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白脸蛮狼

　　因为担心被盗贼的探子发现，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项前才和洪袖、赫连小烟缒城而出，在夜色的掩遮下潜往“穿山妖”盗贼团山寨的方向。

　　虽然有两美相伴，但项前却没有丝毫的绮念，他的心思全都集中在如何抵御盗贼进攻的事情上。

　　无论洪袖是想拉他做人质，还是真的想借助他的那点小聪明，为了自己的赚金币大计，为了早日得到萧芹的《炼魂图录》，尽快地提升实力，想办法打退盗贼、保住洪家老堡才是正经事。

　　离开洪家老堡之前，他和柳升、洪袖等又聚在一起仔细商议了一番，洪袖也巨细无遗地向他介绍了洪家老堡各方面的情况。

　　现在，项前知道，包括青壮年女子、年纪不是太大的老人以及青猿门人众，洪家老堡内可以动员起来参与厮杀的果真只有千人不到，其中魂师只有百多人。

　　而四个盗贼团方面则可以轻易聚起三千至四千人众，仅三级魂师就有二三十，实力远非洪家老堡这边可比。

　　洪家老堡方约里许，四面的寨墙合起来就是四里长，盗贼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任何一个地段发起进攻。

　　以不到一千的人手防御长达四里的寨墙，实在是捉襟见肘！

　　面对洪家老堡人手的不足，盗贼若四面八方同时发起进攻，逼得堡内各处平均分派力量，然后再集中高手突然在某处地方发动强攻，很容易就能破墙而入！

　　阻止这一情况的发生的唯一希望，就是洪家老堡游离在外的这七八百人！如果洪袖、项前等不能指挥他们牵制足够多的盗贼，那洪家老堡也就完了！

　　“穿山妖”盗贼团的山寨在洪家老堡东南方三十多里处，说起来并不远，但却没有正儿八经的道路，而且要翻越好几座小山，因此三人一路穿林越沟，紧赶慢赶，直到天朦朦亮时，方才到达。

　　到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俘虏的“穿山妖”团盗众暂时收为洪家老堡奴隶，编入堡勇的队伍，随堡勇一些参加稍后的厮杀。

　　同时，洪袖又仿照最初接纳青猿门众人的形式，宣布在与其他四团盗贼的厮杀中，只要哪个俘虏立下了足够的功劳，就担保其为自由民，并视其功劳大小，奖给相应的房屋、田地和农具，使其可以在洪家老堡安心地生活下去。

　　这是三人在离开洪家老堡前，与柳升、肖狐狸等共同商量好的办法。

　　这样做，既无须再安排大量的堡勇看守俘虏，可以腾出宝贵的人手，更可以壮大已方的实力。

　　这些盗贼俘虏，大部分原本都是附近各小城、村堡的普通自由民或奴隶，之所以成为盗贼，无非是衣食无着，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投身为盗后所希求的，也只是能有口饭吃，可以保全性命。

　　若是可以活得下去，当然没有人愿意做盗贼。现在洪袖给他们一个这样的机会，相信他们应该乐于接受，至少不会有多大的抵触。

　　但可惜这些人毕竟是刚刚投降过来，其中还必然会有一些怀有异心的桀骜不驯者。如果到了战场上，打顺风仗还好，若是遇到了挫折，则必然四散溃逃，所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至于为青猿门众人赎罪的事，只好在接下来与“双头飞龙”四团的厮杀中再去擒捉，或者是等打退四团局面彻底稳定下来再说。否则若村堡失守，洪袖自身难保，又拿什么来为他们担保，帮他们赎罪？

　　那些盗贼俘虏对这一决定果然大为欢迎，心甘情愿地接受洪家老堡的改编。

　　赫连小烟与洪袖二人，一个跟着柳升做了好几年的盗贼头目，一个做了好几年堡主，对于如何管人理事、驾驭下属，倒也颇为熟悉，改编的事也不要项前帮忙，在洪家老堡那个叫做洪大山的堡勇队长协助下，做得顺水顺风。

