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换头
李穆竹一侧嘴角微微向上，露出浅浅的笑纹，“我看吴老爷平常吃的药并不适合，在下重新给老爷开张方子，应该更有利于老爷身子的调理。”慢条斯理叫红袖过来，口述了一张方子，让红袖写了交给刘远。
随后看向吴老爷，“想必吴老爷只顾着关心公子的尸身，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放着周公子的头吧？”
吴老爷一凝眉：“瑾儿的头在旁边？”
李穆竹点头，“不错！而且泡在盐水罐子里……”
“盐水……！？”
李穆竹看向吴老爷，这养子和亲子果然不同。
“我去查看公子尸身，实在是架不住刘管事再三拜托。却不想真的让在下有所发现。”
吴老爷直盯盯的看向李穆竹，眉毛都几乎要立起来了：“李神医，只要您能够勘破害死小儿的凶手，我必将重金感谢，吴家堡上下，必将唯神医马首是瞻。”
李穆竹微微施礼道：“吴老爷言重了。在下虽然与吴公子不过相识几日，却甚感投缘，无非也是想要为吴公子伸冤罢了。”
李穆竹一抬手，绿婉把那只刚刚从李穆竹头上拿下来的试过周瑾脖颈的钗放到李穆竹手上，，钗子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钗头是造型古朴的云纹，样子普通，只是造得精细些。钗头处银白闪亮，而钗尾处却已经乌黑了。
………………
三人向自己住处走的时候，红袖忍不住问：“吴家这么复杂，留在这里好吗？吴家宾客这么多，谁都有嫌疑……”
李穆竹一撇嘴，“你家小姐决定的啊！”
红袖看了一眼绿婉，又问李穆竹：“那个吴老爷不是快死了吗？怎么我看他死了儿子，反到精神了，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李穆竹轻轻一笑，“那个吴老爷，恐怕是在装病。”
绿婉和红袖都一惊，“装病！”
“是啊，不是说吴老爷也是华东海亲传的弟子吗？恐怕他是用内功压抑了自己的脉象，所以初次诊脉的时候只当他是脉象无力。今天，不知道他是不想装了，还是没来得急装，虽然刚死了儿子，脉象紊乱，但却绝不像是久病之人，如果吴老爷要死了，我们自然要赶紧跑路走人，不再趟吴家的混水，可是吴老爷心机这么深，吴家这么家大业大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让这个吴家欠个人情，想来是划算的，绿婉姑娘是这么想的吧？”
红袖转了转眼睛，“那你之前没看出他是在装病，人家不知道怎么嘲笑你这个冒牌的神医呢！”
李穆竹大笑了两声：“现在我则大可以说我早就知道，只是没说！”
不多时，有下人慌忙来请李穆竹，说孙姑娘急请。
李穆竹看到孙素音，心中暗暗一惊，孙素音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一见到李穆竹，态度也完全不同于往日的高傲神情，而是一脸的悲切道：“李神医，请一定要帮我！”甚至也不顾及周围是否有别人，直接叫道：“请李神医一定要救救我腹中的孩子……”
李穆竹这边还没来得急好好诊治，外面却又传来一阵骚动。
红袖出去打听，不多时回来报说：“说是又死人了！这次发现了吴志叔的头！”
……
李穆竹与绿婉交换了一下眼神，抬头缓缓道：“这么快！”
*****
一道残阳半江红，
水墨烟柳两行舟。
含羞碧影锦云艳，
琼宇朱阁倒影斜。
微风掠过水面，轻推岸边低垂的烟柳，柳枝似不愿，微微摇头间，轻触水面，画下一串波纹……
临水的一座小楼，楼下修了一小段水上栈道，栈道的尽头是一座二层的水榭，李穆竹凭栏而坐，微风扶过，他发丝飘动，自有一翻风流气度。
折扇合起，他以折扇轻敲窗棂，“想来吴老爷也是颇有雅性，除了会舞枪弄棒，也是很会享受，竟修建了如此风雅之地。”
红袖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没见过世面，这算什么风雅！”
绿婉悄悄拉了她一下，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章保辰、展非及金潜等人上了楼来。
展非一上来，就大喇喇的嚷起来：
“李神医啊！原来您在这儿啊，可让我们好找！这三天来，可憋死我了！吴家的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咱们还要留在此处吗？”
李穆竹苦笑了一下，他倒是也想走，可是吴老爷本人虽没露面，却让下人死死留住李穆竹，无论李穆竹如何提出告辞，吴家下人只答一句：“老爷吩咐，一定要留住李神医。”
吴家下人几乎就差抱着李穆竹大腿不让他走了。
可是话虽这么说，这三日来，吴老爷本人却没露面。
吴家的宾客大部分已经离开，只留下闪拳门的人，还在追查凶手。
