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07 悲剧内幕
第二天，生物安全研究所医疗室外。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中年女人站在医疗室外的走道上，半闭着眼睛，脸上是上位者才有的那种蔑视一切的淡然。
“教主！”这个时候，医疗室的门打开来，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人走出来对着中年女人恭敬的说道，“叶博士已经醒了。”
“哦！”中年女人飞快的抬头，脸上显出喜色，急促的脚步表现出她心中的迫切。但是一走进医疗室，看着病床上粽子一样的叶小雨，她脸上立即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看看你这个狼狈的样子！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师傅！”叶小雨扭头看见来人，艰难的支撑起身体，想从病床上爬起来。
“你还乱动个什么劲儿？给我躺下！”中年女人喝道，声音严厉无比。
叶小雨乖乖躺了下来，看着中年女人的脸，渐渐的，眼睛开始红了。
“打住！你又来了！”中年女人声音虽然严厉，但却似乎不忍心看叶小雨委屈的样子，干脆把头转到一边，“我很忙，说吧，为什么带个不相干的人回来，还要申请什么知情权，你不觉得过分么？”
“师傅，多亏有他帮忙才能消灭那只已经尸变完全的感染个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叶小雨说。
“哦，为了感谢他，我们就得冒着暴露整个血帘教的风险告诉他真相？你傻了么？”中年女人厉声喝道。
“不是的师傅！”叶小雨连忙说道，“他已经感染了E病毒，最多只有两天的命了……”
“所以你就心软了？同情心勃发？啊？想让他死得明明白白？”中年女人不依不饶“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你的心太软，你这样的性格，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接班人？枉费我对你20多年的培养！”
“师傅……”叶小雨几乎要哭出来。
“就知道哭！你太让我失望了！”中年女人声色俱厉，“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生气！”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师傅，等一下！”叶小雨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别浪费我的时间！”中年女人没有回头。
“师傅，这个人，他在最后空手剥离了尸丹，却没有被反噬，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所以……”
“这样啊！”中年女人沉吟了一会终于转身，语气也缓和下来，“这个发现很有价值，你做得好，好好研究。”
“那么……”
“知情权我批准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中年女人说着拿出一支注射器放在了叶小雨床边，“这是刚刚培养出来的，加重了剂量，效果还有待试验，正好拿去给他试试！”
“师傅……”叶小雨看着那只亮晶晶的注射器，张口欲言。
“记住！”中年女人打断她，“我们血帘教的人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我们的同情心，不是给某一个人的，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叶小雨低声回答道。
中年妇女看了看叶小雨的神色，叹口气，转身走出医疗室。“我批准了，给那个人进行手术治疗。还有，叫所长来办公室见我。”门外传来中年妇女的声音。
几个小时之后，担架车的“嘎吱”声中，同样被包扎得像只粽子一样的李承恩被送进了医疗室，手术过后的他身体还很虚弱，但是麻药的效果还没过去，他就喊着叶小雨的名字要求兑现她的承诺：“你说过的，要告诉我一切——在我死之前。”李承恩掀掉氧气罩，艰难地说道。
“好吧，你先躺好听我说，这一切要从一个妄想着长生不老的古代皇帝说起，他有6个女儿……”叶小雨转动着不太灵活的脖子和舌头，开始讲述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吓坏了的公主被一个侍卫救起，最终逃脱了性命，後来我们经过研究，猜想那颗丹药中的仙露其实是一种不知名的有机体，他们有着吞噬和融合的特性，将炼丹的材料中那些蚯蚓、壁虎、乌龟、蟑螂……的细胞都吞噬然後融合，形成了那颗长生药——你知道吗？你先前交给他们那颗珠子，其实就是一颗长生药。”医疗室内，叶小雨继续着她的讲述。
“这麽说那个皇帝没有成仙，反而成了怪物？”李承恩问道