　　项前闲着无事，在一名堡勇小队长的陪同下，在山寨内随意走动，了解山寨各方面的情况。

　　当他从一个装着坚实木栅的石窟前经过时，恰好赫连小烟就在旁边，就过来和他说话。

　　项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眼向石窟内瞧去。

　　这应该是山寨的一间牢房，里面现在还关押着十来个人。

　　项前一眼就注意到牢房内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

　　这人粉白光滑的一张脸，鼻直口方，相貌俊美，皮甲内的魂师劲装虽然说不上考究精致，但明显不是劣等货。

　　这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在其他十多人的簇拥下，全身上下除了因美白脸皮而来的奶油小生气外，还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丝丝缕缕地英气，颇有几分风流俊雅的气质。

　　青猿门刚刚遭遇了一场劫难，几乎到了穷途末路，项前虽然做了掌门，但身上所穿的，仍然是原来那套烂衣服，再加上黑不溜秋的那张脸，时时有狡黠光芒闪动的那双铜铃般的大眼，若不是有那堡勇小队长陪笑恭敬地跟在旁边，很容易就会被人当成一个泼皮无赖。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项前一向对自己的衣着相貌很少在意的，但一眼看到牢里的这个青年，就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尊容，尤其是美丽的赫连小烟就在他的身边，更使他忍不住心里酸水上冒。

　　再加上这青年正在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模样，项前更是嫉妒、恼火交加，大声骂道：“小白脸，他奶奶的，你这样瞪着老子看干什么？”这些人直到现在仍被关在牢中，自然不是什么好路数，骂几句应该无妨。

　　那青年被骂，暴狼般猛然跳起，两步蹿到木栅前，抓住木栅猛晃，吼声如雷：“青猿团的小崽子！黑妖鸡！直娘贼！谁是小白脸！你才是小白脸！三串猫子的！被押到县尉府又怎么样？老子只要不死，总有一天，让你青猿团狗也不剩一只！”

　　这俊美青年一跳一吼，宛如美女突然当众放了个响屁，登时把他风流倜傥的形象破坏净尽，其前后形象之对比，说是“静如小白兔，跳如大恶狼”也毫不过分。

　　项前被他的前后之不同惊得一愣，却又奇怪：“娘的，这小白脸怎么回事？怎么对咱们如此仇恨？”旁边的赫连小烟也是一脸迷惑。

　　那堡勇小队长猜到了二人的心思，连忙解释。

　　原来这青年叫做屈突猛，三级上位魂师，人称“白脸蛮狼”，是“穿山妖”盗贼团的副团长，他的大哥屈突勇则是“穿山妖”的团长。

　　这次他大哥带人去参与袭击“青猿”盗贼团，他则带了少部分盗众留守。

　　不料就在前天夜里，也就是洪家老堡向山寨发动袭击前不久，突有跟着屈突勇的一名盗贼头目回来，说是屈突勇在与“青猿”团拼斗时被杀。

　　屈突猛当时就张罗着带人去寻“青猿”团报仇，刚好被洪家老堡乘乱偷袭。

　　现在和屈突猛一起关押的这十几个人，则都是他们兄弟二人的亲信，盗贼团的大小头目。这样的一批人，自然是不会投降的，因此只好继续关押着。

　　项前听完立即就火了起来，转头打断屈突猛的叫喊骂道：“怎么，奶奶的，你个白妖鸡！只许你大哥来杀我们，就不许我们杀他！他该死!死得好！老子的师父都被你们这些王八蛋害死了，老子还没说什么，你他奶奶的倒蹦达起来了！”

　　说着突觉得屈突猛的那张小白脸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愣了一下后，突然想起竟然与前天围攻追赶赫连天等人的那个雄壮汉子有些相像，心中一动，向旁边的堡勇小队长描述了那雄壮汉子的身材与所用兵器，果然就是“穿山妖”团的团长，屈突猛的大哥屈突勇。

