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贺星延赶着门禁前最后一分钟回了自己公寓。推开宿舍门，舍友像是睡得早，将灯熄了，视野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扫了眼三个床帘，均能从下面看到点手机光亮。虽然知晓他们没睡，但贺星延动作还是放轻。

        给手机充上电，他发现屏幕弹出条江烁发来的消息。

        jjj：【贺哥，你可以啊。看得我都以为你有点情况了。】

        这说的什么狗屁。

        紧接着，他就看到江烁又发来一条消息，是张图片。贺星延点开大图，发现是迎新晚会那天他临时救场沈柚的照片。

        镜头里，周围的背景一片模糊，只留下他们两人揽腰对视的画面。拍摄的人很会抓角度，拍摄时，舞台灯光正巧从他们头顶打下，落了层昏黄，将沈柚的惊慌无措和他的淡然体现得淋漓尽致，两者极端的情绪交杂，氛围感直接拉满，还莫名带了点暧/昧。

        贺星延握着手机的动作一顿，指腹间泛着痒意，像是回忆起少年腰间的触感。

        他不自然的搓了下指腹，打字问。

        【哪来的。】

        jjj：【咱学校的表白墙。】

        贺星延登上好久不用的企鹅，经过短暂消息卡顿，他输入江烁发来的号码，自动添加成功后，打开表白墙的空间动态。

        无数的九宫格发表动态里，那条只有他们两人照片的动态格外醒目，点赞更是远超其他，评论也盖起了高楼。

        贺星延点开投稿语，字里行间爆表的感叹号不难看出对方的激动。

        【墙墙！点击就看罗曼提克式英雄救美！古装与现代的碰撞，等候千年只为奔赴于你身边，再次相遇。呜呜呜磕死我算了。】

        贺星延唇角扯了扯，点开下面的评论。

        【给楼主递笔，快写十万让我们解馋。】

        【先磕为敬（抹鼻血）】

        【恣意小少爷x冷漠现代保镖，呜呜呜，断电后，宿舍依然很亮，原来是我磕的cp在发光。】

        贺星延：“……”

        见贺星延好久没回消息，江烁以为他气的发疯。毕竟对方不喜欢照相，也不喜欢被人拍，跟贺星延认识这么多年，他们也没留下合照。

        想来想去，江烁愈发忐忑，试探性的问了句，【不然我跟表白墙说一声，把照片删了？】

        贺星延抿唇：【不用。】按这个浏览量，看到的人估计不少，删掉也无济于事。

        发完消息，贺星延决定洗把脸冷静下，洗漱完，他换上睡衣准备上床。四人间公寓是这个校区建立时就盖好的，年头不短，踩上楼梯时，钢架难免会有些“嘎吱”响。

        像是被这阵声音吵醒，躺在对面的舍友颇为烦躁的“啧”了声。用全宿舍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吵死了，半夜不睡觉是去偷人吗？”

        宿舍沉寂片刻。

        剩下的人其实也没睡，大家当然知道他是在指桑骂槐的说贺星延。自从上回贺星延在军训场落他面子，两人关系就不和。

        另一人觉得他说话太难听，充当和事佬：“快睡吧，明早还上课。”

        贺星延没搭理他，全当对方在放屁。从小时候他就知道有些话压根不需要进脑子，要是在意所有人的话，那他不得累死。

        从床边取出耳机戴上，贺星延点开老师之前在群里说过的课外编程，伴随着轻缓的讲解，他闭上眼，在脑海里构思代码。

        倏忽间，代码从面前散去，映出沈柚当时惊慌的模样，是照片里没拍到的场景。因为慌乱，那张唇形饱满的嘴巴微张，琥珀色的瞳仁里只映出自己的身形，领口也有些散，昏黄灯光落下来，脖颈处的浅痣带了魔性魅力。

        耳机里的讲解骤停。贺星延睁开眼，唇线绷直，面上挂了几分狼狈。

        半晌，他将倒扣的手机解锁，再度点开表白墙。盯着两人的合照许久，修长指节长按屏幕，将图片保存下来。

        连续吃了两天药，沈柚感冒彻底好转。吃了早饭，他打算去动画专业的工作室画画，对于他们专业来说，一天不握画笔，都会手生。

        带好备用颜料，沈柚出了宿舍。即便是周日，艺术楼内每个专业的工作室里也聚满了人。

        找到自己的位置，沈柚将画板扶正，垫上新的画纸。不等他开始构思，恰巧路过工作室的辅导员一眼注意到沈柚的金毛。

        “沈柚。”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沈柚茫然抬头。见辅导员朝自己招手，他走出工作室，顺手关上门。

