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琢磨专研，或许我们这一族对知识有种天生的渴望吧。那些出去的人将他们收集的书籍带回来，再分门别类，然后交由专业的人才研究，然后他们再注解、再著书。对，喜欢著书也是我们这一族人的特点。我的家乡有个超大的书库，里面的存书是你们无法想像的，我小时候贪玩，总是被我爹爹逼着去书库看书。十八岁之前我们学习的只是所有学科的理论基础，要满十八岁、再经过考核后才能学习实际的本领，所以尽管我知道的东西比较多，但也仅限于理论和基础。”
说到这儿，她特意瞅了瞅韩彰，希望他不要再抱有让她将防狼喷雾这种东东做出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只有理论！只有理论！只有理论！
“你能知道这么多也是不易了。”韩彰见她特意瞅着自己，便随口赞了她一句。
黄梨见自己的“循循善诱”根本无用，暗自叹了一气，跟着又道：“我们族人中出了很多学者和很多技艺超凡的工匠。学者著书，工匠制造。工匠前辈们做了很多东西出来，生活中的、学习中的、当然也包括了一些武器，你们看到的只是我带出来的一些小玩意。”
小玩意！
这二人都见过她所谓的小玩意，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展昭心想那样还叫小玩意，其他不是小玩意的东西该有多恐怖。
韩彰却想“辣椒水”一定是他们族中的镇族之宝，这姑娘故意说得轻松，硬往自己脸上贴金。随即又想：不过他们的镇族之宝也的确厉害，能化毒水为雾气，就算是他大哥和展昭这样的轻功也避不过，有机会一定要弄到一个。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世外桃源，以前还以为是传说。
“我们这一族一直是一夫一妻制，男人是不能三妻四妾的，也不能在外面养小。两个人不合可以离，但背叛是会受到很严厉的处罚的。”黄梨最痛恨的就是感情的背叛者，不管是精神出轨还是□□出轨她都接受不了，这类人活着就是污染空气、浪费粮食，就该人道毁灭。
“这怎么和神医谷的门规有些像。”
黄梨怔了一下，直直地看着韩彰，见他咧着嘴角笑了一下，说道：“大哥在和大嫂成亲前就被逼着立了不纳妾的誓言，当时我还取笑过大哥，说他以后定是个惧内的。但大哥当时就否定了，他说一夫一妻是神医谷流传了几百年的门规，他们作为后辈弟子当然得遵守。”
流传了几百年的门规，再结合山寨版医用手套和口罩，黄梨更确定神医谷和穿越人士有关：“我怀疑……神医谷制定这条门规的人是我们这一族的人。”
展昭和韩彰都颇感意外，神医谷制定门规的人至少也是魏晋南北朝的人士，怎么可能是她的族人。
“你们这一族的人不是一直在避世吗？再说一条门规也不能证明什么。”韩彰对她说了一句。
“一条门规当然不能证明什么，还有其他的佐证。我们族人从最开始厌倦了战争和其他的一些因素选择了避世，然后一代一代已经习惯了恬淡的生活。但是总有少部分人不习惯，他们偷偷地跑了出来，在外面的世界安了家，在他们身上总能找到一些我们这一族人特有的标记，比如特立独行、思绪独特，又比如制作一些在其他地方见不到的东西，像大嫂用的手套和口罩。”
“你就是因为这两样东西一直打探神医谷的事。”
黄梨“嗯”了一声，又道：“这是我们族中之物，我确定外面没有。所以当大嫂拿了这两样东西出来时我才会那么惊讶，我试探过她，但她什么也不知道，看样子我的族人先祖并没有将他的来历告诉他的后代。”
“难怪了，大嫂可误会了。”
“是呀，但我当时也不好向你们解释。”黄梨又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除了一夫一妻，我们还不与外族人通婚。当然了，逃出去的那些人除外。”
展昭听到这儿，特意瞅了她一眼，随即就收回了视线。韩彰却问：“你们既然不与外族人通婚，你怎么又会在长安有个未婚夫。”
“一夫一妻、不与外族通婚再加上年轻夫妻都专研学术或则还有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原因，我们那里的很多家庭都只有一个娃娃，我家就只有我一个，我大伯家也只有一个。”
黄梨也没有说谎，未来世界的年轻人鸭梨山大，导致生孩子的热情大减，能有一个就不错了，不然国家也不可能鼓励二胎了。
“这就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这一族的人越来越少了。”黄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大伯是这一届的族长，我爹爹是他班子里的，所以我爹爹经常可以出来。我小时候也跟着爹爹出来过一次，出来后我才知道他背着族里的人在外面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未婚夫姓刘名思弦，家里是书香门弟，我和他一起玩耍过。我一直以为爹爹是因为我们族人越来越少了才会在外面给我定亲事，这几个月我才逐渐想明白，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在为我寻条后路。”
