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怪才出书

　　雪子的精品店生意很不错，春子也常常帮忙打理，忙得热火朝天，一个月下来，纯利率有一万多，。这让两个小老板很欣慰。他们在一个酒店，包了几个雅间，请朋友们吃饭，分享创业成功的喜悦。

　　酒桌上，当春子看到梦上霜，才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见到这个朋友了，一问才知道，这个忧郁的才子正奋笔疾书，想写一部表现当代农民生活的巨著，书名叫《黄土漫梦》。

　　他一直安静地写书，想写出沈从文那样的纯美的乡土文学作品，写理想的美好的人生形式。可是他把10几万字的书稿拿给春子看时，春子却不敢恭维。因为他写得并不成功。太多无用的教育让他失去了作为农村人的纯朴和真诚。

　　他的语言太生硬死板，无法纯真柔美地描述丰富可爱的乡土人情，由于缺少生活经验，他小说的情节凌乱，缺少一条主线把记忆的珍珠巧妙地串起来！所以文章是失败的。

　　创作的失败让那个本来就忧郁的男孩更加忧郁了。文学是梦上霜最大的梦想啊！他想成为作家就像运动员渴望成为奥运冠军一样强烈，可是文学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事，需要读者的认可，需要评论家的鉴赏或批评，需要有头有脸的人吹捧推荐。

　　作为好朋友，春子调侃他说：80后的文学作品要想走实体出版而赢得市场，作者大多走以下这三条路：

　　第一，叛逆犀利、与众不同。作品风格要豪放，表达新世纪青少年的另类个性，能狂则狂，越狂越好。向不懂事的小屁孩强加一种意识，时时告诉他们只有你才是真正的才子，你文思如尿崩，吐文像屁炸，你的文章天下第一，随便抽一篇拙作就强李敖一千倍，胜王朔一万倍，猛寒韩一亿倍。只有这样狂下去，无耻下流地把名气炒起来，小屁孩对你的景仰才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了，还没读你的作品，艳羡的口水就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孩子们都对你盲目崇拜，你的书还愁卖不出去吗？还怕没有市场吗？

　　第二，用泪水写作，把自己搞成废材一般的弱者。你可以这样开头：“伸开左手，大把大把的孤独，伸开右手，一堆一堆的寂寞！”每篇小说都缠绵悱恻，悲痛欲绝。写中学生孤寂的成长，把他们心灵的委屈，无人理解的痛苦，都一一写出来。把他们想说又说不出来的话，想哭又不知道如何哭的神情，都在小说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诸如“你们不了解我，不在乎我，不关心我；你知道吗？我很难过很想哭，我特别无助，感觉前途一片黑暗，谁可以救救我？”把他们内心的苦恼要夸张地表达出来，能多响亮就多响亮！让他们一看就产生强烈的共鸣，一看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不停地流泪，一流泪就乱了判断力，不好的也跟着说好。读者变成了忠实的粉丝，越来越多的人给你宣传推荐，你就可以出书赚钱了。

　　第三，另类先锋写作。用各种另类的手法来夸张地描述享乐的欲望或无名的忧伤绝望。写那些有钱人的空虚和寂寞，用又黄又俗的表现手法，帮助有钱人意淫，爽起来。

　　文采不需要那么好，但故事一定要足够地吸引人，勾引那些土豪读者的欲望。有钱人从来不会关心劳苦大众，只注重自己的享受和个人的所谓痛苦。

　　你要写好此类作品，首先自己的外貌要过得去，美女帅哥都可以，恐龙就免谈，因为人家有钱人，特别注重浪漫唯美的视觉享受和温馨销魂的听觉享受，一个丑八怪怎么让人家享受呀，没有共鸣怎么能成名赚钱呢？所以用身体写作，就是能扒光的都大扒光，一边玩自己，一边玩读者。

　　可是梦上霜的文章，这三点都不具备，又不会炒作自己。纯文学的东西，谁看呀！所以，他辛苦几个月的文字，投哪个杂志社都石沉大海。他苦恼极了，气得差点吐血，大呼“文学死了！”再也没有心思搞创作。清高的梦上霜虽然一贫如洗，默默无闻。可是他讨厌春子把他的文学和世俗的流行文学联系起来，似乎他的文学是至高无上的，别的文学都没有任何价值。