　　但杀死屈突勇的并非青猿门，而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年盗贼，这是项前亲眼所见。

　　一个念头在项前心中萌生，项前又向那堡勇小队长描述了那老年盗贼的相貌兵器，得知他就是“双头飞龙”盗贼团的一个副团长古标后，一边转着心思，一边“嘿嘿”一笑，冲牢内的那十几个盗贼道：“回来向屈突猛报信的是哪个？”

　　一个三十出头的盗贼向前一步，与屈突猛并肩而立，毫不畏惧地道：“是我，奶奶的，你要怎样？”

　　项前冷笑：“不怎样，嘿嘿，老子可以断定，关于大屈突之死，你一定只是听说，而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那中年盗贼一愣，看他脸色，明显被项前猜中了。

　　项前接着道：“按理说，你们团长死了，你是怎么也要看上一眼尸体的，但你却没看到，哼哼，老子再猜，一定是古标或者‘双头飞龙’团的哪个家伙挡住了你！”

　　那中年盗贼张口结舌，转头望了望屈突猛，又转回头望着项前，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老子还能猜到，‘穿山妖’团二三百人出去，却只回来你一个，其余的人众，十有九成，是被‘双头飞龙’团给吞并了！”

　　那盗贼终于结结巴巴问出了口：“你……你怎么知道？”

　　项前眼角余光见到屈突猛也张大了嘴注意地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就立即冲着那盗贼咆哮道：“因为大屈突就是古标杀的！老子亲眼看到：古标用一根棍子样的东西，将大屈突从前胸刺穿后背！”

　　“胡说，”屈突猛狂叫：“古标和我大哥是一伙的，又怎么会杀我大哥？”

　　“哼哼，嘿嘿，其实估计你也明白我没有胡说！盗贼团之间的黑吃黑，想必你不是第一次遇到吧！”项前冷笑连连地继续道：“他们是因为要抢我青猿门的高等魂器而自相残杀！当时我师父受伤，昏了过去，我修为低，只好装死。古标杀死了大屈突，又去和其他的人拼命，我才背了师父偷偷溜走。”

　　项前这番话，既是说给屈突猛听，更是说给一边的赫连小烟听，目的是把自己与赫连天之死彻底撇清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短剑，向剑内输入一缕魂力，短剑顿时放出了淡淡的紫光。

　　这把剑既是一件圣级魂器，更是一个惹祸的大地雷，本不宜拿出来炫耀。但有着四团围攻“青猿”的事情在先，估计这事早已在这一带传开了，再躲躲藏藏，就完全是掩耳盗铃，倒不如大方地拿出来，却将其等级由圣级降为高等，以混淆视听。

　　至于那些觊觎者信不信，也只好随他去了。

　　屈突猛应该也是知道四团联手抢短剑的事，因此听项前这么一说，气势完全杀了下去，呆呆地注视着项前手中的短剑。

　　过了好一阵，他才喃喃道：“你……你说的是真的？我大哥真的是古标杀的？”

　　项前反问：“你说呢？若不是真的，我又怎能猜到这位老兄没有见到你大哥的尸体！那一定是‘双头飞龙怕这位老兄看出了他的死因！”

　　他说着又问那个回来报信的盗贼：“你若见到了大屈突的尸体，能不能看出他死于何种魂技或兵器？”

　　那盗贼迟疑道：“古标用的，是一件六级的魂器‘紫龙鞭’，确实能化成弯曲的长棍。如果像你说的，团长真是被他……用长棍捅穿，我……应该看得出来。”

　　他说着又转向屈突猛，道：“副团长，我本来就有些奇怪，当时我要找团长，被他们催着追敌，回头却说团长死了，又不见尸体，这……确实有些不对劲！”

　　屈突猛再呆一会，突然再一次猛晃木栅，大叫：“黑崽子，放我出去！老子要去杀古标，为大哥报仇！”

　　项前看着他，悠然道：“老子是准备将你押到县尉府赎罪的，又为什么要放你？”

　　屈突猛一愣，再叫：“我愿意向你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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