何，特来探望，没想到夫人竟然拦着，死不让进！”
韩夫人挺直了身子，仍是端着主母的架子，“夫君病了，需要静养，你们再在这里闹事，当心把你们打了出去！”
“出不出去，也是大当家说了算！还真当自己作得了主不成？”那红裙女子正是韩世红的二姨太郑姨娘，不但人长得明艳靓丽，嘴上也向来是个不吃亏的主。
尹广修只好施礼道：“想必二位姨娘也是为大哥身体担心，今天李神医说大哥还需要静养些时日便可康复，二位姨娘可先回去，过些日子再来探望吧！”
那郑姨娘哼了一声，摇摆着身子出去，而那娇弱胆怯的三姨娘王氏，也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子跟了上去。
“让二弟见笑了。”韩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来，低声道：“我看，要是有人真要谋害夫君，说不定就是那郑芊，自从你大哥病了，她三天两头来闹腾，存心不让你大哥好好休息！说不定就是她给夫君下了毒！”
郑芊正是郑姨娘的闺名。
尹广修心中冷笑，自己大哥也算一世英明，却总在女人的事情上摘不清楚，整日里搞得内宅不宁。嘴上却连声称是，“嫂夫人放心，我自会留意。”
*****
告别了韩夫人，尹广修独自走在高墙的巷弄里，天色渐暗，整个巷弄都已经藏进高墙的阴影之中，不知从哪里来的风，从巷弄里穿堂而过，撩起了尹广修的头发和衣角。
走过一个转角处，突然看到一个倾长的身影伫立于巷口，微微转头，冷眼看向尹广修，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如何？那新来的神医如何说？”
尹广修面色一冷，上前几步，一把抓住那人手腕，低声道：“可是你……给我大哥下毒？”
那人冷哼一声，抬眼看向他，“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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