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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个愿望


骆明让那天闹得挺难看的,说的话也伤人,南岑有些担心,怕谢裴难受,也怕他误会了什么再不和她玩儿了。

        可每次去找人又都不在,倒像是故意躲着她似的,南岑又气又心疼。

        周五她也不傻等了,实验班放学铃一打就直往上冲,结果还是没能截到人。

        每栋楼上下的楼梯都有两条,可致远楼靠东的那条通向的是还没翻新的废弃车库,去哪儿都绕,一般人都不会走,他倒是好,宁愿走那么多冤枉路也不愿意见她,难得放学积极一回也是为了避她。

        南岑咬牙,有些委屈,却也没辙了。

        谢裴要是诚心不想见她,有千百种方式躲个天荒地老,可她笨,竟想不出一个法子来破他的招。

        ……

        南俞安最后决定开一家小杂货铺,平时卖卖生活用品零食什么的,逢年过节再卖卖烟花炮仗之类的——父女俩以前的生活就是靠他卖这个维持的,他有感情。

        周末店面装修,南岑自告奋勇要到店里帮忙,结果转悠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可以插手的地方。

        南俞安嫌她转来转去闹心,扔给她五十块钱,让她随便滚去什么地方自己玩。

        拿钱办事,南岑爽快走人。

        正好这条街尽头有家小书咖,她进去点了杯最便宜的咖啡,就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捧着书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岑伸了个懒腰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小心地把书抹平放回原处,出门打算用剩下的钱给自己和南俞安买点吃的。

        那时候的路边摊还能摆,夜市很热闹,南岑饿得不行了,就先买了份章鱼小丸子打算边走边看。

        一口咬了大半下去有些烫,她张着嘴扇风,等凉了就咽下去。

        番茄起司的味道和点点面香在舌尖交织,南岑满足地眯起眼睛。

        正准备扎了下一个继续吃,却是一顿,南岑猛地抬头。

        隔着一条马路,她看见了谢裴。

        男生今天穿了黑色的冲锋衣,拉链照旧拉到下巴处,手插了兜漫不经心地走着。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南岑咧了嘴,举步就要追上去,可惜人流量大,她被挤到绿灯变红也没能过去。南岑没辙,只能焦急地站在原地踮脚看那人,等下一个绿灯亮起。

        万幸他走得不快,只是……方向好像不太对?

        南岑有些懵,下一秒看到男生弯腰看垃圾桶的时候更懵,下下一秒看他伸手去翻的时候直接风中凌乱。

        什么什么情况?!这孩子这么可怜的吗?

        南岑简直心疼的要哭出来。

        ……

        谢裴算完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抬头的时候,时针不偏不倚指在六上。

        该吃饭了。他把书合上装进书包,起身去开冰箱,却是空空如也。

        昨天放学回来要买新的菜的,结果给忘了,谢裴有些懊恼,顶了顶腮帮关上冰箱门。

        中午为了算题就是吃了点馍凑合的,写作业的时候没感觉,现在靠了一会儿胃却开始隐隐抽痛,他抿了抿唇,套上外套拿了钥匙出门。

        有吃的早的家庭已经领了孩子出来散步了,谢裴拐过一个街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儿正挥着小红旗玩儿。

        他淡淡的,正欲撇开视线,却见那男孩儿嘴一瘪,跑了几步将那鲜红的旗子扔进了垃圾桶。

        谢裴猛地顿步,眸子沉下去的同时眉头也跟着下意识皱紧。

        男孩儿的家长应该是没有看到那一幕,追过来只是指责着把他拉离垃圾桶,然后边训斥边一步步走远。

        谢裴看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有久违的躁郁涌上来。

        抬手揉了下抽痛的眉心,他咬了咬后槽牙往过走。

        人多,他走得不是很顺畅,眼睁睁看着陆续又有人朝里边丢垃圾。

        谢裴紧了紧兜里握着的拳,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走到那桶前,他低头。

        旗子在一堆污物里微微露出红色的一角,隐隐还能看到那角上黄色的星星。

        谢裴神色蓦地柔和下来,伸手握着那白色的棍子,轻轻一提。

        大的小的垃圾滚落下去,上面沾着的不知名泥垢却黏糊得紧。

        他从兜里掏了纸巾,把能擦掉的都擦了个七七八八后,才卷了旗子连同那小棍一起揣进兜里,若无其事地走了。

        南岑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处看他,看他慢慢消失在人海,才倏地反应过来自己辛辛苦苦追来是为了什么。

        身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着各诉所见所闻之美好,可是那些又怎么比得过那少年的一个弯腰呢?

