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突发番外·糖针与咖啡杯
“嗯？”
意识回笼，艾伦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在沙发睡着。
林枕着他的腿，呼吸绵长，膝盖微曲侧躺在沙发上倒也刚刚好，原本靠在一边的全黑手杖早就掉到地毯。刚才说这几天天文台的工作太累想要先躺一会再去洗澡，现在看来已经完全睡过去了。
睡前还吃了甜甜圈，喝了咖啡来着，看来□□在她身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确定林身上盖了一层足够保暖的毛毯，艾伦在心里想，等五分钟再叫醒她好了。
和沙发配套的矮桌放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白色瓷碟里还摆着一个被剩下来的甜甜圈，上面浇满厚厚的巧克力酱，撒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糖针。
旁边还有个墨绿色的咖啡杯。
除了方便快捷的速溶咖啡，林有时兴致来了还会把从各地买来的咖啡豆磨成粉为自己冲上一杯，还特地去学习了如何拉花，不知不觉花样也越学越多，越学越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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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是林今年年初开始租用的一座小别墅，位置在时钟塔附近，无论平时上学放学，还是周末采购生活用品都十分方便。
当然，这座带小花园的两层建筑作用并不止于此。
还有三个小时才到和埃尔文团长他们见面的时间，艾伦已经坐在这里将近十五分钟了。
不过艾伦就是特意提前过来的，出门之前还回了一趟宿舍换下马莱士兵候补的衣服，刚才在附近正好遇到右手挂着三大袋食材，左手提着小盒子从蛋糕店走出来的林。
对，这座小别墅的作用不止于此。
像是从这里到雷贝里欧收容区还算方便什么的……一般人都不太用得上就是了。
别墅厨房是开放式的，从刚才开始林就兴致勃勃地围着岛台转来转去。
原本艾伦是打算帮忙的，就像他每次在约定见面的日子都会提前出门，其实是为了能在中途碰见林，然后帮她分担那些装了六到七人份食材的袋子。不过因为料理水平被嫌弃了，只会被分到削土豆之类的工作，而现在显然还用不上他这个劳动力。
本来为了交换情报才定下的和调查兵团管理层两周一次的见面，总觉得微妙地被林变成了一个月两次的家庭聚餐。
一人一个的甜甜圈已经摆在桌面，一起被送上来的还有一个带盖子和金属夹子的浅色小瓷罐。只需要再准备两杯饮料，在其他人过来之前他们就可以先享受一段愉快的下午茶时间。
和两周前过来这边的时候相比，艾伦明显能发现厨房新增了一台用具，再加上逐渐在室内蔓延开来的碳烤味香气，他立刻就明白这是煮咖啡用的。
只是想象就已经让舌根产生发苦的错觉，好奇心促使艾伦无法不说出心中的疑惑，“我实在是搞不懂，这种苦得要死的饮料到底哪里好喝啦？”
“诶？”
被问到的女孩子先是一愣，没有被黑色眼罩遮住的左眼茫然地眨了眨，然后才拿起手边的小纸袋，“这可是基尔什塔利亚前辈前上周送的咖啡豆哦？肯定和平时买到的品质完全不一样。”
说到一半，她还骄傲地仰起脑袋，“因为这个我还特地去学习了怎样拉花。”
艾伦满头黑线，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呢。
不过一百多年前会特地把几百本用不上的食谱带到墙内并且小心保存下来的民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林本人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夸奖，只是在闲聊的时候顺便说说自己的近况。她从刚才提回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瓶子，“我就知道你不喜欢苦的东西，所以另外准备了果汁。”
酸酸甜甜的果汁倒是让艾伦有些坐不住了，他打算起身给自己倒一杯。
凭空出现的闪光粒子打断了艾伦的动作，光点迅速聚成一团变成青年的模样。
这是艾伦·耶格尔却又不是艾伦·耶格尔的存在，回应林的召唤而现界的从者，走向了另一个结局的未来（他自己）。
简单来说，是艾伦（14岁）见一次就想揍一次的家伙。这也是他特地提前好几个小时过来的原因之一，因为这家伙总是不留余力地破坏他和林难得的独处时间。
“林，这是？”随意将长发扎起的青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另一个自己，注意力都放在了少女身上。
“比之前说好的时间要早上不少啊。”
“原本定在今天的会议临时取消了。”
和特地回去换了一身衣服的艾伦不同，这个19岁的艾伦直接穿着一身马莱军服就回来了。
女孩子双手交握举到胸前，毫不吝啬地展示了自己甜蜜的笑容，“不过回来得正好，我买了那家店最近新推出的甜甜圈，现在正准备喝下午茶，要一起吗？”
“谢谢。”
青年接过林已经递上来的甜甜圈，在艾伦对面的沙发坐下，将瓷碟放在桌面等待，“没想到你竟然记得，前天我提过这家店新出的甜点。”
女孩子左手拿着装咖啡豆的纸袋，右手拿着还没打开的果汁，转过来问，“我当然是咖啡，艾伦喝不惯所以是果汁，你呢？也要果汁吗？”