“是啊，然後很多人被杀死了，逃走的公主後来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的父亲变成了怪物，发誓要救自己的父亲。公主长的很漂亮……”说着偏过头看了李承恩一眼，“她许下诺言，如果有人可以杀掉怪物，就嫁给他。结果成千上万人回应，他们以公主为首，以玉叶为标志，组成了一个组织，叫做‘血帘教’。”
“雪莲，难道是白莲教的前身？”
“呵呵，是血色的帘子——‘血帘’。经过无数的战斗，无数的牺牲，皇帝怪物死了，但更多的怪物却出现，——因为他们会借助人体繁殖，被怪物咬过的人都会变成和它们一样。”
“这就是真正的僵屍麽？那不是杀不完了？”
“是啊，这就是真正的僵屍，那些屍毒传播很快，很难消灭——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叶小雨马上意识道自己说错话了，果然看见李承恩脸色一暗。她马上转移注意力说：“你猜公主最後嫁出去没有？”
“我怎麽知道？”
“那个救她的侍卫，在怪物皇帝被杀之後，他们结婚了，那个侍卫原是军中孤儿，因立过功而被皇帝赐国姓，为感谢皇帝的恩赐，自己改名叫承恩，他的名字，呵呵，就叫做李承恩。”
李承恩愕然，立即意识到她在开自己玩笑。“别说没用的，说重点！”
叶小雨无奈地一笑：“刚才说了我们教的起源和两个教主的身份——你没有听错，我也是血帘教的人。自从世间出现了那种东西以後，我们教的人世世代代不断和它们抗争——一直到现在。”
“这个研究所的人都是教徒吗？”
“不全是。周边人员研究病毒——就是我和你解释过的E病毒——这是掩护，核心教徒才有资格研究有关僵屍的东西，我们的教旨就是要消灭世间所有的僵屍。”
“哼，这麽说你们还挺伟大。”
“那是当然。”
“好了博士！虽然你不是研究病毒的，但是你们的东西造成了悲剧。如果这是一场战争的话，你们就是军火商，是帮凶——你没有资格得意。”大概麻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了，李承恩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
“……”房间里一阵沉默。
“故事就讲到这里好了，现在说说医院的事情吧。”李承恩转过僵直的脖子，看着叶小雨说道。
“……你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人……”叶小雨沉默了一会儿之後继续说道，“他曾经是研究所的工人，我们现在知道，他是越南派来的奸细，他的中文名字叫马永哲。他和我们一个女研究员勾结，设法接触我们核心研究，然後盗取了部分资料和其中一个样本。我们全力追捕，他眼见没有办法逃出X市，就利用病毒和样本在医院制造混乱，想乘机逃走，然後……就发生了今天的事情。”
“他跑了？”
“是的——不过，我们提前追查到他们的接头地点，所以他跑不了。”
“哼！血帘教！研究所！虽然你让我多活了几个小时，但我并不打算感谢你。”李承恩猛地坐起来，“我妻子的死，你们也有份，我说过，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危险，你们就知道研究那些害人的东西……”
“你住口！”叶小雨也坐起来，“如果没有我们的研究，世界上早就全部是僵屍了，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伟大，但是我们教里的人从古自今做出的牺牲，承受的痛苦，何止是失去一个亲人那麽简单！”
“简单？啊！你认为简单！好吧，我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管不来别人的死活，我只在乎自己的老婆，现在她死了……”李承恩说着说着居然流下泪来，“我什麽也没有了，只有几十个小时用来等死的时间……”
“对不起……我。”叶小雨一下慌了手脚，连忙道歉，同时站起身来，拿起床头的拐杖，慢慢走向李承恩的病床。“我只能说很抱歉，还有——我代表整个血帘教和全市的市民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我们的忙。”她坐在他床边说道。
叶小雨正想着应该怎麽安慰对方，突然感觉一只手猛地环上自己的腰，他本能的想避开，但腿上的伤痛让她没有躲过这个突然的袭击，被李承恩一把揽进怀里。她看着李承恩的嘴在眼前渐渐变大，竟然忘记了反抗。
门口的警卫看到这种状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反应——所长说看住他，不要让他乱动——这样算不算乱动？
“现在——”李承恩在叶小雨耳边轻声说道，口中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根下面，让她全身一颤。“告诉我那个人的行踪，否则我就咬下去！”
叶小雨被自己刚才的犹豫搞的面红耳赤，她深呼吸一口说道：“H市，13号码头，我们的人已经去了……”言下之意是，你不必执着於亲自报仇。
“谢谢！”李承恩放开她的腰，起身向门口走去，“我们扯平了。”
“站住，没有所长的允许，你不能出去！”医疗间门口的警卫制止住想要出门的李承恩。
