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3-7
曾爸爸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闺女交男朋友了，并且人都带来见家长了……曾爸爸直勾勾盯着荣棵，心情不可谓不复杂，表情不可谓不纠结。
荣教授心思都放在喝咖啡上，悠悠闲闲的四处打量店内装饰，冷不丁迎上曾爸爸堪称凌厉的审视目光，生生吓了一跳，那眼神跟刀子似的一片片削着他的皮呢！
他有得罪过他？
曾与今哪里知道父亲的想法，更加体会不了荣棵的感受，这厢两个男人已然隔空对峙了一阵，她方才慢吞吞的说：“爸爸，泡杯咖啡吧，我们坐下来说。”
泡咖啡？！曾爸爸差点气绝，有这么上门拜山头的女婿么？还要未来老丈人泡咖啡给他喝，简直本末倒置！
曾与今没觉出任何端倪，说完就转身，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对荣棵道：“请坐，咖啡一会儿泡好。”
荣棵力持平静的避开曾爸爸的虎视眈眈，和曾与今一起坐到位子，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你爸爸目前好像没有泡咖啡心情。
“你刚刚跟你爸爸说什么了？”
曾与今：“把你介绍给他认识。”
很普通的一句话，但是为什么引起那么不普通的反应？荣教授陷入沉思，却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
曾爸爸“忍辱负重”的泡了三杯咖啡出来，放下托盘的时候原木桌子发出“嗑托”闷响，接着冷冷的坐到荣棵对面。
曾与今略微诧异的看了眼爸爸，以爸爸一贯谦和有礼的个性，根本不会在客人面前弄出这么大动静，今天这是怎么啦？
曾爸爸拉长了脸不说话，荣棵也是“省话”的，场面冷凝而尴尬，曾与今似乎察觉不对，但又迟钝的搞不清原由，她只得露出笑脸，一手指着荣棵向爸爸介绍：“这位是荣先生，F大物理系教授。”接着一手指着曾爸爸向荣棵介绍：“这是我爸爸。”
两人冷漠无声的相视片刻，荣棵先礼貌性的伸出手，“你好，曾先生。”
曾爸爸看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掌，十分不情愿的握了握，“你好，荣教授。”
空气中有隐形的电流闪过，勾勒出含糊的“PK”痕迹，曾爸爸释放的强大气场让荣教授头次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仔细分辨他非常确定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往日无仇近日无冤。
曾与今对爸爸确是心虚的，爸爸的反常她归纳为聪明睿智的他是否已经猜到了什么？那么接下来“善意的欺骗”还要不要进行呢？她心里没底，唯有把希望寄托在荣教授身上，至少他也很聪明，有把握跟爸爸过招。
于是殷殷的把一杯咖啡移到荣棵面前，“喝一下我爸泡的咖啡，喝过的人都点赞！”
按曾与今的设想，她把奉承的话带到他那儿，他接过去说点什么比如“没错，曾先生手艺一流”之类的，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爸爸被捧高兴了，等于开了个好头。
说到咖啡荣教授可是慕名而来，所以也不客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几乎立刻蹙了蹙眉，这咖啡味道若说好够不上好，若说坏却又够不上坏，但跟他期待的完全不同，太酸了。
他本身骨子里就一实在人，违心的话从来不说，直截了当评价：“一般吧。”
满心期待的曾与今闻言差点没喷他一脸，有这么不会说话的人么？她“埋伏”都打得那么明显了，你只要顺杆往上爬就行，亏她还夸他聪明，整个一缺心眼！
曾爸爸脸色铁青，两个小儿眉来眼去真当他人老眼拙看不见吗？不过这姓荣的什么破教授倒是个傻的，直来直去不会转弯，心思比较容易拿捏，将来……如果他们有将来的话，自家闺女未必占不到上风。
“咳咳。”曾爸爸佯咳两声，半眯着眼不冷不热道：“荣教授想必见多识广，我等名不经传的小店里技艺粗劣，自是瞧不上眼，然而各花入各眼，总有惜花人。”
这种文绉绉又是暗讽又是隐喻的话语，荣教授当然有听没有懂，甚至还纳了闷了，明明说着咖啡，怎么扯到花上头？不由得看看曾与今，想她给翻译翻译。
曾与今啼笑皆非，身旁左右二位竟是“杠上”了，荣教授无心，爸爸则是有意，倘若化解不了今日结局如何恐怕难说了。
她装作没看到荣教授“求真相”的小眼神，尽量以轻松搞活气氛的语态对爸爸说：“哎哟我的好爸爸，荣教授跟Ewa一样在德国出生长大，中国话说得还不利索，您咬文嚼字他听不明白的，不如干脆想啥说啥，哪怕是坏话也直说，他不介意。”
荣教授是经得起调侃的人，主要来中国后被易明格那厮调侃习惯了，再说他不反对交谈对象有话直说，因为他最受不了中国人讲话讲半截留半截，拐弯抹角的要你猜，猜对了倒还好，猜不对麻烦一堆，所以曾与今说完，他立马点头表示同意。
曾爸爸挑高一边眉毛，留心端详起荣棵来，尽管他黑发黑眸，但脸部轮廓较国人显得深邃，肤色也较为白皙，虽说人看着清瘦单薄，可骨架却修长挺括，而神态气质沉稳内敛中不乏桀骜自信，个人特色充满矛盾，不觉有点异样。
曾爸爸知道Ewa小朋友是混血儿，莫非他也是？“荣教授认识Ewa？”
荣棵道：“Ewa是我助理的女儿，半年前跟我一起来中国工作，后来发生车祸，助理去世了。”
