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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岳池洲常年住在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五星级酒店,纵使资产足够他在当地置办许多套房产,他也没有这个打算。

        他从酒店开车一路开往俱乐部,城市里的霓虹灯光在他眼中来来去去,始终不曾在他眼中留下一层色彩。

        岳池洲开车到达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推门下车,抬头一看,便看见本应该在俱乐部训练的员工一齐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冉星和娄叶两人分别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来,身上穿的衣服也被拽得歪歪扭扭,看起来颇为狼狈。

        岳池洲蹙眉怒声道:“怎么回事?”

        听见他的声音,包括冉星和娄叶在内,全部身体一僵,似乎完全没有想过岳池洲会在这时候出现。

        按照岳池洲的习惯,他从来不会在晚上的时候出现在俱乐部里。

        冉星和娄叶鼻青脸肿,站在一旁,其他人亦是不敢吭声。

        岳池洲清冷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冷哼一声道:“趁我不在打群架?”

        此话一出,终于有人出来道:“不是,是冉星和娄叶闹矛盾了,我们正准备带他们去医院。”

        岳池洲的目光又落在冉星和娄叶身上,冉星梗着脖子,额头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娄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岳池洲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扔给冉星,又扫了一眼娄叶,沉声道:“去了医院再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听到这话,其他人如释重负,应下后赶紧拉着冉星和娄叶去医院。

        岳池洲转头看向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即使打到头破血流的地步,冉星和娄叶还是剑拔弩张的气势,要不是身旁有其他人拉着,估计还会打起来。

        岳池洲将目光收了回来,进入电梯,直达俱乐部所在的楼层。

        俱乐部内灯火通明,里面却空无一人,地上的东西堆的到处都是,属于冉星和娄叶的位置更不用说,早就一片狼藉。

        岳池洲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在冉星和娄叶的电脑前站定,盯着挂在桌子上的鼠标看了一会儿,眸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伸手将鼠标握在手上,大拇指指腹摩擦着鼠标左键,然后才将鼠标放到电脑桌上。

        他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现在就请个保洁来收拾。

        挂完电话后,他一个人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双手抵着下巴低头沉思。

        脑子里的记忆如走马灯般不断在他的脑中盘旋。

        对他来说,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值得记住的只有两段,一段是妈妈还在世时的短暂时光,另一段则是游戏,更准确的说是那个人口中的游戏。

        岳池洲松开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目光落在是九的联系方式那一栏。

        没有人知道,他会如此看重是九,不是冉星和娄叶的以为的,是因为岳池洲看重是九身上的游戏天赋,而是因为岳池洲更看重是九身上一些属于某位故人的特质。

        岳池洲抬起头,手指点着屏幕里是九的名字,脑子里盘旋着两人下午的通话,闪过的记忆片段却是一个年纪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眉眼和是九的有五六分相似。

        岳池洲闭上眼睛,陷入回忆。

        那时候的他也不过9岁,被妈妈严格管教,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非常满,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活动时间,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了逃了出来,躲在一个公园里,遇见了来找自己离家出走的弟弟的黄衣男孩。

        岳池洲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总是穿着一件黄色t恤。

        后来的很多年里,岳池洲每每想起,总是以黄衣代称。

        黄衣明明比他小了好几岁,却和他差不多高,还非常地爱多管闲事。

        黄衣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他:“你也是离家出走的?”

        岳池洲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黄衣并不恼,却笑道:“当然关我事,我弟弟也走丢了,我要是不把你送回家,我弟弟也没有人送回家。”

        岳池洲听不懂他的话,只觉得他非常吵,背过身去,继续玩沙子。

        黄衣却不依不饶,破坏他好不容易堆起来的沙子,还拿出一堆他从来没见过的弹珠。

        岳池洲完全被他手中的弹珠吸引,没忍住问:“你手上的是什么?好漂亮。”

        黄衣显得非常兴奋:“你想玩吗?我教你。”

        岳池洲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头。

        两人的矛盾瞬间因为弹珠瓦解,可惜岳池洲在玩游戏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总是被黄衣轻而易举地打败。

        在无数次输掉后,岳池洲只能听黄衣的话,老老实实地回家。

        令他意外的是,家里的人并不知道他出去了这么久,他的妈妈找到他,只是指责了一两句怎么不回去好好练琴后便没再过问。

        后来岳池洲无数次回想起,时常懊恼,那时候就应该发现问题的,可惜他完全没意识到,还以为是妈妈转了性,放松了对自己的管教。

        从那以后,岳池洲总是在固定的时间跑到那座公园,这回他见到了黄衣的弟弟,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比自己还小,比黄衣的话还多,一张嘴叭叭个没停。

