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夏日漫长（六）
地点是通过橙子跳跃到达的某处海边小屋。
林还有艾伦、埃尔梅罗二世作为客人被邀请进入，如今他们四个人正各占了一边围坐在一起。
窗外就能看到一直延伸到彼端的大海。第一次见到过去只在梦中出现的巨大盐水湖，艾伦却不得不先把这份好奇心短暂地收起来，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回到女人脸上。
“你认识我们？”
“果然还是先自我介绍吧。”美丽的魔术师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礼貌得体的微笑，“我是塞拉，塞拉·冯·爱因茨贝伦。”
“爱因茨贝伦……”
爱因茨贝伦不就是那个魔术师提到过的，构筑起圣杯系统的三大魔术师家族之一吗？
一瞬间，林的眼睛都亮了。
女孩子少有的反应被艾伦看在眼里，收进裤口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某张纸片。
“你们捡到的怀表就是她的所有物。”
“怀表？”
埃尔梅罗二世这番话是对林和艾伦说的，但感到不解的反倒是塞拉。
“两年前你不是说自己在旅途中丢失了怀表吗？那个把第二法变成钟点列车一样便利的魔术礼装。”男人停顿了片刻，示意爱因茨贝伦看向依旧处于茫然状态的林和艾伦：“被这两个小鬼捡到了。”
这样就算是把来意之一解释过了，埃尔梅罗二世继续道：“电视上轮番播放的骚动你也看到了吧？这就是我把他们带到你这边来的原因。”
“电视？不，直到刚才我都在……”塞拉往后看了一眼，神色略显局促。
艾伦和林顺着塞拉的视线看过去，和餐厅连通的客厅里除了那台叫“电视”的机器还有一大堆盒子被摆在地上，几根不同粗细的黑线从电视机后面伸出来连在其中一个偏平的盒子上，盒子另一端又接了一根黑色的线与一个更小的盒子相连，这个小盒子上面还有几个按钮，初来乍到的他们看不出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觉得怎么样？”
“比起大战略，我果然还是更喜欢黑魂。”
“哼，不识货的家伙……”
“说起来你真的不试试生化危机系列吗？最近新出的第八作还挺有趣的。”
突然开始的话题又突然结束了，在少年少女越发茫然的目光注视下，埃尔梅罗二世沉吟片刻，总算将话题扯回正道：“说出来可能连你也会觉得惊讶，这个小鬼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地恶魔‘艾伦·耶格尔’。”
“这点我倒是早就知道了。”
“你、你知道吗？！”
爱因茨贝伦回答得太过迅速太过肯定，惊讶的人变成了埃尔梅罗二世，他差点没能把成年人应有的从容维持下去拍案而起。
“其实比起艾伦，我更清楚林的事情哦。”爱因茨贝伦朝林微笑。
“我吗？”林有些受宠若惊。
来到这里以后，一直被关注的都是艾伦，没想到竟然会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林不自觉地侧过脸去看艾伦，陌生人的关注让她感到不安，正好后者也转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虽然没有实质上的交流，但这双带着询问意味的金色眼睛确实抚平了些许少女内心的不安。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了。”爱因茨贝伦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点了点头。
“你们捡到的这个怀表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能够轻松让第二法成立的道具。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魔术师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碰到的事故，就当做增加人生体验好了。”
“这个怀表为了防止误触还特地设置了返回机制，就这样放着不进行调整，三个月后怀表会自行发动反向术式把误触的人送回原本的空间而且还是原本的时间点，前后大概只有一到两秒的误差。”
塞拉把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艾伦和林遇到的不是“世界”规模的意外，只要稍等片刻一切就会恢复正常：“所以放心吧，你们很快就能回去了，在回去之前的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住下吧。机会难得，我建议可以体验一下现代社会和平又便利的生活。”
“哈……”
一大段解释砸下来艾伦听得晕头转向，不过好歹还是搞懂了最关键的部分，这次的事故可比他之前遇到的轻松多了。
想到这里，艾伦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视线悄悄飘到旁边的女孩子身上。因为他有点在意林的情况。
“塞拉小姐，这段时间可以拜托你教我魔术吗？”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提出这种问题是否太过失礼？
林选择了先行动：“如果可以，我想学习更多和魔术有关的事情。”
那个传说中的爱因茨贝伦就在面前，伸出手就能触碰到，这样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当时那个魔术师老人说的“根源”林发现她也并非兴趣全无，不过更想知道的是构筑起圣杯系统的原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过去的英雄现界？
充满神秘的知识让林的心雀跃不已。
“当然没问题。”塞拉爽快地答应了，出于某种原因就算林不主动开口她也打算这样做。
