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付总的公司离酒店很近，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工业园区，她还没下车，就有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来，他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很礼貌的给她拉开车门，自我介绍道：“方小姐，您好，我是付总的秘书陈烁，付总一早去银行谈点事情，让我来接待您。”说着，他转身给她拉开车门。
“谢谢，陈秘书，麻烦您了。”方芷汐边下车边礼貌的回应他。
宝塑股份座落在T市工业产业园区，这里远离闹市，没有高楼林立，举目望去，只有一排排的厂房和低矮的办公楼。
陈烁先给方芷汐介绍了一下整个园区的布局，接着带她去后面的厂区参观，他边走边问道：“上半年你们天盛的孟静帆小姐来调研过，我们之前的方案就是她给做的，她现在离职了吗？”
“没有啊？她一直都在。”方芷汐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这并不奇怪，孟静帆才来过这里，她手上有宝塑最新的调研资料，她之所以说没有任何资料，无非就是要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项大家都觉得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还真是费尽心机的刁难她啊。
陈烁听她这么一说，“哦”了一声便没再多问。
后面的一大片厂区是属于宝塑股份下设的塑料厂，陈烁给她介绍了一下塑料厂的主要产品和工艺流程，她边听边记，有时还上前跟生产线上的师傅聊上几句。
等参观完一条薄膜生产线后，陈烁手指着后面的厂房说：“那几条生产线已经停产了，后面都是仓库。”
方芷汐抬眼看去，只见这排厂房后面还有好几排空置的厂房，几乎都锁着门，一副冷冷清清荒废的迹象，她不禁问道：“为什么要停产？”
“库存太多，价格降了很多，还卖不出去。”他指了指后面的仓库，“这些库存都堆了很久了，今年需求特别差，本来九、十月份是旺季，可是旺季不旺，我们只好关了一部分生产线。”
“可是你们不是做了卖出套保吗？这些库存产品做了保值，可以降价销售，自然不会卖不出去，关停生产线损失岂不是很大？”
“是这样的，说实话，我们的套保做的很不好，跟我们的库存不匹配，而且之前的套保在九月份的时候就了结了，当时还以为上游原料会涨价，还去抄底化工期货，结果损失不少。加上现货需求一直不好，产品价格降的让人无法承受，只好部分停产，现在整个公司资金紧张，老板今早就是去银行谈贷款的事了。”陈烁无奈的说道。
方芷汐听完陷入了沉思之中，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疲弱的经济大环境下，宝塑不仅没有坚持做卖出保值，居然还去买入投机，期货市场原本就是为这些现货企业规避风险的，却反倒令他们陷入了投机的危机，看到眼前大片闲置的厂房，以及萧条的生产场景，一时之间她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
——
中午回到酒店的时候，林皓辰已经比她先回来了，他的房门敞开着，正在收拾房间的行李，方芷汐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进去。
他抬头，深沉的黑眸看着她，脸上很平静，就像从没有发生过昨晚的事。她虽然心中还有些忐忑，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汇报，她只能暂时忘却之前的尴尬。
“林总，我觉得我们之前提供给宝塑的方案有问题，我让付总的秘书把方案给我复印了一份，按照那个方案，他们现货不仅起不到保值的效果，反而还在期货市场损失惨重。”方芷汐把她手中一沓资料递给了林皓辰。
他疑惑的从她手中接过资料，从头看到尾，眉头渐渐紧锁起来，片刻，他把资料重重的扔到桌子上，气愤的说了一句：“简直是敷衍了事，这个方案我没看过。”
“林总，报告虽然是白组长签字的，可却是孟组长过来调研的。”方芷汐神情严肃的说道，“现货套保我虽然没有经验，可是我也知道把套保做成投机的风险有多大，付总那么信任我们天盛，可是天盛不仅没能帮到他，还因为不该有的失误陷他于困境之中。听陈秘书说，付总之前的银行贷款到期了，因为没有资金偿还，银行现在暂停审批新的贷款……”
“你说的对，这件事一定要好好追究报告提供者的责任，即使宝塑不跟我们计较，我们自己内部也必须好好整顿一番，芷汐，这次幸亏你及时提醒，这份报告我跟你一起重做，尽量帮宝塑补回损失，走出目前的困境。”林皓辰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面前的女孩聪慧、踏实，心细如发，虽然缺乏经验，但她悟性极强，在他门下的弟子当中，她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说道：“去Q市的航班还有三个多小时，这里离机场比较近，走高速不堵车，我们可以提前一个半小时出发，你先去收拾一下行李，然后过来我们一起把方案理一理。”
“恩，好的。”她乖乖的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Q市的行程是他们这次调研的第二站也是最后一站，傍晚的航班降落Q市，天气比T市稍微暖和一些。
从机场出来，依旧是他们准备去调研的公司派车过来接他们，把他们送到预先订好的酒店。晚饭是公司老板加上办公室主任两人在酒店小包厢宴请他们，没有上次那么多人，老板看起来忠厚实在，不怎么劝酒。林皓辰因为宝塑投资方案的事情有些闹心，酒喝的也不痛快，因此晚饭倒是很快就结束了。
吃过饭两人就聚在林皓辰的房间做方案，方芷汐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整理前半部分公司的资料，林皓辰做后半截方案，然后又把方案并在一起，一遍遍的修改完善。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在电脑上做事，没有多余的交流。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方芷汐慢慢觉得眼皮有些沉，她坐直了身子，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打了个呵欠。
林皓辰抬起头关切的问她：“困了吗？”
他的嗓音有些许沙哑，应该是许久不说话的缘故，听起来有些沧桑感。酒店的暖气很足，他的额头沁出了汗，头发服帖的粘在前额，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方芷汐点点头，又连着打了呵欠道：“没关系，我去泡两杯咖啡就好了，争取今晚把方案搞定。”
“我喝茶就行了，谢谢。”他低下头继续工作。
她起身打了壶水，插上电，又在房间的小酒柜里找到一袋绿茶包和速溶咖啡。等水烧开后，她细心的把第一道冲茶叶的水倒掉，又斟满开水端到他面前，茶叶漂浮在杯面上，清香扑鼻，他端过茶对她一笑，正想说话，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
这寂静的大半夜，手机铃声响得特别突兀刺耳，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脸色微变，犹豫了好半天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隐隐传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他接听的极其不自然，只“嗯，啊”的敷衍着，眼神闪烁不定。方芷汐感觉这是个私人电话，她继续待在这里似乎影响他通话，她看看自己这份内容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于是把电脑收起来，对着林皓辰指指外面，做了个口型：“我回去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冲她点点头。
关上门的一刹那，她听到里面他终于放开了声音说道：“安娜，我在Q市出差，现在过不去……”
方芷汐回到自己房间，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这个叫安娜的女人，显然跟师父关系很亲密，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能打电话让他过去的女人，一定是他很在乎的人吧，她突然羡慕又嫉妒起那个女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敢想，也知道不可能，明明把他推开了，心里很害怕和他接近，此刻却这么渴望待在他身边，尤其是听到另一个女人给他打电话，看见他对别人的那种暧昧和亲昵的语气，她心里就不是滋味，很酸很酸。
躺在床上，她又想起昨晚那个缠绵的吻，想到他把她推到墙上那不容拒绝的滚烫的唇舌，她的心又砰砰的跳动起来，她摸摸发烫的脸颊，自言自语道：难道我不仅仅想拜他为师？难道我已经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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