        黄衣似乎也对他这个弟弟颇为头疼,经常赢了岳池洲后就把弟弟扔给岳池洲带,而他自己则转身跑没影。

        岳池洲不服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输给黄衣,等黄衣一走,他自己就埋头玩弹珠。

        黄衣的弟弟还是一样的话痨,总在他耳朵边说个不停,岳池洲不为所动。

        时间一天天过,等到岳池洲终于能和黄衣打平手后,他忽然又拿出了一个游戏机,那种机器妈妈岳禾从来不允许他碰,可他却被深深地吸引。

        这一入迷,岳池洲便再也没能赢过黄衣。

        黄衣玩游戏的天赋与生俱来,两人明明玩的是同样的游戏,无论岳池洲练多久,他总是输给黄衣。

        后来,岳池洲渐渐发现,不止游戏,他在很多方面也一直输给了黄衣。

        黄衣最多只是个七岁的小男孩,却似乎无所不能,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就连劝他的话都跟岳禾讲的如出一辙。

        岳禾准备送他出国,岳池洲不肯,又跑到公园里躲了起来。

        不幸的是,黄衣的弟弟又走丢了。

        黄衣说的还是那句话,“我不把你送回去,就没人把我弟弟送回来了。”

        这回岳池洲听懂了,他赌气地说:“你弟弟回不回去关我什么事?”

        黄衣听到这话,把脸上的笑容收了回来,他颇为严肃道:“当然关你事,因为你赢不过我,你赢不过我就要听我的。”

        岳池洲不服气道:“谁说我赢不过你,我们老是比游戏,比游戏我肯定比不过你,但其他的,我一定能赢过你。”

        “比如?”

        岳池洲想了想:“比如英语。”

        黄衣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我没听过。”

        岳池洲笑道:“看,我现在不就赢过你了!”

        这回换黄衣不服气道:“我都没学过,你怎么就知道一定能赢得过我?”

        岳池洲犯了难:“那你什么时候能学?”

        黄衣想了想,说:“再过三年。”

        “三年,那么长,我妈妈也说三年后就让我回来。”

        黄衣挠了挠脑袋说:“你不是想赢过我吗?三年有什么好怕的。”

        岳池洲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被黄衣说服的,回去后就跟岳禾说同意她把自己送出国。

        可惜,岳禾骗了他,他再回到国内已是二十年后,岳池洲试图寻找过黄衣,找来找去只找到当年的一则新闻。

        新闻上说,附近小区二十年前出过一桩失踪案件,两个男孩深夜出门,之后再也没回来,家属报了案,找了二十年还没找到。

        报纸上登的照片跟岳池洲记忆里的黄衣对上。

        后来,岳池洲砸重金创办了电竞俱乐部,逐渐成为国内排名第一的俱乐部,想加入俱乐部的人越来越多,却只有很少的人能通过岳池洲的考核。

        让岳池洲这么关心的,只有是九这一个。

        岳池洲睁开眼,中断回忆,他从椅子上起身,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进电梯后便直达地下停车场。

        他开车出了俱乐部大楼,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忽然被街角旁一个熟悉的人影吸引视线。

        只见姚月玲和几个相熟的朋友正和其中几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人拉拉扯扯,并伴随着几声压抑着怒气的呵斥声。

        岳池洲皱了皱眉,转动方向盘,直接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露出半张脸。

        姚月玲紧紧抓着身边的几个同伴,本来只是想着发了奖金和几个同事一起出来庆祝,谁知道会在街边遇见几个耍酒疯的流氓。

        姚月玲紧张地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救星,就在她焦急万分时,岳池洲闯入她的视线内。

        姚月玲立马兴奋起来,赶紧转头对同事们道:“我表哥来了,我去叫我表哥去。”

        几位同事赶紧点头应下,而面前的几个男子却只当她是唬人,讽刺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好朋友?什么叫表哥,扔下你们跑了还差不多。”

        同事们互相手拉手,谁都不理他。

        姚月玲几步就跑到了岳池洲的汽车跟前,说:“岳池洲表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表妹姚月玲!”