青年在看向少女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另一个自己的脸，“那就来一杯master亲手冲泡的咖啡吧。”
【咔嚓——】
艾伦听到了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少年气愤地暗自磨牙。
不仅故意无视他，还突然改变对林的称呼叫她“master”，还说什么“前天我提过”不就是想炫耀同样是潜伏在马莱，作为一般候补士兵他每天睡宿舍只有周末才能外出，而作为从者且已经爬上去的他每天都可以回来和林住在一起吗？
实在是太可恶！
但转念一想，艾伦又觉得既然对方把自己当空气，那他也把对面的那个家伙当空气不就好了吗？
抱着这种想法，艾伦故意动作夸张地撇过脸去，将注意力都放在林身上。
厨房那边，少女正踮着脚从橱柜拿出两套新茶杯，将两个带浓绀花纹的杯子并排放在一堆器具前。
裙子……
果然还是太短了。
艾伦思考的事情在不知不觉间跑到了和下午茶完全没关系的地方。
墙外追求时尚的女孩子都喜欢穿短裙短裤，但对于出生和生长都是在墙内的他来说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
林喜欢穿什么是她的自由，但艾伦还是忍不住抗议了，这让他感到心情复杂。
虽说抗议的结果是林在穿短裙短裤的时候会加上袜子，但……感觉好像更加不妙了。
对，特别是裙摆和长袜中间的那个……
注意到对面的另一个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看，艾伦不满地压低声音提醒，“喂，你在看什么啊？”
青年意有所指地挑眉，嘴唇微张。
“你要加糖吗？全糖？半糖？还是说三分？不加糖？”
林打断了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始的交流，青年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那就不加糖吧。”
竟然不加糖？真的能喝下去吗？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即使艾伦再讨厌另一个自己，至少现在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敬佩。
不一会，林走过来将上面装饰有白色心形的咖啡放到青年面前，“来，请用~”
“这是？”青年好奇地看向他的御主。
“埃尔梅罗二世老师平时备课常去的那家店，前几天我跟店老板学习了咖啡拉花，不过华丽的花纹对我说太难，所以只学会了最基础的样式。”
咖啡拉花最基础的样式，在青涩的少年看来却一点都不普通，甚至让他体会到某种比让人类最强评判打扫是否合格还要可怕的危机感。
“我、我也要把喝的换成咖啡！”
“诶？”
无谓的好胜心驱使艾伦追加了条件，“也是不加糖就可以了！”
“真的？”
林神色茫然地陷入回忆，“你刚才还说‘这种苦得要死的饮料到底哪里好喝’……”
“刚才是刚才，我偶尔也会想尝试新事物嘛。”艾伦红着脸打断，担心林会继续说出更多不得了的事情。艾伦羞愤地不敢去确定另一个自己的表情，心想对方一定会在心里默默耻笑他吧？
“是吗？那就再等一等吧。”
很快，林又端来一杯新的咖啡，只不过杯子是墨绿花纹的。
将自己钟意的饮品分享出去的喜悦让她的脸上多了些兴奋，“咖啡基本都很好喝哦，只要喝过几次就会发现以后根本离不开它了。”
想到咖啡上爱心形状的拉花，艾伦就心跳不已，还有点紧张到忘记呼吸。
但是他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更冷静才行。
对，表现出一副确实是想要喝咖啡而不是更想要爱心的模样。要从容，还要沉着，比另一个自己更像成熟的大人。
可惜在看到咖啡上的白色圆形后，一切心理暗示都在瞬间失去效果。
大概是自己的表情太过明显，林的反应看起来有些尴尬。
“抱歉，这杯失手了。”
少女局促起绞着手指，心虚地将视线挪到对面的青年身上，“其实我还不是特别熟练，刚才给他的那杯算是学习拉花以来超水平发挥的作品了。”
“没、没关系啦，下一次一定会成功的。”艾伦急忙安慰。
失望是真的，但如果因此让林的心情变得低落才是得不偿失。
“呼呼~也是~”
林高高兴兴地去厨房拿属于自己的杯子了，可看着杯面被深棕色包裹在中间的一团艾伦还是难免觉得可惜，于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嗤——”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笑，艾伦立刻愤怒地瞪向另一个自己表达不满。
虽然这个更为年长的自己看上去面无表情，眼神也比现在的自己更加沉稳，但眼底仍有一丝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幸灾乐祸。
这个家伙！竟然敢嘲笑他？
而且装什么成熟冷静嘛？明明就是个……
“好啦，我们来吃甜甜圈吧。”林拿着属于她的蓝色花纹咖啡杯，在单人沙发坐下。
“master，你没有给自己的咖啡加上纹样吗？”
因为青年的询问，艾伦才注意到林拿在手上的只是一杯很普通的深棕色液体，上面只有像是雪花落在泥泞里的一点白色。
“我这杯是彻底失败了……牛奶全沉到下面……”
被问到的女孩子哈哈干笑了几声，抬手捂着微红的脸颊，开始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快点喝一口试试吧，咖啡就是要趁热才好喝。”