章保辰拉住展非道：“李神医留在此处必定是有所原因，你莫要总这样莽撞！”
展非这些天已经急得抓耳挠腮，也好几次跑到李穆竹面前，软磨硬泡的问李穆竹吴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自是知道李神医心中自有打算，可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打算啊！”说罢，展非又面向李穆竹，“李神医，咱们在吴家住着，前后都是吴家的下人，也不好议论，今儿这个地方可是不错，四下也是无人，拜托您就给我说说吧！我知道，你肯定比咱知道的多，是不是？”
李穆竹摇头笑道：“我留在此处，只是因为吴老爷的一再挽留罢了，哪里有什么打算？”
展非哇哇大叫道：“李神医您……您就不要连我们也瞒吧！”
李穆竹只道：“不过是实在挨不过刘总管的哀求，去看了下吴志叔的尸首。”
展非追问：“那尸首可有什么特别？”
此时，无论是展非、章保辰、金潜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听看，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李穆竹摇头，“如我所料，切口平整，和周瑾尸身上切口完全相同，说明是同一人所为。”
展非一拍大腿，“那不是废话嘛！两次都是无头尸身，第二次吴志叔的尸身边上又有第一案周瑾的人头，显然是同一人所为啊！”
“我想那凶手正是希望我们这样想。”李穆竹抿唇微笑，“可却让我发现了蹊跷，那旁边罐子里周瑾的人头脖颈处的切口却参差不齐……显然是不惯用刀剑的人所为。”
说到此处，所有的人都一愣。展非疑道：“莫非这周瑾的人头，被人切下来两次？”
李穆竹道：“当时我听说吴志叔的尸身没有头的时候，我就想，那要如何确定这就是吴志叔呢？会不会是别人？毕竟这次不同于上次客栈里周瑾遇害，在客栈里有潜儿在一旁作证，而在吴家，吴志叔遇害的旁边可并无他人。结果刘管家告诉我说他有确认过吴志叔身上的胎记，确实是吴少爷没错！我当下突有灵光一现，想到周瑾原是吴家收养的孤儿，就算他死了，也没人知道他身上哪里有胎记吧？所以我特地去看了周瑾的头，发现颈部切口参差不齐，我几乎就可以断定了，当时在客栈死的，并不是周瑾！”
金潜惊到：“怎么可能！我虽目不能视，耳朵总是灵的，在吴管事遇害之前，我分明在与他讲话，而他开门之后，我也听他说了‘你是谁！’，师父难道疑我在说谎。”
“潜儿莫慌，为师确无此意。当时你确实在与周瑾讲话，也确实是周瑾问了‘你是谁’，可是，假若是周瑾有意为之呢？”
“有意……”
“那尸身脖颈处的切口平整利落，显然是一个有功夫底子，擅长用刀剑的人以极少的时间所为。如果是周瑾，作为闪拳门的弟子，想来是可以做到的吧？”
章保辰追问道：“神医的意思是，周瑾杀了来人，然后自己离开了？”
展非打断他道：“怎么可能？怎么会那么巧，那人与周管事身材相似，又穿着相似呢？”
“除非……”金潜恍然道，“除非他专门找一个与自己身材相似的人，让他穿着自己的衣服来做替死鬼！”
李穆竹点头微笑，展非不解的问：“他为什么要如此？”
“为了自己变成一个死人！此后，他再去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怀疑到他了！”
展非大骂道：“真他妈的麻烦！想要干什么就他妈的去干嘛，干嘛这样大费周章！”
章保辰对展非道：“自然是为了杀人后能全身而退。咱们且听李神医的，你少插嘴了。”
“绿婉曾经说过，在周瑾遇害前夜，曾与他在客栈楼梯上擦身而过，那时他身上有一股子低等生油的味道，后来周瑾尸身上也有这种味道，而且哪怕是那样大的血腥之气，都盖不住！我与绿婉讨论过，那尸身上的味道，应该是比前一天周瑾身上的味道更重些，而这种生油，在吴家，就算是下人也不吃的，这不是很奇怪？所以当时吴志叔就派人去查……”
展非问：“难道就是因为吴志叔查到的线索，知道了周瑾没死所以才被人所害？”
李穆竹微微摇头，“以我的猜想，或许一切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杀了吴志叔的。吴志叔曾派人去查问本地的油坊，后真有查到有一家油坊的伙计，与周瑾身形相似，已经失踪了有几天了。只是这个回报的人回来时，吴志叔已经遇害了。”
章保辰恍然道：“周瑾以某种手段诱惑了这个伙计，让这伙计穿好自己的衣服来敲门，然后杀了这个伙计，带走他的头，让人以为死的是他！可是我们会到那家店投宿，他总不可能提前知道吧？又如何把少爷也计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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