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绿竹巷
未免觊觎辟邪剑谱的武林中人，又铤而走险上华山生事。
纪云轩在山上待了十余日，眼见得平风浪静。
他心想：“该下山了！”
纪云轩便到后山茅屋，与太师叔风清扬拜别，心底的惆怅又生长出来。
过了良久，他回到玉女峰和师父师娘告别。
刚踏出有所不为轩，岳灵珊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急忙寻了过来。
眨眼间的功夫，纪云轩跟前便出现了个身段婀娜，俏脸秀丽的女子。
同时有股女儿家身上自带的香气，也随之扑面而来。
竟是很好闻，纪云轩不禁轻轻的嗅了一嗅。
岳灵珊的轻功身法较之先前快，显然这段时间来，她刻苦练功，内功已有精进。
她晕红的俏脸上，布满了着急之色。
岳灵珊道：“小师弟，我要与你一块下山去！”
纪云轩笑了笑道：“我此次下山却是有要事去办，只怕没甚么时间游山玩水，师姐，你留在山上陪着师父师娘罢。”
岳灵珊闻言，心下不禁委屈，她听出纪云轩话里把她当做是还只顾着玩耍，不懂事没有长大的娃娃。
她反驳道：“小师弟，你莫不是嫌弃我武功不及你，在你跟前碍手碍脚。
我告诉你，娘前阵子已经传授了我本门的一套厉害非常的剑法，你有甚么要事去办，我给你当帮手便是！”
说着还挺了挺胸膛，立时察觉女儿家做此动作甚是不雅，又缩了回来。
但纪云轩瞧着她脸上自信的神色，笑着问道：“师娘传了你甚么厉害非常的剑法？”
岳灵珊笑弯了眼，道：“那自然是本门的玉女十九剑了！”
纪云轩曾在思过崖后洞石壁上见过这玉女剑十九式。
这门剑法虽只有十九式，但每一式皆变化繁复。
且剑法主旨也在于变幻奇妙，和先前气宗以气驭剑的法门都颇有不同。
女弟子膂力较弱，遇上劲敌之时可凭此剑法以巧胜拙，但男弟子便不必学了。
这套剑法重在随机应变，决不可拘泥于招式，一上手练便得拆招。
岳灵珊这些日子里苦练玉女剑十九式，自觉剑术大进，纵与江湖上一流高手相比，也已不输于人了。
是以之前不告诉纪云轩，用意便是不要泄露了风声，好能一鸣惊人，让纪云轩大为佩服。
纪云轩道：“玉女十九剑，确实是本门了不得的剑法。”
岳灵珊笑道：“那我可能与你一块下山去？”
纪云轩笑问道：“那不知师姐你练成了玉女剑几式？”
岳灵珊瞧着小师弟温润如玉的面庞，全是笑意，连眼睛里也是。
她甚是生气，但又气之不过。
同时她也甚是懊恼，暗暗恨自己身为师姐脑袋瓜竟没有小师弟聪明。
只因这一十九式剑法，她记到的还有只九式。
而这九式之中真正能使将出来的不过六式。
岳灵珊伸手指着纪云轩，说道：“小师弟，你……你……真是可恶得很了……”
便在这时，岳不群和宁中则从有所不为轩中走出来。
岳不群道：“珊儿，不可胡闹，你小师弟此次下山有重要事去办，你不可跟去！”
岳灵珊听之心急，见父亲说的甚是严肃，跑过去抱着宁中则的手臂摇，撒娇道：“娘……”
宁中则摇了摇头，道：“珊儿，不要缠着你小师弟了，等他回山来你在寻他一块玩儿。”
岳灵珊努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纪云轩瞧着岳灵珊失落样，甚是好笑，想着哄哄她，说道：“师姐，回来时给你带礼物。”
说完他便作别，道：“师父，师娘保重身体，弟子便去了！”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沿着山道下了华山，此种景色便也见不到了。
纪云轩回首看了看这座山，虽是千丈崖壁，全是冷冷的石头构成。
但他心中已经生出许多温度来！
于是纪云轩微微而笑，笑容也是温暖的。
正巧的是，今日天气也是温暖的。
纪云轩微微念道：“真好！”
便转身踏着温暖的风，迎着明媚的阳光上路。
以他的脚程，只消几日功夫便到了洛阳！
纪云轩抬头瞧着城墙上洛阳二字，不禁感慨道：“这座古都，不知承载了多少历代王朝的往复更替啊！”
叹完一口气，纪云轩跟随人流入了城。
不愧是古往今来天下有名的古都，青石长街笔直宽阔，两旁屋舍林立。
街上来往的人群密密麻麻，熙熙攘攘，接踵摩肩。
吆喝声，车马声，各种嘈杂声构成纪云轩眼中这洛阳城中热闹非凡的景象！
华山上冷寂清幽之貌与之全然不同。
纪云轩叹道：“山上苦清修，红尘多妩媚！”
便寻了家名叫悦来的客栈歇脚。
纪云轩不是个超脱于世俗，远离红尘的清修苦僧。
他其实是个俗人，世人喜欢的他都喜欢。
比如世人喜欢享受，他也喜欢。
所以他第一件事便是让小二提来一桶热水，洗了个澡。
比如世人喜欢美食，他也喜欢。
所以美美的把一身风尘洗尽后，吩咐上了一桌美食。