“！”
在林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艾伦感觉周围都变得安静了。
他盯着这杯只有一团白色的咖啡，正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已经拿起了杯子。
绝对不能输给自己的想法促使艾伦抱着视死如归的觉悟拿起咖啡杯大口喝了下去，因此没有注意到在他拿起杯子的同时青年的动作在瞬间出现了诡异的停顿。
好苦——！！！
在液体涌进口腔淌着舌头滑入喉咙的瞬间，艾伦的大脑就剩下这样一个词。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把咖啡吞进去而不是把这些虐待味蕾的饮料吐出来。
“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
艾伦听到了另一个自己冷淡的声音。
这也太强了吧？这家伙还是人类吗？！
虽然发出感叹的下一秒艾伦也意识到另一个自己是从者，严格来说的确不能算是人类。
“艾伦呢？”
轮、轮到他了！
明明只是普通地询问感想，艾伦却有种接受审问的错觉。
额角已经夸张地渗出冷汗，面对一脸期待等着他回答的林，艾伦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努力地和叫嚣着“难喝”“好苦”的本能作斗争，尝试着组织算得上是称赞的评语。
“我也觉得很、很不错。”反应过来和对面那个人说了一样的话，于是艾伦又勉强自己加了一句，“很新奇的味道。”
“哈……”
然而林无论是看他还是另一个他的表情都变得微妙了起来，带黑色眼罩的少女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你们要是真的都能刚开始就直接喝无糖咖啡倒也没关系……”
她打开放在桌上的浅色小瓷罐，用附带的金属小夹子从里面夹了两个雪白的立方体放进咖啡，一边轻轻搅拌一边感叹，“我只能喝放三分糖的呢，无糖太苦了，实在是喝不下去。”
不知为何，艾伦有种踩到香蕉皮的无力感。至于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神色疲惫。
两人各自拿起摆在面前的甜甜圈叼着，让甜甜圈上彩色糖针的甜味安抚受伤的身心，陷入了沉默。
提神用的咖啡，林喝下去以后偏偏冲淡了藏在她眉间的疲惫，表现出一种彻底放松下来的感觉。
“啊，对了，我还买了蛋挞，不过数量有点少，我们在埃尔文先生他们过来之前先解决掉吧。”这样说着，林已经自顾自地站起来又跑到厨房去了。
确定忙着找点心碟的女孩子一时半会不注意到这边，艾伦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可惜更加年长的自己已经抢先取得小瓷罐的使用权，捂着嘴巴一脸黑线地用小夹子往杯子加方糖。
“你果然是装……喂，也给我留点啊！”
艾伦忍不住嘲笑对方，可原本就小的容器里犹如救命良药的方糖竟然转眼就少了三分之一，这下他也急了，眼疾手快地从对方手里抢过小夹子，把剩下的方糖都加进咖啡。
重新把小瓷罐的盖子盖上，林正好也端着放了六个蛋挞的点心碟回来了，“来，正好一人两个。”
“这是我在店里买甜甜圈的时候刚从烤炉里拿出来的，现在也还有一点余温，大概会很好吃吧。”
在林的介绍作为背景音的情况下，艾伦和坐在他对面的青年继续喝刚才剩下的半杯咖啡。
两个人相当有默契地对了个眼神——
很好，没有被发……
“你们两个，实在喝不惯不加糖的咖啡直接说就好了嘛，又没有必要等我走开了才疯狂往里面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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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艾伦还记得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和作为从者的另一个自己互相喷了对方一脸咖啡的场景。
更可怕的是，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再过三十秒埃尔文团长和利威尔兵长就会在外面按响门铃。
咖啡啊……
看着深绿色咖啡杯里被剩下来的大概三分之一的深褐色液体，因为刚才的回忆而被重新勾起小小遗憾让艾伦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这杯已经冷掉的咖啡，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嘴唇贴着杯口边沿感受到的冰冷让艾伦得到了某种满足，只是——
好苦——！！！
艾伦皱着眉将杯子放回去，叹着气向还没睡醒的某人委屈巴巴地抱怨，“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喝这种苦到难以下咽的饮料？”
咖啡的苦涩甚至夸张地让艾伦的眼角渗出眼泪，他拿起最后一个甜甜圈咬了一口，左手无名指上朴素过头的戒指恰巧碰到瓷碟，发出清脆的响声。
果然，还是甜甜的点心更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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