        辅导员一脸欣慰：“你之前在迎新晚会客串了下，对吧？”

        沈柚迟疑的点点头。

        辅导员继续，“这不是快国庆了，咱学校官媒想拍组弘扬传统文化的短片。”

        一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沈柚一脸诚恳，“导员，我不上镜。”

        “你别耍贫嘴，”辅导员嘴角抽了抽，“迎新晚会你和计算机学院的新生不是一起露了脸？官媒觉得你和他的形象很符合，想找你俩拍。”

        听到后面，沈柚改口：“虽然我不上镜，但是我可以积极的去找镜头，和它磨合感情。”

        辅导员像是被噎住，“你能有这个觉悟很好。”

        瞧着导员走远的身影，沈柚慢慢呼出憋住的那口气，一想到要和仙女拍摄短片，还要投放在官媒，沈柚恨不得立马去庙里捐个金身。

        四舍五入他和仙女是被学校认可的一对了！

        他转身走回工作室，将自己铺开的画纸重新收起来，一副准备走人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同学看到沈柚的操作，疑惑问：“你今天不画了？”

        沈柚嗯了声，他靠近对方，一本正经的问：“你觉得我皮肤状态怎么样？”

        同学沉默了下，吐出四个字：“堪称完美。”沈柚的脸很能打，自从染了金发更是模糊了他的年龄，亲和度拉满。五官精致却不女气，是很惊艳的类型。

        闻言，沈柚沉思，堪称完美那就还不是完美。等会儿回去还是得敷个面膜，他要以最好的状态跟仙女拍视频。

        思来想去，沈柚愈发觉得时间紧迫。他跟同学打了声招呼，就走出艺术楼，打开百度开始搜索正确护肤步骤。

        另一边，贺星刚睡起来，也被学院的辅导员叫去办公室。

        辅导员看着贺星延，对方神色淡然，像是对拍摄兴趣不高的样子，他继续做对方的思想工作。

        过了半晌，辅导员斟酌道：“这个拍摄不会太耽误时间，而且还能加学分。你回去考虑下。”

        贺星延垂眸点头。

        出了教学楼，刺眼的阳光打下，贺星延打了个哈欠，脸上泛着倦意。因为睡前的脑补，昨夜他都没怎么睡。

        余光瞥到一抹亮眼的金色，他掀起眼皮看去。沈柚走在他前面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卷画，低着脑袋，像是在看手机。

        贺星延绕过旁侧的人群，准备跟上去。

        下一秒，洪亮欢脱的声音响彻。

        “学长！”

        寸头少年从他身旁擦肩而过，跑到沈柚面前，两人举止看上去很亲密。

        贺星延脚步微顿，耳畔回想起辅导员之前说过的话，“体育系的路年也毛遂自荐……”

        他望着远处两人嬉闹的场景，莫名觉得有些扎眼。

        ……

        沈柚单手扫着查到的结果，原来敷完面膜等精华吸收后，还要洗脸，不然会闷痘。他边走边记录着重点。

        蓦地，整个人被扑住，身后的人用略微惊喜的嗓音说道：“学长，我就说为什么打球的时候心不在焉，一直想回来，原来是因为老天爷安排我们巧遇。”

        沈柚：“……”

        拍开路年的手，沈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注意力不集中能不能别赖人。”

        路年笑了两声，“学长要去吃饭吗？一起？”

        沈柚脑袋涨的慌，他想不明白路年那么多朋友，为什么非要在自己面前晃，“不吃，减肥。我回宿舍。”他和路年并不是一个宿舍的。

        闻言，面前的路年确实消停下来，他歪头想了想，“说起来下周二篮球社有比赛，学长来吗？”

        沈柚拒绝的彻底：“不去。我篮球过敏。”

        路年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笑容在阳光下格外闪亮，非常对得起他校园王子的称号：“没事，学长不用下场。到时候为我加油，看着我赢就行。”

        “这样啊，”沈柚沉默了下，见面前的路年疯狂点头，他补充道：“可我对整个篮球场都过敏。”

        “一进去就会呼吸过速，所以算了。”