        世间缺少真正能发现美的眼睛,因为比肉眼能见更令人动容的,是一个人滚烫的内心。

        它鲜红,发热,不停歇地跳动,拥有它的人也永远赤忱。

        真好,南岑吸吸鼻子。

        谢裴就是最好的谢裴。

        ……

        那次不算见面的见面过后,南岑又一周没看到谢裴。

        她托着腮惆怅极了。

        骆明让打球回来扔了根糖到她桌上,南岑抬头,人却又是冷哼一声,也不看她,直直走了。

        南岑:“……”服了,真的服了。

        这段时间她和骆明让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那狗还是有些别扭,但南岑心知肚明那是个嘴硬心软的,这样就已经算是在让步了。

        她剥了糖纸扔进嘴里,把硬糖咬得嘎嘣响。

        浓郁的荔枝味甜腻充满口腔的时候,南岑的心情却头一次没有立马变好。

        唉,还是好烦啊,她把脑袋枕在胳膊上,转头看窗外的夜色,到底什么时候能和谢裴说话啊。

        靠近教室这边的厕所水管坏了,现在所有人都去走廊另一头的卫生间上。

        南岑跑得快,抢先占了一个坑,等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厕所里已经排起了长队。

        她忽然就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洗完手出来离上课时间还早,她偏头看了眼,觉得今晚月色还不错,打算在外面吹会儿风再进去。

        外走廊的墙边已经围满了人,她不想跟着挤,转了个弯去楼梯那边。

        正对着风口有些冷,南岑坐在台阶上抽紧了卫衣抽绳。

        冬季的月亮很远,淡淡的一弦挂在天上略显孤寂,但今天的似乎要比平常亮一些,平白添了几分柔意。

        昏黄的路灯下,有人在打篮球。“砰砰”声清脆有力。

        是谢裴,一个人。

        南岑愣了愣。

        他扣着卫衣帽子,从阴影处将飞出的球截回来原地拍了几下。

        左右手交换一个运球,接一个背后和反胯下,转身三步跑起跳,空中一个拉杆——

        男生漂亮地落地。

        他不回头,缓着惯性又向前走了几步,无所谓结果。

        但球终究还是挨了篮板,被反弹进筐。

        他又穿了黑色,融入夜色,灯光也解不了周身的清冷——

        他总是一个人,但有时候好像并不孤独。

        ……

        谢裴承认,他在刻意躲着南岑,不过不是为了逃避那天的事,他说不清是为什么。

        她的那个朋友他有点印象,也能看出他对他成见不小。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成见,那么那个人对他来说就成了世上最穷凶恶极之人,他肯定会将他的不堪放大,说些比那天还难听的话逼她远离他,可她多半不会听的。

        明明也没有认识多久,怎么搞的自己好像多了解她似的,谢裴轻哂。

        所以不见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他不会惹来多余的麻烦,她也不会为难。

        起跳,食指轻轻下压——

        球没进。

        谢裴有些烦躁,压了压棒球帽帽檐小跑过去。

        朋友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一直如此,他想,或许当初就不该贪嘴吃了那颗糖,让他如今竟有了些可笑的留恋。

        所以她来找他,他躲着她;她不来了,他又心神不宁。

        要不怎么说人性本贱呢?

