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爪牙
符言“月”和“妖”静默地转动着，高大而漆黑的人影坐在洞窟深处的石座中，懒洋洋倚靠在石背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扶手。
他身上不断滴落着融油般粘稠的腐臭液体，那些液体一旦触地，就变成蜿蜒爬行的小蛇向着洞窟更深处游去。
妖王的玺印被供养在正中的祭台之上，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
光与影交错间，拉扯出一片片蜃楼，其中依稀可见几座简陋村庙和一些警惕妖物。
随心靠坐在石椅中的人安静笑着，欣赏面前的一切。
可惜，随着手下聒噪的喊叫，一天中最美好的时间被迫结束了。
“主人！你不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我把那两只蠢狗的家偷了……”金发男子扯去掩面的东西，兴冲冲往里走，白发人则沉默跟在后头，似是恰巧般与他始终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果然，被扰了雅兴的主人沉默起身，在金发还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之时来到他面前，一拳将其轰到离地几米高的石壁之上。
“真吵。”
金发男子目眦尽裂，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他绝望低头看着自己破碎的胸腔和缓缓滑出体内的脾胃肾脏，眼球暴突砸在地上，喉结滚动两下却无力吐露言语。
地上犹带温热的身体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白发男子仍垂着头，一言不发。
主人舒展着自己破损的身躯，他□□漆黑的肌肉上仍有些区域缺少皮肤，因此腥臭粘稠的血一刻不停地向下滴落，他浑身覆盖着刻意唤来的阴影，白发男子敢发誓，哪怕是喋呤殿下都不曾见过主人真容。
“落月。”主人唤了自己名字。
白发男子急忙跪下，汇报此行成绩。首先是已经成功杀了吴用，收回主人恩赐的力量，其次确认了炼化术法真实有效，最后是喋呤殿下疑似利用发展机会，私令新成员寻找带有特殊痕迹之人。
“殿下找回的那些人最终都被扔进术法中了。”落月一丝不苟地汇报完毕，等待主人命令。
“无妨，关注封幽动向，把他带下去。”
藏在阴影中的人略动手指，烂在地上的尸块间长出肉芽，纠缠绕转拧结在一起，一条黑色小蛇游入碎块中，转眼间，肉块颤抖着被缝合在一起。
金发的古牙睁开眼睛，迷茫的看向面前的黑色人影。
“主人！”他脑袋稍微清醒一点后，立刻露出崇拜的忠诚笑容，“主人啊！你不知道……”
不待他继续叨扰主人，落月动手捂住他嘴，将人强行拉出洞窟。刚开始主人没有命令，所以这人行为烦扰到主人与自己无关；现在主人让他带走古牙，若他再无动于衷，可能会和这次次被杀次次被删去记忆的蠢猪一样，遭到主人厌弃。
若不是人手不够，古牙怎能活到现在？他那装满粪便的脑子里还以为自己是主人的得力干将，不过是一条不再受宠的老狗。
“你拦我向主人表功？我真想把你肋骨掰断喂进你嘴里……”
“闭嘴。”
且不说离开洞窟的两人是如何互下狠手，洞窟之中，一个半张脸刺满蝴蝶刺青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全身仅着一小块布料，曼妙多姿地卧在主人脚边。
“主人不会怪妾身的，对不对。”出口嗓音极媚极细，像带着钩子抓挠人心。
喋呤最骄傲的莫过于自己这把嗓子，拥有能力之后，没有人不为它陶醉。可最该搂抱着他低头膜拜他的主人却不为所动。然而如果不是容貌和嗓音，主人又为何给他殊荣！
洞内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便是主人的情人，因此尊称自己为殿下，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任他如何引诱，主人也从未对他有什么欲望，若是自己叫得多了，还会被轻骂一声吵闹。
即便如此，也不能有其他什么人夺走自己的恩宠。身上带着白色光团的人会得主人青睐，那就都杀了了事！
“自去吧。”健壮的男人坐回石椅之上，不再理睬喋呤。
喋呤早料到如此结局，只要不涉及力量和术法，主人对自己总是宽容的。但他不愿离去，亦步亦趋在地上爬行着仍卧在男人脚边，伴随他一同沉眠。
公寓里，浮离将收集到的所有有关小偷的物品放置在一起，翻找起从山上带出的深奥典籍。
察觉到房子里有生人气息后，玄武和朱雀第一时间赶到储藏室，却还是只看到了对方逃走的身影。
朱雀在脑中搜索一番，确认这两人都不是潜入湖底偷走玺印的人。
小偷的势力越来越庞大，而且都藏在不知名的阴影处。在不知道他可以仿照封幽为自己发展出许多爪牙之前，浮离的策略是敌不动我不动，然而现在看来，对方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即使自己不动手，也可以暗中达成许多险恶勾当。