　　春子有时也认为，应该写一些关心劳苦大众的文学作品，现在的文学青年都没有吃过苦，都是为赋新诗强说愁的那种，成长有一点委屈就夸张得死去活来，似乎一点泪就可以下几百天的暴雨，一点火花就可以引燃一片森林。动不动就委屈得泪流成河。真正受苦受累的广大工人，广大农民，他们见过吗？他们知道毒日炽烤下的农民是多么辛苦吗？他们知道工厂老板为赶交期，逼迫着工人拼命加班，工人们几天几夜无法休息的痛苦吗？

　　比他们痛苦的人那么多，他们都不关心，总是写自己可笑的一点忧伤。春子认为当代文学，越来越脱离劳动人民，越来越没有生命力了。试想，文学作品不能给更多的人带来希望和力量，光是小资情调的说愁，这样的文学能好到哪里去？

　　这也许是整个时代的悲哀和无奈，人人都拼命地掠夺财富，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都在自私地享乐，谁还会在乎谁是不是难过了，是不是受苦受累了呢？内心的浮躁不安，让作家失去最洁白的良心，让读者失去对美的鉴赏能力了！这是流行文学一直嚣张的原因。

　　听了春子的分析，梦上霜似乎明白了什么。从此之后，梦上霜开始对80后那些畅销书作家感兴趣了，开始大量阅读他们另类的作品。对春树，韩寒，郭敬明等作家深深佩服，对他们的景仰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啊！人家都少年得志，很早就出了名，改变了命运，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于是他发愤图强，拼命写作，学他们用玩世不恭的思维去写现代小青年的叛逆和忧伤，写他们孤独无助的另类成长。可是他狂不过韩寒，忧伤和文采都强不过郭敬明，文字上的张扬又不及春树，所以他一直默默无闻，没有编辑看上他的作品，没有出版社愿意出他的书。所以梦上霜非常绝望，他认为文学死了，中国的文学再也没有希望和力量了。他也找不到美好的信仰和坚持的理由，于是决定放弃写作。可是他玩文学玩得久了，像玩女孩子一样，放下是假，变态坚持才是真！

　　终于有一天，他问春子，写低俗的那种小说有没有市场呢？

　　春子大吃一惊说，当然有市场，现在的青年男女，都很开放，谁不想看一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呢？再说生活实在无聊，那也是一种娱乐，大众文化中最耀眼的一种，怎么你想试试？

　　梦上霜说，我就是喜欢写小说，我不甘心失败，为了成功，无论什么路子我都愿意试试，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豁出去了！

　　春子心里有些难受，大学生为了自己的前途，有喊系主人干爹的，为了入党有送礼请客的。各种各样的马屁精，春子都见过。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人很多，可是他不希望梦上霜也是这样，在他心中，梦上霜是纯洁的，心灵透明美好的男孩。可是他为了实现作家梦，竟然要写另类小说了！开始学着适应市场了。

　　春子说，如果你想写也未尝不可，但是要写出水平来，不能太垃圾煽情，不能毒害青少年太深。可以剖析人性，但不可以恶俗地玩弄读者。

　　梦上霜说，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绝对不会啊啊啊乱叫的！

　　春子说，那就写吧，我可以帮你联系出版社，缓解一下你的经济压迫。

　　梦上霜说，谢谢。你帮了我，真让兄弟感激涕零，我一定会报答你，你困难时，我也一定会帮你的！

　　春子说，朋友谈什么报答！太见外了啊！

　　梦上霜红了脸，嘿嘿地笑了。春子从他落魄的神情里知道，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贫穷可以快速吃掉他纯洁的梦想甚至人格。梦上霜也实在穷怕了，一个穷孩子，想成功，必然要放弃许多美好的东西，委曲求全地坚持着。

　　那有什么办法呢？垃圾低俗的小白文可以卖钱，唯美优雅的文字却不名一文。所以梦上霜放弃他高雅的文学理念，一点点步入世俗文学了。他的另类小说，写得还可以，春子帮他修正一下，在小峰的帮助下，成功出版了而且很受读者追捧。得了5万多元的稿费，三个人分了，春子只要了一点点，小峰也要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给梦上霜了，那家伙从来没得过那么多稿费，眉开眼笑，兴奋得几夜都睡不着觉啊。

　　这样的描述是有点夸张，不过，梦上霜因为过于兴奋，晕倒过两次，住了几天医院，差一点像范进那样疯掉。他对春子感激涕零，总是亲哥地喊着，马屁拍得咣咣直响。如同信徒赞美神一样，对春子大大地赞美了一番，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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