曾与今眼见话题渐渐切入正题，马上接口道：“爸爸，我之前曾经也提到过的，Ewa妈妈工作上的同事找到医院来了，其实就是荣教授。”
“噢，原来如此。”两人在医院因Ewa结识，人家丧母他们不忘风月发展出感情也算孽缘了，曾爸爸心里咂嘴，并不看好荣教授。
只要是女儿带回来的男人，做父亲的根本都不看好。
荣教授不知曾爸爸心中所想，却跟曾与今似的感觉机会来了，正儿八经道：“Ewa住院都是小曾护士照顾的，我晚了好几天才得到消息去医院，当时Ewa的医药费还是您和小曾护士捐的，非常感谢。”
感谢我白养大个闺女让你拐跑了么？曾爸爸扭脸看外面。
这个态度……曾与今和荣教授默默对目，情况似乎不妙。
曾与今按捺不住，脸上有些焦急，荣教授搁在桌上的手小幅度朝她摆了摆，然后说道：“我听说你们还曾打算收养Ewa，你们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能够认识你们，我感到很荣幸。”
“好听的话用不着多说。”曾爸爸不耐烦继续听了，磨磨唧唧的什么意思？还不是想他同意他俩谈恋爱嘛。
“爸爸……”曾与今哀怨的低喊一声，结果曾爸爸却不搭理她，于是她有点恼恨，用力瞪荣教授一眼，现在拍马屁有什么用，早你干嘛去了？
平白遭人瞪眼，荣教授无辜的推一把镜架，决定照旧把要说的说完，“曾先生，我或许不太会说话，请你原谅，也请你相信我是真心感谢你们父女两个的。”
曾爸爸不为所动，曾与今只得硬着头皮一搭一唱道：“荣先生客气了，实际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在医院照顾Ewa是我的本职工作，应该的。”
“我没有客气，你是真用心照顾着Ewa，我知道她很喜欢你同时很依赖你。”
“啪！”曾爸爸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气汹汹的嚷道：“到底是Ewa喜欢我女儿依赖我女儿还是你喜欢我女儿依赖我女儿？你有种敢把话挑明了说吗？”
荣教授怔住，曾与今傻眼，四只眼睛齐刷刷望着曾爸爸，费老鼻子劲儿说了这半天，敢情他们仨全然不在一个频道上，鸡同鸭讲。
曾与今最先反应过来，臊得满脸通红，她噌道：“爸爸，你都想哪儿去了？！我和荣先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啦！”
曾与今恨不得地上裂条缝，她好钻进去，真真儿丢脸死了！
荣教授表面上还算淡定，心里头不免哭笑不得，一直困扰他的疑惑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老先生是误会了他和多音字小护士的关系，难怪对他的敌意来得那么莫名其妙，那么深。
曾爸爸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依然半信半疑，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自然求之不得，可万一见鬼了呢？
事已至此，荣棵不得不端出课堂上教授的架子，严肃郑重道：“曾先生，今天我来除了向你表达感谢外，另一个目的是想告诉你，我聘请了小曾护士做Ewa的专职看护。”
这下换曾爸爸怔住，不自觉的重复道：“专职看护？”
曾与今趁机道：“爸爸你也知道Ewa因为惊吓过度患上了失语症，直到现在还不能说话，通常而言心理疾病是需要一个比较长的时间，不断进行心理干预才可以治愈的，这方面我多少占一些优势，毕竟从一开始就是我在照顾她，所以经过再三考虑，我答应荣先生去他家专职看护Ewa。”
“去他家？”曾爸爸持续“复读机”模式。
荣棵：“请曾先生放心，我们已经上律师楼正式签约，一切待遇跟她在医院享受的一样，并且我保证还会更好。”
“……”曾爸爸瞠目结舌，半晌捣过劲儿来，闺女跟他签约上他家看孩子去了，“五医”的活儿不等于给撂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没跟爸爸透露一星半点，俨然是“先斩后奏”啊！
曾爸爸怒喝：“饼饼！”
曾与今抖了抖，立马扑过去抱住爸爸的胳膊，耍赖兼撒娇道：“爸爸不要生气啦，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人家荣先生诚心诚意求了我好久，我实在推不掉，而且我也好喜欢Ewa，不忍心看她没人照顾，你就不要再怪我了，而且签了约木已成舟，反悔是要赔巨额违约金的哟。”
“违约金能有多巨额，我们老曾家买店买房子赔就赔！”曾爸爸心软嘴硬。
“那咱们赔完了，住大街上啊？”曾与今仰头噘嘴扮娇蛮样儿，“你不疼我了，晚上妈妈托梦的时候，我要告状，让她也不疼你了。”
曾爸爸“嘶”的抽口气，抬手轻拍她的前额，“熊孩子，说什么呢？”
曾与今揉揉额头，吃吃傻笑，“嘿嘿，害怕了吧？您若真心疼我，就支持我，赶明儿Ewa病好了，我带她来找你玩，要她管你叫爷爷。”
“呸，臭不要脸的，人是你生的么，让她管我叫爷爷，我有那么老？！”曾爸爸气笑了。
“您不老，您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男神！”
父女俩旁若无人的黏糊，荣教授大开眼界，直不楞登看得目不转睛，没想到多音字小护士还有这么一面，他豁然起了兴致，不道将来Ewa长大了，会不会也这样窝在他怀里撒娇呢？想一想真有点小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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