        姚月玲心里十分忐忑,生怕岳池洲因为上一辈的恩怨,不认她这个表妹,要真是那样,那她们可就完了。

        岳池洲听见这话却似没听见,握着方向盘久久没动弹,仿佛一个假人。

        姚月玲着急起来,恨不得扒开车窗钻进他的汽车里,把他给摇醒。

        就在她费劲地想通过车窗挤进车里时,岳池洲终于出声:“你们要去哪儿,我送你们一程!”

        姚月玲松了一口气,飞快应下,她挣扎着想从车窗里缝里退出去,然而钻来钻去,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卡住了。

        岳池洲见姚月玲迟迟没动静,疑惑地转头望去,然后便见姚月玲满脸通红道:“那个,表哥我被卡住了,你能稍稍落下一点车窗吗?一点就好,我很瘦的。”

        岳池洲:……

        他直接将车窗开到最大,姚月玲从车窗里钻了出来,赶紧往回跑去叫她的同事们。

        她拉着几位同事往岳池洲的方向退,那几个男子却不依不饶地跟上来。几人完全不相信她们真的找到帮手,姚月玲和同事们退的越快,他们就跟得越快,忽然,他们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果真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价格不菲,再加上他的脸色十分不好,阴沉得吓人。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选择认怂。

        几人迅速作鸟兽散。

        姚月玲冲着这些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呸!欺软怕硬的怂货。”

        几位同事被岳池洲生人勿近的气场吓到,纷纷拽了拽姚月玲的袖子,悄声道:“咳,月玲,旁边那位真是你表哥?”

        姚月玲这才想起来道:“没错,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表哥,岳……”没等她介绍完,岳池洲就钻进了驾驶室里。

        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姚月玲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岳池洲!”

        她轻咳一声,把尴尬得不知所措的几位同事一齐推进后车座里,笑道:“快坐进去,我表哥说了,要送我们一层。”

        姚月玲和三位同事一齐坐在最后一排,只看得见坐在驾驶座的岳池洲的后脑勺。

        岳池洲没吭声,姚月玲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

        车厢的气氛又闷又尴尬,几人纷纷拿着手机在共有的威信群里发消息。

        “姚月玲,这真是你表哥,你别跟他有仇吧?”

        “怎么可能,货真价实,如假包换,骗你们我被雷劈。”

        “那他为什么不说话,看起来好凶啊!”

        “算了,我们先来商量先送谁回家好,孙乐王贺兰张丽丽,就这样的顺序怎么样?我是按你们谁先到家排的。”

        “那个,能把我排到最后吗?虽然你表哥看起来好凶,可是他长得好帅,帅哥我爱看!”

        “……行吧,满足你!”

        姚月玲抬起头,轻咳一声道:“那个,表哥,先送我们去南清路吧。”

        岳池洲点了点头,启动发动机。不得不说,岳池洲的驾驶技术十分了得,汽车开得又快又稳,姚月玲放松地靠在后座上,欣赏着车窗外的夜景。

        看着看着,又想起舅舅洪子诚的偏心来,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岳池洲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不像任若素和洪长怀那对母子,那就是个面热心冷的,亏得她妈妈老是以为任若素有多好,等哪天被任若素骗了估计就醒悟了。

        岳池洲虽然一路上没说话,却尽职尽责地将她们每一位安全送达目的地。

        姚月玲是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她弯腰冲着驾驶座里的岳池洲招手道:“表哥,谢谢你了!”

        岳池洲没吭声,看了看后视镜,转动方向盘,给汽车调了个头,脚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姚月玲双手放在背后,看着岳池洲的汽车越开越远,然后才笑容满面地推开院门,刚走进院子,姚平安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吓了姚月玲一跳。

        姚平安却道:“我都看到了,你是坐男人的车回来的,你是不是跟你上司谈恋爱了?那辆家的价格可不低。”

        姚月玲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姚平安却不依不饶,边跑边道:“你姿色那么普通,你的上司竟然会看上你,他是不是有妻子了?”

        姚月玲停下脚步,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脑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是我们的表哥,岳池洲!”

        姚平安瞪大眼睛,将嘴巴张成o字型,久久没回过神来。

        姚月玲摇摇头,嫌弃道:“瞧你那德行!”

        她转身想走,姚平安立马拦住她道:“姐,姐,你别走,你怎么不告诉我,那是岳池洲,你不知道,我想进他的俱乐部想好久了,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姚平安的声音越说越委屈,姚月玲不为所动,转身推开家门,“你不是早就看到了,你认不出他的车怪谁。”

        姚平安:“……他那么多好车,我怎么可能每辆都能记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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