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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3-2


  在繁华都市的边缘,若不是机缘巧合,她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光顾的茶餐厅里,曾与今因为某人不经意随口而出的一句话,深受震动。

  我坚信你是一个优秀的人。

  当她正遭受无妄之灾,被同事孤立,被领导斥责,被无数人鄙视唾骂,自尊心以及自信心打击得快要“体无完肤”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会以毋庸置疑的语气对她表示信任!

  盗梦空间?自己悲伤过度产生的幻觉?

  曾与今动作幅度不大的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的问:“呃……你为什么相信我?”他就那么希望她来照顾Ewa吗?这事儿放在过去,她自然信心满满,论业务水平在同期毕业的同学中她不算最最拔尖,也在拔尖那拨人里头,而且她真心喜欢和疼惜Ewa,光这份心意大概少有人比得上,可是现今诚如刚才她所说她“臭名昭著”,稍有点眼力见的绝不会傻得蹚她这摊“浑水”,另外找个有医护知识的保姆其实不难,他最多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荣棵不知道她心理活动如此活跃,只照直说出实话:“你心情不好,需要安慰。”

  曾与今顿住,她噼里啪啦想了一大堆,结果人家只是“安慰”,刹那间失落的情绪彷如倾盆而下,她脸色都变了。

  纵使荣棵再迟钝,再不通人情世故也意识到她理解错了,但又不懂哪里让她误会了,忽然之间嫌弃中国话不好说,明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为什么能让人听出别的意思呢?

  于是他尝试补救:“或者我应该说‘鼓励’更合适?”

  啊?

  荣棵默默扶一把镜架,真诚的望着她重新说道:“你心情不好,需要鼓励。”

  好吧,她貌似摸到一些他的逻辑了,不是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而是中文表达有问题,安慰和鼓励……哎,他确是顶顶聪明的了,不过一个转瞬便判断出二者间细微之差,从而进行纠正。

  “谢谢你。”他的好意和诚心她接收到了,尽管差点“歪楼”,还是颇为感动。

  荣棵难得有多余的情绪外露,此刻眉头舒展,嘴角漾起一抹浅浅的愉悦,中国话说好了,其实也是相当有内涵的。

  他轻快而坦荡的说道:“不客气,你是真的很好,虽然现在你有麻烦,但我认为这些麻烦不足以否定你的一切,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个。”

  听完这番话曾与今凉了的心缓缓回暖,有点像溺水绝望的人眼前飘来了一块浮木,哪怕不能马上脱险重获新生,起码有了一丝希望,不再只有无尽的惶惑和迷惘。

  “当然,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个目的,你也说了,关于来我家工作的事情,请你能够答应。”

  “……”

  不会说中国话,就少说一句吧,荣、教、授!

  ……

  拿了两天假,曾与今却没敢真的呆家里歇着,这当然是因为她没有把实情告诉曾爸爸知道,违背了他们父女无话不说,不存在“秘密”的原则。每当面对父亲,曾与今就憋得特别难受,本已经话到嘴边可就是没法启齿,爸爸一直以她为傲,悉心呵护她成长,压根想象不到她竟惹来那么不堪入耳的谣言,爸爸要是知道了,受的打击想必只会比她大,绝不会比她小!所以她不忍心,宁愿自己独自一人委屈煎熬。

  也许过几天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跟爸爸坦白吧,即使免不了伤心,亦减少些担心。

  曾与今料定“五医”容不下她了。那个屈辱的早上,黄组长乃至整个大外科办公室给她甩出的态度很明确——被开除是早晚的事儿!

  总之时间到了,“下课走人”。反正泱泱“五医”,本市名列前茅的三甲医院,开一个小小的护士跟踩死一只小蚂蚁似的易如反掌,又未伤其根本甚至伤及毫发,人家照样玩得转,谁会在意她含冤莫白?!

  思及此,曾与今除了深深的悲哀,替自己为“五医”无私奉献三年美好青春感到不值得外,又霍然庆幸能够及早认清现实“悬崖勒马”,如若不然她还傻乎乎的以为可以在这里实现个人理想,并为此奋斗终身。

  是不是很有点酸葡萄心理?曾与今黯然苦笑,人生已经这样悲哀,还不许她酸葡萄?

  冷不防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雪白的护士鞋,她微微一愣赶忙抬高头,龚一屏面无表情指着她手里的饭盒问:“装的什么?”

  “南瓜饼。”

  “你爸做的?”龚一屏又问。

  “是……”曾与今满嘴苦涩,今早假装出来工作,带着爸爸的爱心便当,最终游荡在“五医”附近,不知何去何从。

  龚一屏挑眉,不留情的在她伤口上撒盐,“哟,你现在还学会骗你爸了?”

  曾与今无言以对,眼眶湿热。

  龚一屏一把抄起饭盒袋子,“南瓜饼填不饱肚子,吃点带汤水的,姑奶奶我站了一天,必须得好好补补。”

  曾与今晃了晃神,不由自主顺着她脱口道:“那就‘汤品人生’?”