“怎麽，我成了犯人了？”李承恩冷冷地说，“这里是监狱？”
“是叶博士担保你，你才能在这里治疗，但所长下令，禁止你随意行动。”警卫说道。
“算了阿光”身後传来叶小雨的声音，“我和他一起出去，有我看着他，一切责任我来担。”
“但是叶博士，你的伤……”警卫看着行动不便的叶小雨说。
“不要紧。”叶小雨说道，“——喂，你还不来扶我？”她突然看向李承恩，口吻像是命令，又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
警卫阿光何时见过这样的叶博士，一时间呆了。直到两个缠满绷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渐渐合上张大的嘴巴。
“为什么帮我？”研究所的门口，李承恩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为了证明我还有人性吧。”叶小雨低下头说。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李承恩低声说道，语气诚恳。
叶小雨心中一阵难过，她自问受不起这个“谢”字。考虑了一阵之后抬头看向李承恩，“会开直升机吗？”同时给他一张准飞证。
“只要不是只有一条腿的直升机，就难不倒我。”李承恩一瞥叶小雨缠满绷带的腿，脸上难得的出现笑容。
“呵呵，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怎麽，快要死的人就不能开玩笑了？”
“当然不是……我是说……也许……”
“哈哈哈，不用避讳，我可是一点也不在乎——只要能和那个家伙一起的话。”
“……当初我在医院一看到你，就感觉到你一心求死，你还叫我杀了你——你的生命对你来说就那麽不重要麽？”
“生命的意义对我来说就是守护我的爱人，我们发过誓的，同生共死……哦!倒是你，小小年纪却要守护全人类，还是你比较伟大，哈哈。”大概是发觉谈话的内容太沉重了，李承恩连忙转移话题。
“那当然了。”叶小雨也配合着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
“博士都像你这麽自负的麽？”
“你没听说过，博士是这个世界上第二自负的人麽？。”
“那……”
“是员警！”
“哈哈哈……你是搞科学的，说实话——你相信人有来世的麽？”
“我不知道。”
“怎麽说？”
“没想过。”
“难怪。”
“你呢？”
“我刚刚才开始想。”
“有什麽心得麽？”
“一点点。”
“说来听听。”
……
“……呵呵……那你输光了怎麽办？”
“输光的当然就……”
……
……
一路说话，不一会儿来到了直升飞机的停机坪。
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下来，繁星满天，不远处的X市区灯火点点，与停机坪上忽明忽暗的导航灯以及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
黑夜是眼睛，看着人间的灯火，映在漆黑的瞳里就成了星星。
夜风轻轻吹拂着静立的两人。叶小雨抬头看看李承恩，猜想着他的心思，由於失血的关系，她的脸略微有些苍白，在灯光照射下莹润如玉。
李承恩静静地看着夜空，久久地才发出一声轻叹：“我一直没有发觉，X市的夜空竟然这麽迷人。”
“是啊，我也现在才发觉。”叶小雨目光转向夜空，轻轻地说道。
“我决定了，”李承恩语气坚决说道，“下辈子我不光要戒赌，还要经常陪老婆看星星。”
叶小雨看着夜空不说话，她突然想起自己这一生，从小到大都是学习、训练、训练、学习。身份、学位、成就……都成了她与世隔绝的屏障，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个知心的人，就连找男朋友，也是奉命行事。“看星星，呵！”叶小雨自嘲的低下头，“迄今为止，连牵着手说情话都没有试过。——白开水一样的人生！”
“那麽——叶博士，”几分钟後，李承恩放开叶小雨的腰，让她靠在围栏上，再把拐杖放在她身边。
“真难听——你还是叫我小雨得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叶博士。”叶小雨打断他。
“呵～”李承恩转开头轻笑一下，“好吧，小雨……”再次发笑，“我就要走了，你就没有什麽表示？”
“那……祝你马到成功！”叶小雨微笑着说道，语气轻快。
“不是这个，不用你祝我也会马到成功，实际一点的表示。”李承恩说。
“什……什麽表示？”叶小雨心里暗叫，糟糕，我不会是又脸红了吧。
“呵呵，你衣兜里的东西，难道不是送我的礼物吗？刚才硌得我好疼。”李承恩笑嘻嘻地说。
“这个……”叶小雨从衣兜里摸出那支注射器，“不……我不是……”
“得了！”李承恩一把抢过来，说道，“怎麽也算相识一场，别这点东西都舍不得。”举起来看了看里面淡绿色的液体，“还满漂亮——我会好好使用的。再见！”
说完，李承恩转身登上了直升机。
叶小雨一抬手，想要做点什麽或是说点什麽，又忍住了。
李承恩坐进驾驶室，侧过头来看着靠在机场围栏上娇柔的身影，与印象中昨天的那个女强人完全是两个人。——这才叫女人嘛！他心里想到。
