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哄抢的庸才

　　时间匆匆而过，在一干长老默默的观察中，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天大半，三日期限马上便到。

　　许一凡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多长时间，只记得在一天前许锋的身影便已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这两天多的时间，他休息的次数屈指可数，几乎九成的时间都用来赶路。此刻，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之处，鞋，已经被磨穿，裤子，更是早已破烂不堪。身上的血迹到处都是，脚掌上的，膝盖上的，甚至就连手掌，也因为半天前耗尽所有力气而不得不以之作为支撑，到如今早已一片血肉模糊。

　　此刻他心里仍残存的意识只有一个，登顶！他的目光涣散，但眼眸深处，却依旧残留着一股无论如何都抹不去化不掉的执着，这一抹执着，足以让任何一个直视其眼睛的人感到心惊！

　　此刻他所在的位置已经极为接近顶峰，踏天梯之上伏虎龙象阵的压迫早已超出凡人所能承受的极限。莫说是他这样身形瘦小的少年，就算那些体格健壮的成年人，也很少有人可以坚持走到这个地步。寻常青云门考核，通常考核弟子走完六万阶便算合格。但像许一凡一般，三天内即将走完十万阶的人，那都是几乎凤毛麟角般的存在，青云门建派几百年来能做到这一步的，不超过三个。难以置信，如此恐怖的毅力，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身上！

　　大殿之内，八位太上长老和掌教看着水晶球内的画面，无一不为之动容。尤其是那个庞姓长老，此刻更是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画面中倔强的少年，脸上掩盖不住的流露出赞赏之色。没想到这个从刚踏上踏天梯就不被他看好的小娃，竟然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生生支撑到现在，实属出乎他的意料。这令他由刚开始的不屑一顾，慢慢的转变为不置可否，到现在，已经成为了深深的震撼。

　　“呵呵，这个叫许一凡的小家伙，到是出乎我们的预料啊。”青云掌教轻轻一笑，对众人道。

　　“唔，小小年纪有如此意志，的却罕见，若非生不逢时，日后好好栽培，定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可惜了，处在如今的修真界，此生注定筑基无望。”之前的灰衫陈姓长老轻抚胡须，点头赞许的同时，语音中带着浓浓的惋惜。

　　掌教真人望了一眼依旧坚持不肯放弃的少年，喟然一叹，轻声道：“罢了，陈长老，带他上来吧，他已经油尽灯枯了，如此下去会毁掉他的。”

　　“是。”陈长老点头，正要起身前往踏天梯，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顿足，迟疑了片刻说道：“掌教师兄，我看这孩子这几日体能透支严重，目前身体状况十分虚弱，与其带上青云大殿，不如先将他带到我天岚峰调养几日，待他身体恢复了再做定论如何？”

　　“陈长老所言极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抢先站了出来，面朝掌教笑道：“不过陈长老的天岚峰一向不擅长恢复调养之术，依老夫之见，不如送到老夫的墨荷峰，那里离仙草阁最近，灵气充盈，景色秀丽，倒是个调养的好地方。”

　　“丹青长老的墨荷峰过于冷清，没病都能憋出病来，要我说，还是来我的煊炎峰吧，正好和那个许锋小娃做个伴，有助于恢复。”一旁坐着的庞长老也忍不住插了一脚，引来的却是陈、丹二位长老一致锋锐如刀的眼神。

　　“老庞，做人不能太贪心呐，那许锋小娃被你夺走也就算了，怎么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呢，好事不能让你一个人占尽吧？”陈长老冷言嘲讽道。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不懂？许锋半日前登上第六万级台阶时已经被庞长老眼疾手快抢到了煊炎峰，如今剩下的许一凡是他们得到异宝的最后希望，再要是被庞长老抢去，那异宝铁定就落在煊炎峰了，从今往后哪个主峰能和煊炎峰抗衡？

　　掌教真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三位长老争来吵去，没有表态。因为他知道青云门八大主峰表面看似和睦，其实暗地里明争暗斗绝不在少数，尤其是近些年青云门没落，各大长老争权，表现越来越明显。谁的门下弟子多，资质好，实力强，谁的主峰就在门派更有地位，谁就在门派更有发言权，实力，就是他们争权的筹码。因此这两个可能身怀异宝的少年，便成了他们的争夺对象，谁也不肯相让。掌教真人冷眼观望，便是在考虑这其间的关系利害，哪座主峰强，哪座主峰实力稍弱，他要考虑怎么做才能让八大主峰相互制衡，维持一个表面的平和。

　　“老夫只是觉得他二人同村，来煊炎峰彼此之间有个照顾而已，总比孤零零扔在你那鸟不拉屎的墨荷峰强。”庞长老冷声哼道。

　　“鸟不拉屎？！”丹青长老闻言勃然大怒，“老夫喜欢清静有何不可？倒是你那煊炎峰吵杂混乱得如同凡间集市一般，哪里有一点求仙问道的样子？！”