        路年：“……”

        从网吧出来，江烁没忍住再打了个哈欠，通宵打游戏后他格外萎靡。

        他看了眼坐在桌前学习的贺星延，“哎，我听说你和学长要拍短片？”见贺星延扫过来，江烁解释道：“有人去办公室听到你和辅导员的谈话了。”

        贺星延眼里闪过什么，语气有些嘲讽：“有那个功夫我干点什么不行。”这就是拒绝不拍的意思。

        江烁一脸可惜。他像是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打游戏吗？”

        贺星延睨了他一眼，“一晚上没打够？”

        江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之前答应带她，兄弟，帮帮忙，凑个人数四排呗。”

        ……

        摆脱路年后，沈柚藏不住心思，给贺星延发了条消息。

        【不知道我们到时候会拍哪种风格的短片。v】

        仙女没回消息，沈柚以为对方在忙，也没太在意。低头继续研究护肤美学。

        直到十分钟后，江烁喊他打游戏。自解除误会，为了打探仙女的消息，沈柚和江烁的联系逐渐多起来。

        回复对方ok后，沈柚打开手机版吃鸡，发现仙女也在队列里。所以，对方其实看到了那条消息，只是没回。

        沈柚张张嘴，想说点什么，耳机里传来江烁激动的嗓音：“冲冲冲，今天也要做鸡王。”

        陌生女孩子的声音在队伍频道响起，“学长带带我呀。”

        见队伍里还有不认识的人，沈柚将嘴边的疑问咽回去。因为女生和沈柚都是新手，江烁和贺星延一人负责带一个。

        女孩是江烁叫来的，沈柚自然跟在贺星延身边。只是，他发现仙女好像不太对劲。

        昨日仙女会带他一起搜房子，以防有敌人突然冒出来，会询问他需不需要各种物资。可今天，发现自己跟在屁股后面后，对方转头就跳窗出去，去隔壁房子搜物资，话也少的可怜。

        准确的说，两人并没有交流。频道里只有江烁和女孩热闹的声音，显得他俩愈发安静。

        过了半晌，江烁也发现不对劲，“哎哎，这位贺同学，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把我们学长丢在身后呢。”

        贺星延第一次在频道开口，“分开搜物资能多搜点。”可这样也无法解释他对沈柚的冷淡。

        像是觉得自己解释也说不过去，贺星延“啧”了声，操控载具到沈柚身旁，“上车。”

        接下来，贺星延恢复了昨日的贴心，射击时会故意偏，让沈柚补掉最后的人头，将自己的三级头跟沈柚被打烂的头盔替换。

        沈柚补掉最后一个人头，界面跳转。见吃鸡成功，江烁带的妹妹开口，“今天先这样吧，我准备午睡了。”

        通宵一夜，江烁也有点熬不住了，“我也睡了，你们要玩就继续双排。”说完，他把队长转到贺星延身上，退出游戏。

        房间里，就剩下沈柚和贺星延的角色，没有人点准备，也没有人退出。只有浅淡的呼吸声匀匀从麦克风里传出。

        沈柚率先打破寂静，“你有听老师说拍弘扬传统文化的短片吗？”

        半晌，麦克风传出少女淡淡的声音，“嗯。”

        听着对方没什么情绪的话，沈柚攥着手机的力度收紧，骨节泛了白。

        他扯扯唇角，继续说道：“听说拍短片，不仅加学分，还会发奖金。”

        贺星延听到这里，面上的淡漠裂开一道缝。他微微蹙眉，短片确实加学分，但他并没有听辅导员说会给钱。

        也就是说，是沈柚打算自掏腰包。

        他再也没忍住，“你为了路年这事都干？”

        突然听到路年的名字，沈柚也愣住了，他啊了声，“关他什么事？”

        察觉到对方茫然的反应，贺星延哑然，原来沈柚不知道这件事。他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情绪，“没什么。”

        这么一搞，沈柚大多也猜到点什么，“没想和他拍，”他舔舔干涩的唇瓣，“我是听到和你拍，才答应的。”

        说完，他像是觉得自己话语有些暧昧歧义，绞尽脑汁的解释道：“你看，当时你扶住我，我们有过肌肤之亲。”

        贺星延：“？”

        “不是，”沈柚慌了神，“是我想和你有肌肤之亲。”

        麦克风里传来笑声。

        “学长，你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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