她的目光变得幽暗深邃，回忆着曾经看过的比较深刻的社会问题：“人口减少出现了很多负面的事情，原来的工作做的人减少了，一些急需人力去做的事也被迫搁置了，族中的老年人越来越多，与之对应的是年轻一辈越来越少。为这事，族中发生了很严重的分歧，分成了保守派和改革派。保守派一方面鼓励已成亲的族人多生育，一方面希望将我们法定的结婚年龄降低两岁，让我们这些尚未成亲的提早成亲、提早生儿育女。我大伯和我爹爹是改革一派，他们则希望能有新的血脉进入世外桃源。两边都觉得自己是对的，谁也不肯让步，跟着就发生了战争，死了好一些人，仇恨也越积越深。”
她埋着头，皱着眉，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没人能阻止灾难的发生。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睡梦中，一声撼天巨响却将我们所有人都震醒了。跟着地面开始剧烈晃动，洪水瞬间就冲了进来，我以为我死定了，就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我爹爹救了我。他早知道是这个结局，早做了准备，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大水冲到了外面。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要不是我爹爹早做准备我也会跟着他们一起死去。
泪水打在了她的手上，但她的脸色却依然平淡，这种平淡是经历了生死劫难后的大彻大悟。
“在那场事故中我撞着了头，我失去了很多记忆，连我是怎么获救的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是我爹爹救了我。我浑浑噩噩的在江湖上流浪了一段时间，我的家乡在哪儿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家乡流传的三个故事。”
“阿凡达，葫芦娃，变形金刚？”展昭问。
“是。”
韩彰听得惊奇：“世上还有这么怪的故事。”
黄梨忍不住笑了一下，继续道：“我一直在江湖上流浪，我几乎变成了乞丐，我饿了就偷东西吃，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后来就到了汴京，在雪地里看到了展大哥你和白玉堂，你们晕倒在雪地里。”
她抬头看着展昭，眼神无比真挚地说：“遇到你们真的是很巧合的事情。我见你们快要死了，我突然就记起了一些事情，我的族人好多都死在了我的身边。我很害怕，我不敢跟你们呆一块了。流浪的那几个月我知道了外面需要用钱，我想着如果你们都死了，你们身上的财物就没用了，但我有用，我就顺走了你们的财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波动的情绪才又道：“我的来历就是这样。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族人出去都要隐瞒来历，经历了弥勒教一事我才知道，如果弥勒教知道了我知道摄心术，他们会怎么对我呢？”跟着她又看着韩彰，极其认真地对他道：“二哥，你看到了辣椒水你都那么想要，如果其他人知道了呢，被当权者知道了呢……我们的知识和技艺会为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她的话令另两个男人同时沉默了，展昭并不知道“辣椒水”是什么，但他却知道黄梨手上的手镯。实在太神奇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手镯却能瞬间刺出尖刺，杀人于无形，这样的武器的确会引来大量的觊觎。
武器对个人而言是杀人，但对国家而言却是掠夺和战争，如果被当政者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和一族人能制造出当世最行进的武器，就算是以仁治国的皇帝也会心动的。争战诸国、雄霸天下是隐藏在每个帝王心中最美好的梦。黄梨的族人选择避世是正确，他们入世不仅对他们是灭顶之灾，对全天下也是一样，因为他们会带来战争。
韩彰想到的却是行走江湖，一件好的兵器有时也是成败的关键。当成败换成生死的区别后，江湖中人对神兵利器的渴望就会空前扩大，如果江湖上出现了一件任何人都无法抗衡的暗器，整个江湖都会为之震动。如果这件任何人都无法抗衡的暗器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手中，那这小姑娘必死无疑。
他这时特别理解黄梨对自己身份来历的隐瞒，人的自保往往是一种本能。他拉过自己的大包，拍拍上面的灰尘，头也不抬就说：“说开了，这事也就过了。”
过关了！
黄梨彻底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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