　　“你说谁凡间集市？！”庞长老拍案而起，面色涨红，一副盛怒之下要动手的样子。

　　“说你又如何，怎么，你想在青云大殿上动手？”丹青长老冷笑一声望向庞长老。

　　“你！！”庞长老咬牙切齿，紧握着拳头恨不得与丹青长老大战三百回合。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眼见真要动手之际，两道内容相同，语气却截然不同的声音忽然间同时回响在大殿之上。

　　“都别吵了。”

　　“都别吵了！”

　　前一声暗含了隐隐的疲惫和无奈，而后一声，却满满地都是嚣张跋扈！前一道声音来源于掌教真人，而后一声，则是来自在场唯一一位女性长老。只见大殿一角，之前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成熟美妇缓缓站起了身子，盯着吵得焦头烂额的两位长老，一字一顿道：“这小子，我月孤峰要了。”

　　争执中的三位长老在听到这女人声音的瞬间头皮一麻，接着脸上的肌肉便抑制不住的抽搐起来。庞长老与陈长老对视一眼，面对如此嚣张跋扈之人，竟然心照不宣地低下了头，尤其是庞长老，在听到这女人开口的时候，身体更是不堪地瑟瑟发抖了起来。只有丹青长老在一张老脸抽搐到快要凝固的时候才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干笑道：“额，哈哈，是萧师妹...姐啊，怎么，您也对这个小娃感兴趣？”

　　“老娘说话你没听见么？”成熟美妇柳眉一挑，睥睨着眼神扫了丹青长老一眼。

　　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便令丹青长老惊得心神一颤，仿佛被千万把利刃悬在眼前，脸一瞬间变得煞白。他抹了一把老脸上的冷汗，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轻声嘀咕道：“师妹...师姐的月孤峰不是只收女弟子么，这突然收个男弟子过去，在门派里…”

　　“丹青长老不要多想，小妹就是突然觉得孤月峰上全是女弟子有些阴气过重，想收一个男弟子镇镇阴气罢了。”成熟美妇轻笑一声，眨巴着美丽的大眼睛，满脸无辜的看着那陈长老，只是其眼眸中那股你不同意老娘就砍你全家的凶焰却实在是不加掩饰了点。

　　众长老看到这一幕都好像心有灵犀一般，一个个老僧入定似的垂下了眼帘，心里为丹青长老祝福的同时，又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因为眼前这一幕，不仅在丹青长老一个人身上发生过，更是在他们所有人身上，包含掌教在内都有过亲身体会。

　　若真要细数这位萧长老的劣迹：上到敲诈掌门殴打长老，下到目无礼法横行无忌，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都数不到她劣迹的零头。可就是这么一个可以说是恶贯满盈的人，却一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原因是这女人极为记仇，而且睚眦必报，报复手段之花样百出心狠手辣无耻下流贪得无厌的简直令人发指。

　　有一次不知道庞长老哪里惹到了这女人，愣是被她当着所有弟子的面从烜炎峰一路殴打到了青云主峰，几乎大半个青云门的弟子都目睹了这女人发飙时的恐怖。到最后还是掌教和其他六大长老联合出手，这场闹剧才被制止。不过据传此后，庞长老的储物袋缩减了九成，而且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卧床不起，夜里更是无数次被噩梦惊醒。

　　此事当时在青云门闹得极为轰动，门派上下无人不知，“正道魔女萧落柔”的恶名因此响彻青云门。

　　“可，可是——”

　　“可是？！”萧落柔不怀好意地看了丹青长老一眼，眼底凶芒更甚，步步紧逼，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丹青长老浑身颤抖着，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拉不下脸，他绝对能哭出来。

　　“丹青长老好像不愿意小妹将那小子带走？”步步紧逼的萧落柔突然绽放了一个极为明媚的笑脸，眼底凶芒被掩盖，澄澈无暇地看着丹青长老，“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其实小妹也不愿落个强抢人弟子的恶名…”

　　丹青长老闻此言，悬着的心正要稍安，耳边忽然响起了萧落柔阴测测的冷笑。

　　“只是如此一来，小妹恐怕经常要闲来无事，去你的墨荷峰喝喝茶，顺带‘切磋切磋’了。”

　　那丹青长老听到萧落柔这话的一瞬间，便仿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迅速蔫了下来。他神色惶恐，连忙摆手，“额，哈哈，既然师姐看上了这小娃，那还谈什么强抢？师弟将他让你便是！”开玩笑，让女魔头经常光顾，一来二去还不把他墨荷峰拆个干净？在丹青长老印象里，胆敢忤逆这女魔头之人，没一个落过好下场。

　　“算你识趣，否则老娘现在就砍上你墨荷峰！”，萧落柔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在场所有人哪个不是修为超绝之辈，即便是百步之外蚊蝇振动翅膀的声音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更何况萧落柔未加掩饰的自言自语。他们苦笑一声，同情的看了眼蔫巴的丹青长老，纷纷无奈离去，一场闹剧就此散去。

　　萧落柔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前凶悍蛮横的风格骤然一变，像小女孩一般朝那丹青长老晃了晃白皙如玉的拳头，笑嘻嘻道：“好了，没事的话我就接我弟子去了，师兄有空到月孤峰喝茶啊。”说完，不顾丹青长老的反应，直接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大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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