        谢裴忽然觉得有些热,拽着领子把卫衣脱下来,只穿了件单薄的球衣,就又把自己投入篮球之中。

        他虽然也没有多爱学习,但自认转过来之后表现还不错。这是他第一次逃晚自习,然后一逃就是三天。

        索性实验班的晚自习很少有人去查,这边这个一点都不正式的偏僻的篮球场也不会有人来。

        谢裴又投了个三分。

        遗憾的是,这次的球没能成功回到他的手中。

        篮架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四个人,最前面的裴钦阳截了球在指尖转着,挑衅地看他。

        他每次来挑他的事都会很兴奋,眼睛亮的像要吃人,谢裴却只觉得无趣。

        他收回视线,退后几步拿了衣服套上,插着兜要往回走。

        “喂!”纵然这次又没能逃过被无视的命运,但裴钦阳还是一如既往感到憋屈。

        他咬牙切齿:“被人抢了地盘和篮球你都不生气的吗?谢裴,你就是个懦夫!”

        谢裴置若罔闻,低着头继续走。

        “那小姑娘还不死心要和你做朋友呢,”裴钦阳嗤一声,“你猜要是我们把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都告诉她,她会换什么眼神看你呢?”

        谢裴脚下一顿。

        喉结轻滚,他无所谓:“随便。”

        “我们玩个游戏,”裴钦阳上前几步从后面掌住他的肩,“就咱们两个人,看谁灌的篮多。”

        他强调:“只要灌篮,投的不算。”

        “赢了你想和谁做朋友我们都不管,输了你管我叫一周的爸爸。”

        谢裴淡淡瞥他:“我爸死了。”

        “别跟我提那畜生,”裴钦阳忽然红着眼淬了口,“就说你玩不玩。”

        “不玩。”

        “操,我他妈……”

        “钦阳,”骆明让脸色不好地走过来打断他,“南岑不是赌注,你这游戏不是一般的烂。”

        “不是,你哪边的啊?”裴钦阳脾气上来了。

        骆明让不理他,只是盯着谢裴,目光带了几分狠厉。

        这个男人他从来不去招惹,不是因为他有多狠,而是他见识过了他平静外表下有多冷漠。

        谢裴没有弱点,他不怕死,什么都豁得出去。虽然这一年来有所收敛,但当年那件事一直是根刺横在他心里。

        可是……

        骆明让咬牙:“我和你比,赢了你就和她说清楚,你两彻底决裂。”

        “你还是在拿她做赌注。”谢裴皱眉。

        “我是为了她好,性质不一样。”

        “你来不来?”

        “不来。”谢裴垂眸。

        “你直接去跟她说好了,我本来也没想和她做朋友。”

        他说了要是有用还用得着上赶着来找他?骆明让死死握着拳。

        正欲再开口说话,忽然从侧面冲出来一个身影,用尽全力把他推开。

        骆明让不察,一个趔趄。

        他捂着胸口,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南岑!”

        “干嘛?”南岑不满地瞪他,挡在谢裴面前依旧一副维护的姿态。

        “你他妈犯贱是不是?那男的都说了不想和你做朋友,你还要护着他和我对着干?!”

        骆明让气得呼吸不畅。

        “我们要不要做朋友是我们的事,我说了不用你管,现在,你欺负他就是你的不对。”

        “我欺负他?”骆明让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谢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南岑气呼呼的。

        骆明让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气出病来,他冷着脸去扒拉她:“让开。”

        南岑死死守着:“不让。”

        “不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一天掺合什么啊?”

        裴钦阳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吐槽了一句。

        南岑自动忽视他,只是抬头定定地看骆明让。

        裴钦阳:“……”得,我透明,透明行了吧。

        “骆明让,”她说,“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什么?”骆明让皱眉。

        “背投,你说我进了一个,你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

        骆明让记得。

        一个月前两人一起打球练背投,她投的一塌糊涂,泄气极了,他为了鼓励她说的那话,没想到如今倒成了她为了护着另一个男人的挡箭牌。

        他铁青着脸:“不记得了。”

        “你记得的。”南岑坚定地说。

        “好!就算我记得,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让我站在这儿被他打一顿给他解气吗?!”