“抱歉，让你们受惊了。”塞拉的位置就在林的另一边和艾伦相对，她真诚地握住女孩子的手，“为了表达这份歉意，我会向两位作出补偿。”
带着蕾丝手套的双手带来的触感却有着微小的差别，林还来不及分辨，耳朵便捕捉到一阵低语，似乎是在四周响起又似乎是从脑海里发出的。这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仿佛尖指甲在黑板上刮过，又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脑袋变得昏昏沉沉，出现在视线内的景色似乎也变得扭曲。
“塞拉小……呕！”话还没说完，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咙，林哗的一下吐到了桌子边的地板上。
林蜷缩着身体虚弱地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眉间微蹙，还残留有痛苦的痕迹。
“塞拉小姐……”
这个魔术师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的，艾伦已经清楚了，但是……
“你还是暂时不要靠近林比较好。”为了配合沙发高度，艾伦半跪在一侧，看了眼垃圾桶里蠕动着似乎想要爬出来的烂泥，顺便给了个不那么吓人的眼神警告。
林因为塞拉的触碰在吐了一地之后晕过去了，后者为了补偿主动提出要做些林吃下去会让身体变得更加健康的食物——
结果就是艾伦嘴角抽搐地把那盘不仅会呜呜叫还会朝他吐口水的“烂泥”全送进厨房的垃圾桶。
据有急事不得不来先离开的埃尔梅罗二世先生说，塞拉烹饪使用的材料一般都是用于制作魔药的高级素材，虽然也不是不能添加到食物里直接服用，吃下去也的确对魔术师有好处，但是嘛……因为是出自这个魔女之手，个人建议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最后，这个男人还很好心地帮他们叫了外卖并且等外卖送上门才急急忙忙跑出这座小房子。
啊，所谓外卖就是用一个可以联系到饭馆的机器，和对方进行沟通让他们把想吃的食物送过来。
这是个便利的世界。
“……”
一副警惕的样子，简直就像护主的小狗一样可爱。
放任自己的思绪片刻，为了表示自己的无害，塞拉掌心向外地将双手举到耳边：“抱歉，我应该事先说明的，我的魔力过去受到一些外物浸染，所以大部分人碰到我都会受不了，会觉得恶心想吐。”
“魔力浸染？”
“简单来说就是召唤出了使魔，结果被反倒被他影响。”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过艾伦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精神上我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原本的魔力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说着，塞拉将右手收回，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掌心浮空燃起一团纯白的火焰，边沿隐约透出一抹苍蓝色。
最先被皮肤发现的异常令艾伦不禁一阵颤抖。
周围的温度是不是下降了？而且还是以能够被察觉到的速度。
他迅速扫了一圈这个房子，最后锁定在塞拉手上的火焰。分明像火一样会因为空气的流动摇曳，却比严冬更加寒冷，以塞拉为中心气流发生变化，变成冬日里会粗鲁敲打窗户的风，吹得周围的物品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地面被一层薄薄的霜侵蚀，灰一般的白色逐渐将一切覆盖。
这种超出常识的矛盾让艾伦脑壳发疼，夹杂着雪花拍打在脸上的强风，不，是站在气流中心的那个人，魔女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了恐惧，身体变得不能动弹。但存在于内心深处的责任让艾伦没有退后的打算，他依然陪伴在林身边，在强风中睁开眼睛，右手举到唇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再继续下去整片海滩都会被冰覆盖的。”
塞拉掌心的白色火焰“刷”地消失不见，话音落下的同时围绕在诡异气流也消失不见，地面的冰霜碎裂变成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细小冰晶，只剩下空气中还没完全恢复的凉意让艾伦可以确定刚才的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
艾伦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双腿一直在发抖。
白发的魔术师鼓起脸颊，一脸忧愁，似乎还有些遗憾：“负责打架的人不在，我可不想被圣堂教会那群怪物神父盯上。”
“……”
艾伦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手，手背还是冰凉的，因为气温的急剧变化还残留有些许麻痹，手指不能随意地弯曲。
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片海滩？
整片海滩是指她不仅可以在短短几秒内把这间房子冰封，还能把外面的一大片都……
慌乱中，艾伦的视线又落到林身上。
林还是没有醒过来，她抱着自己缩成了比刚才还要小的一团，即使陷入黑甜乡也并不安稳。
原本艾伦还想等林醒过来后嘲笑她实在是弱过头了，竟然会在突然吐得一塌糊涂后晕过去。但经过刚才，艾伦真是不敢想象直接接触到对方的林到底从这个爱因茨贝伦身上感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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