比如世人喜欢喝酒，他也喜欢。
更何况是在洛阳，三国时曹操作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闻名于世的汝阳杜康酒，便是在洛阳了！
纪云轩怎能错过，是以他一人自斟自饮，更是不甚欢喜！
凡此种种。
纪云轩心想：“这不是俗人是甚么？只怕比俗人还要俗不可耐了！”
吃饱喝足兴致已尽，纪云轩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却是睡得沉，荒废一夜不曾打坐运功。
纪云轩忍不住一拍自己脑袋，道：“业精于勤荒于嬉，以后可得注意了。”
当了一夜俗人，纪云轩今日打算去做一回性情逸致的风雅之士。
他也不知能不能学得像，做得来。
不过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自己人生的短处
纪云轩虽不是甚么英勇之士，但他最不缺的便是胆量和勇气。
是以，他来到了绿竹巷。
来绿竹巷做甚么？
自然是这里有人能弹奏出纪云轩身上笑傲江湖曲的曲谱。
当今之世，或许还有些性情雅洁，琴技高超之人也能弹奏出笑傲江湖曲。
可惜的是纪云轩一概不识，一概不知。
唯一所知，便是这洛阳城城东的绿竹巷。
纪云轩打听清楚路径，便走过几条小街，来到一条窄窄的巷子之中。
巷子尽头好大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纪云轩叹道：“好一片留恋处！”
他刚踏进巷子，便听得琴韵叮咚，显然有人正在抚琴。
小巷中一片清凉幽静和外面的洛阳城宛然是两个世界。
便在此时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忽尔断绝，琴声也便止歇。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贵客光临蜗居不知有何见教。”
纪云轩道：“在下这里有一本高妙绝伦的琴谱箫谱，要请老人家的鉴赏鉴赏。”
里头老人道：“有琴谱箫谱要我鉴赏？嘿嘿，可太瞧得起老篾匠啦。”
纪云轩道：“听闻绿竹巷中有个绿竹翁是个篾匠，不光会编竹篮、打篾席，还会能弹得好琴、吹得好箫、又会画竹。
很多人皆前来拜访听音求画，在下偶然得了一本琴谱箫普，竟是难住了许多人都演奏不出，特来请教。”
绿竹翁惊“咦”了一声，道：“你把琴谱放下罢。”
纪云轩走入绿竹丛里，从怀里拿出琴谱放下又退了出来。
接着只听得琴声响起，幽雅动听。
纪云轩听了片刻记得这正是当日刘正风所奏的部分曲子，只是曲在人亡。
弹不多久，突然间琴音高了上去越响越高，声音尖锐之极。
铮的一声响，断了一根琴弦，再高了几个音，铮的一声，琴弦又断了一根。
绿竹翁“咦”的一声道：“这琴谱好生古怪令人难以明白，我试试这箫普。”
跟着箫声便从绿竹丛中传了出来。
初时悠扬动听，情致缠绵，但后来箫声愈转愈低，几不可闻再吹得几个音，箫声便即哑了似的十分难听。
绿竹翁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奇怪，奇怪。这样的低音如何能吹奏出来？”
过了会没有动静，纪云轩正要开口，忽听得绿竹翁叫道：“姑姑怎么你出来了？”
只听得一个女子低低应了一声。
绿竹翁道：“姑姑请看这部琴谱可有些古怪。”
那女子又嗯了一声，琴音响起调了调弦，停了一会。
似是在将断了的琴弦换去，又调了调弦便奏了起来。
初时所奏和绿竹翁相同，到后来越转越高，那琴韵竟然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便转了上去。
纪云轩笑了笑，他依稀记得便是那天晚上，听到的曲洋所奏的琴韵。
这一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柔雅致。
纪云轩虽不明乐理，但觉这位所奏和曲洋所奏的曲调虽同音，意境却大有差别。
这位所奏的曲调平和中正，令人听着只觉音乐之美，却无曲洋所奏热血如沸的激奋。
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箫声停顿良久纪云轩这才如梦初醒，即便不懂音律却也不禁听得心驰神醉。
竹林寂寂，过了会绿竹翁道：“小朋友，不知你这笑傲江湖曲的曲谱从何处得来，请进来谈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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