  “嗯,就那儿。”

  于是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走向马路对面,拐进一条小巷子,不多时来到挂着“汤品人生”招牌的小铺面,老板娘操着一口江西口音招呼:“美女进来吃饭,有汤有炒菜。”

  龚一屏率先走进去,挑了张双人桌坐下,曾与今默默尾随坐定,接着惯性使然一如既往的给龚一屏和自己倒上两杯茶。

  店里伙计隔着大瓦罐扬声问她们喝什么汤,曾与今说:“我要茶树菇老鸭汤。”转而问龚一屏,“你呢?”

  龚一屏一拍桌子,“给她换天麻猪脑,以形补形,免得越来越傻,我要党参枸杞鸡汤。”

  曾与今默了一下,“我不吃内脏。”

  “你书白念啦?猪脑是内脏吗?”龚一屏翻个大白眼,冲着店伙计喊:“再一个炒饭一个炒面。”

  伙计点头,弯腰往大瓦罐里掏她们要的汤罐,曾与今都来不及阻止,喃喃抱怨:“我可受不了猪脑那股味儿。”

  龚一屏强势道:“那就捏着鼻子喝。”

  曾与今哪里不懂得这妮子是故意整她的,大概想调动调动气氛,其实不消说自己现在准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儿,所以不跟她计较,手指摩挲粗陶的杯沿,望着龚一屏赔了个笑脸。

  龚一屏嘴皮子掀了掀欲言又止,最后叹了老大老长一口气,选择了沉默。

  不一会儿两盅热汤端上桌,曾与今当然不会喝,而龚一屏更不会真的逼她捏鼻子灌,拿起白瓷汤勺在汤罐里搅动,党参和枸杞混合的味道飘散出来,苦甜苦甜的刺激着味蕾。

  过去龚一屏特不爱这种带中药味食物,虽然明白对身体有益却碰都不碰一下,偏生曾爸爸就好这口,隔三差五煲一锅所谓的养生汤,里头五花八门变着方的下中药材,久经磨练后她也逐渐改了口味,如今有日子喝不上倒生出念想。

  龚一屏埋头呼哧呼哧喝着热汤,转眼鼻尖上微微沁出细密的汗,春天眼看快过了,温度一天一天升高,冬令进补的汤品不再适合这个时节,否则少不了得上火,她的体质怕热,脸上容易长痘痘,姑娘家没得不爱美的,长了痘痘她又成天暴躁个不休。

  曾与今从包里找出湿纸巾,撕了包装给她,“擦擦汗,你说站了一天,都上了几台手术?”

  打昨儿起大大小小的手术就没见停过,仿佛所有患者都排在这一两天开刀,龚一屏判断“上头”刻意让她满活儿,只为阻止她去办公室闹腾,待会儿吃了饭回去还有俩割阑尾的等着呢。

  龚一屏推开喝完的汤罐子,靠在椅背上擦汗,没接她茬儿,自顾自的说:“昨天去普外找你,结果前后脚错开了没遇上,原想着给你电话又让急诊室抓了壮丁,回头紧跟着上手术一直没挪出空,怎样啊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曾与今身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前头小姑娘间的“勾心斗角”早翻篇儿了,龚一屏自当紧着要紧的管。别看正主儿当事人是曾与今,实际内里的沟沟壑壑龚一屏更加清楚,院方这会子没动静,不过是盘算怎么把事情办得漂亮不落人口实,直接开了她还是逼她自个儿滚蛋?

  干了腌渍事儿又要立牌坊,简直越想越恶心。

  曾与今冷讽:“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还能有什么打算?难不成没脸没皮死乞白赖的求人家继续留我?”

  “王小军那王八羔子!”龚一屏狠的咬牙切齿,“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你折在他手上。”

  王小军贿赂大外科中层干部的事儿曾与今尚不知晓,只当龚一屏在为“小三”的谣言痛骂王小军,她困惑的边摇头边说:“王小军跟我的关系,也不是只有一个人或两个人知道,想不通大家为什么深信不疑我会插足他和杨顺儿呢?”

  龚一屏“哈”嗤笑一声,然后把从“神经刀”那里听来的真相一五一十说了,曾与今听完彻底懵了,敢情中间还有这么一段曲折,怪不得流言四起开始到现在完全没人愿意出来主持公道,不对,是完全没有人想过“公道”二字,只想手起刀落灭了她这个“祸害”。

  杀鸡儆猴啊杀鸡儆猴,曾与今啊曾与今,真真儿被糟践到尘埃底底了,你情何以堪?

  “我一会儿就去辞职,但,好歹‘五医’送了份这么大的礼给我,没道理不回敬回敬。”

  龚一屏一听两眼“噌”的腾起兴奋的火花,兴致昂扬道:“你想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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