“小雨，”马达的轰鸣声中李承恩大声喊道，“我曾经说过你没有一点女人味吧——现在我收回那句话。”说完拇指一竖。
飞机缓缓上升，扑面而来的劲风吹得叶小雨身後的马尾高高飘起，最可恨的是沙粒吹进了眼睛里，眼泪怎麽也止不住。
“阿光，你说真的？”医疗室门口，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紧紧地追问警卫阿光，七八个人立马围了上来，大家脸上都挂着一幅感兴趣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我也很吃惊啊！”阿光说道，“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除了那个高大威猛的特种兵，我们的冷美人还会对其他男人假以颜色，刚刚你们没有看到啊，叶博士发嗲的样子……唉哟~！！”阿光说道这里满脸迷醉，“……那个家伙居然可以搂着叶博士的腰，羡慕死我了！”
“这怎麽可能呢？”穿西装的年轻人说道，“半年来我日磨夜磨，想看她笑一笑都难——你不是在耍我吧？”
“董主任，我怎麽敢耍你，我说的是真的！”阿光解释道，“对於叶博士，我们几个是想都不敢想，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研究所里可以配得上她的就只有董大哥您了。”阿光说到这里把头凑了过来，“你想想看，叶博士也是人，还是个女人，这女人一旦受了伤，难免会希望有人能陪伴自己，安慰自己——董大哥，机会难得啊！”
董主任眉毛一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拍拍阿光的肩膀：“好兄弟，大哥一定忘不了你的好处。”
“先别说这些，她回来了！”阿光指了指研究所的门口，飞快地说道，“看你的了。”
“叶博士小心！”董主任向着叶小雨远远的迎了上来，“让我来扶你！”
“走开，我自己能走！”叶博士现在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你受了伤，可别再摔着了……”董主任说着就把手往对方腰间探去，脸上带着无比关切的神色，“那我可真要心疼死了……哎啊！”
话没说完，董主任突然抱着脚惨叫起来。叶小雨把拐杖慢慢从他大脚趾上移开，口中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滑了一下——阿光，快送董主任去医疗室检查一下伤势。”
“哦！”阿光连忙跑上前来，扶着一瘸一拐的董主任往医疗室走去。
“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说……”董主任趴在阿光肩上咬牙切齿的说。
“我也不知道啊！”阿光无辜的回答道，“刚刚明明……”
“啊！混蛋，你碰到我的伤了！”
“对不起，董主任，对不起……”
X市警局会议室里。
“嘉豪，你说！”刘局长正在主席台上气急败坏地咆哮着，“都整整一天了，他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这次的报告还等着他来写呢！”
“局长，”开口的是莎纱，“组长从来没有这样缺席过，我看还是多派点人去找找看吧，我怕他出什麽事……”
“出事！能出什麽事？”刘局长打断莎纱，“这次明摆着是他害怕处罚逃跑，还有老鬼，你们一定是联合起来帮他，以为我不知道？说！你们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半天之後，刘局长见没有人答话，於是叹口气继续说道：“哎！我也知道他是为了老婆和孩子，但是……他这次确实是太过分了，连我这个局长的命令都不听。你们见到他之後帮我转告他，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叫他赶快回来报导，知道了吗？”
“yessir！”众人回答道。
警局外，莎纱飞快地走向停车场，嘉豪快步追上她：“莎纱，你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睡不着！”莎纱说道，“一天了，电话不通，医院的同事都说爆炸之後就没有收到消息，撤离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人，连老鬼也失去了联系，我担心……”
“我们不是到停屍间确认过了吗？所有的屍体都在，也没有见到组长和老鬼啊，放心，他不会出什麽事的。”嘉豪安慰她道。
“一间医院的屍体怎麽可能才那麽点？还有，这次事件好多资料都被CSEC的人拿走了，连备份都不让留，你说这合理麽？”
“不要胡思乱想了莎纱，你还是回家休息吧，你放心这边的事情交给我。”
“不行，我还要到生物安全研究所去一趟，组长最後的电话，是打给研究所的。”
“那好，我和你一起去，”嘉豪说道，“我来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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