        “你知道我不会的,”南岑摇头。

        她抿了抿唇,目光坚定:“如果我进了,你们就不要和他过不去了好不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但谢裴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以后不要打扰他的生活了。”

        “不是,”裴·不打扰就难受·钦阳实在无法接受这个要求,上前一步斜眼看她,恶狠狠的,“你圣母玛利亚啊,关你什么……操!”

        骆明让把他拨开,低头看南岑,语气难得认真:“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他过不去,不过是看不下去他来骚扰你,所以呢,你还要和他做朋友吗?”

        南岑默了默。

        “他没有骚扰我,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以为是,”她低头,眼圈微红,“不做了,人都躲我呢,上赶着有什么意思。”

        黑暗中,谢裴猛地抬眸,瞳孔轻颤。

        骆明让拍她脑袋:“行,你想通就好。”

        南岑吸了吸鼻子,从裴钦阳手里把篮球接过来。

        在场的人都自觉退开。

        只有谢裴,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双手垂在身侧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握着。

        南岑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算了,反正这个距离也影响不到她。她回头看了眼篮筐,在三分线内找好位置站定。

        五个球,只要进了一个。

        南岑深吸口气,把篮球抛了出去。

        第一个——擦边。

        第二个——挨了篮板弹飞。

        第三个——板都没上。

        第四个——擦边。

        只剩最后一个了。众人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南岑一颗心也紧张得噗通乱跳。

        她又看了眼谢裴,那人还是那个动作,周身沉寂的可怕。

        她收回视线。

        谢裴在这里打了三天篮球,她就看了三天,却从来没有下来打扰过他。

        他一个人打,虽然有几个球会显得有些急躁,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气定神闲。

        有人惧怕孤独,有人与孤独为伴,他是后者。

        是她不自量力妄想去打破他平静的生活。南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但谢裴真的很好,只是不善于表达,所以她还是忍不住,想最后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

        南岑扯了扯嘴角,闭了闭眼,又回头看了眼篮筐,大致算了一下投出了最后一个球。

        转身,她看到那颗球以一个标准的抛物线射出,狠狠砸在篮板上反弹。

        她眼神暗了暗。

        忽然,有人从她侧后方几个大跨步冲上来起跳,在空中接住那刚有了下落趋势的球。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谢裴单手抓住球一个漂亮的扣篮。

        “哐!”

        篮球架撑不住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吊在上面,幅度不小地摇晃着。

        谢裴缓冲了下跳下来,拍了拍手。

        全部人都不解地看着他。

        他压了压帽檐,谁也不理,径直走向骆明让。

        “我和你比。”他说。

        “你赢了,我可以转学,这辈子再不出现在她面前,你输了,”谢裴一顿,余光看了眼微微诧异的南岑,话锋一转,“就没有资格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他本来想说那你就滚蛋的,又想到他和南岑的关系。这人要是就那样不明不白地走了,南岑肯定会难过,于是他退了很多步。

        骆明让皱眉。

        众人也都窃窃私语,讨论这听起来就不公平的赌注。

        “你敢吗?”谢裴垂眸看他,此刻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倨傲。

        骆明让咬牙:“我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吃亏。

        不过……他顿了顿,说:“我输了,我退学。”

        “不用。”谢裴摇头。

        骆明让抽了抽嘴角,“你别后悔。”

        谢裴没理他,转身上楼。

        下课铃声恰好响起,好多人都逃了的这个晚自习,下了。

        职高那帮人散去,骆明让走过来拍她的肩:“回家了。”

        “哦哦。”南岑回过神来。

        没忍住,她转头又看了眼谢裴上的那个楼梯,意料之外却是和那幽深的眸子撞了个恰好。

        他是根本没上楼,还是上了又折回来?南岑不知道。

        两人隔着一个篮球场遥遥对视。

        谢裴什么都没说,眼神也还是以前那个淡漠的,可下一秒,却又好像覆上了些许柔意。

        南岑先败下阵来,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朝他扬了扬,然后弯腰放在台阶上,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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