必须要找到一个破局之法，至少要给己方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封幽立在房间一角，耐心听着几人热烈讨论，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提出自己的想法：“小偷盗走了造物之力，势必只能像我一样创造物品来辅助战斗，黑潭或许是他的造物之一。”
“然而我上前阻拦他们逃跑时，隐约看到黑潭之下转动着术法。”
浮离眉头一皱：“你是说，小偷有大妖相助？”
“这是一种可能，”他摇摇头，“我更倾向于，他培养出了能被称作妖的爪牙。”
是了，小偷虚弱，能像妖王一般祛除大妖身上的印记的可能性很小，从妖界来的大妖不会为他卖命。那么，或许对方阵营中类似于猫大哥的存在已经破茧成蝶，真正跨越灵兽成为妖。
封幽松开抱臂的双手，长手一捞将喵喵大叫的黑猫放到众人中央，沉稳道：“我记得小狐狸说过，永恒之力带着本人的气息，是可以被追踪的。”
他从掌中血口扣出几片不成型的术法碎片：“这个说不定有用。”
多亏封幽在挽留对方时注意到黑潭中缓缓转动的术法，并在眼看无法留住人时果断出拳砸碎术法，并将一些碎片藏在自己身体中，避免被对面的施术者收回，公寓中的众人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现在公寓中的众人都领到自己的任务，玄武和橙汁继续治愈两位女孩，争取让她们尽快醒来。
朱雀领着猫猫们学习化妖，由于猫咪们身体中力量属性的不同，他们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但是这件事非做不可，若是猫大哥它们可以化为人形使出永恒之力，说不定浮离可以进一步研究出赋予他人的造物之力和他们身体中自发产生的永恒之力的关系。
就可以根据封幽提供的碎片，推测小偷本人的状态。
封幽时隔多日，再一次将自己关在演武室，沉下心来锻炼能力和技巧，即使无法像小狐狸一样使出威力无穷的术法，他也会竭尽全力保证自己有实力做大家的刀锋和后盾。
浮离已经将纱衣脱下，重新被诅咒禁锢起来。但天狐立足妖界可从来靠的不是纯粹的武力，博学、敏感、智慧才是真正让敌人忌惮的特质。
小狐狸一次次尝试着提纯几片术法碎片中的力量，他引导着永恒之力将对方的力量如丝般抽出，一点点缫丝成线，再卷成团。
在此过程中，带着敌意的力量细丝无时无刻不在试着自毁，浮离必须精准沉稳地将它们根根捋直，释放出的永恒之力必须恰到好处。
在抽空两个碎片之后，他终于成功了。
小狐狸立刻用封幽给准备好的玻璃器皿将力量光团封闭起来。站在椅子上保持直立姿势的浮离轻轻松了一口气，两只前爪落了下来。
洗洗脸上因为汗水而有些打绺的毛毛，他紧接着翻看晦涩难懂的古书，寻找抽离污秽土壤中造物之力的法子。
今天这顿晚饭，大家想着自己身上的任务，俱是吃的食不知味。
玄武几下将沙拉吃完，向浮离请教有关治愈术效率的问题，朱雀也和几只有望突破成妖的猫猫一起围住封幽。
“主任，你们说的灵兽、妖什么的，过于玄幻了吧？”黑猫无辜且焦虑，“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封幽给浮离剥水果，面对几双亮晶晶的眼睛没有一点压力。
他挑眉反问道：“你们练了几天了？”
“今天开始的啊！“猫大哥一脸便秘的表情，深刻怀疑主任在驴他们。
“哼，“冷酷帅哥帅气冷哼，”你们也知道，这几只小猫没有定性就算了，朱雀你也跟着胡闹。”
“进了鸟宝宝的身体，就变成小宝宝了。”
朱雀一下从头红到尾，白皙脸蛋上漫上红霞般的羞热。盖因为不仅挨了封幽说，还看到他没空抱着就呆在鱼缸里的伊米尔挥动着小鳍，故意扮出害羞的样子替他羞涩。
合起伙来逗他玩！
“不是，我们遇到一些问题想请教封老师，“朱雀慌忙摆手解释，”并非像黑猫说的想要轻言放弃。“
黑猫接连破防：“怎么还玩叛变这一套哇！“
蒂奇冷静按住它尾巴，阻止某猫猛男冲刺。
封幽将好吃的放进小狐狸盘子里头，转过身来正经安抚他们：“不要太担心，我可以确认你们这几只才华横溢的猫咪一定是这一条路上走的最快的，下午提到的对方那个永恒能力者，不会是正经由灵兽培养成妖的。”
“下午时我去旁观过你们的练习，朱雀教的很好，只是猫难以理解人类构造，我去买一些医学书来，让它们感受一下背书的痛苦。”
温热的嘴唇竟然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能武不能文的猫大哥捧心倒下，散漫可爱的橙汁没料到喜提波及，着急地喵喵乱叫。
“我明白了，那么我还是做一些有关力量的基础铺垫。”朱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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