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六两二钱命

　　一场拼斗后，拨开云雾见青天。

　　傍晚威风依旧和煦，晒的门槛前老太太暖洋洋不想动弹。…

　　清风拂过。扬起大皇子从头盔中溜出的头发，阳光下宛若白丝。

　　苍凉而寂寞。

　　李子业三千兵马，就在暴雨中被吃了个干净。左右先锋也被李弘成等人杀了个脸色乌青。仓皇中瞧见大皇子呆立庙下山脚，二先锋扬起巴掌劈头盖脸打自己个鼻青脸肿，而后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大皇子呆立此处，不发一语，不知几个时辰。唯夕阳柔柔抚过一身红死血洗的盔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战场狼藉也已被收拾干净，仅仅一场演习，撤了便是，被竹箭射伤刀剑刮伤的士兵也被送到了军医处。演武结束之时的山崩海啸不复听闻，或许只剩某些大头兵在打了胜仗后的狂欢，会猛然想起曾有立于马上手举黄旗，一袭白衣的指挥官曾经打过如何放肆的胜仗，如何在震耳的欢呼中挥手安慰败了的大兵。…

　　然而得胜的将军却未凯旋，只是立在石像之后，食指轻轻敲击黝黑的岩块，“达达”的脆响，却沉默不语。…夕阳西下，断肠人终于回神。

　　大皇子17岁驻守边疆。贵为皇子，却是从小小校尉步步飞升，不可否认有其皇家血亲的缘故。但20岁屠戮草原蛮寇，“西北战神”之赫赫威名让向来缺智的蛮人闻风而退，呼其名可止小儿啼哭。…虽是演习，但一场如此惨败，让真正的铁血将领心都在滴血。

　　铁血将军究竟是就此消极，寒血啸苍天？还是厚积薄发，喋血而立？…

　　大皇子终于轻轻摇头，缓缓转身扯动嘴角：“牧之，好手段！好算计！今日，受教！”…语毕，一躬到底！…

　　李牧之终于停下敲击的手指。抬头，满脸灿烂。、、、

　　称得起“西北战神”的龙种，怎会是扶不起的孬种！

　　…李老七扯动嘴角，笑脸更加灿烂，却不躬身还礼。只是环顾四周后，忽然戏谑问道：“陛下又不在此，大皇子为何执礼？…可是输了心中有愧，想要宴请俺一顿晚饭？”…

　　大皇子也是瞪圆了眼，瞧着神色玩味的李牧之。却忽然变了脸色，仰面大笑，伸手夹住李牧之肩膀：“牧之果然好眼力！子业正是要宴请先生一番，但不知何处春色正好，先生知否？”…

　　李弘成与赵云并未离去，呆呆守在一边看着俩人发呆。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不敢出声打扰。赵云早想一屁股坐在地上，耐性颇厚的李弘成也是终于换了只脚站着，方才瞧见二人搂抱着过来。听到打趣言语，赵云嘴巴一张正要出声，李弘成已经常舒口气，朗声笑道：“流晶河畔，娓娓画舫，岂不正是好去处？”…

　　李子业听闻转头，眼神古怪笑问道：“牧之，以为如何？”…

　　刚在战场嚣张过，怎肯在这事上烂了面子。艳福在前，就此阳-痿-不-举可不是一个名流纨绔该有的品行。李牧之想起蒹葭巧笑嫣然，狠狠咽了口唾沫，转了眼珠轻轻跺下脚大声豪气道：“走！”…

　　美人在前，却不知是娇颜还是祸水？…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的李七爷终于又打肿了脸面，充了回嫖-客。

　　傍晚的皇城已是灯笼高挂，偌大片宫城恍若灯火通明！御花园中，清静幽深，悠悠烛火伴着蟋蟀细鸣。

　　小皇子李守业被白鬓男子夹在双股间，手脚并用撕扯着一只大虾，抹的满脸油腻在灯火下可爱的闪光。宰相林若脯与武将林冲被皇帝陛下留下用餐，就是设在了御花园。大彦国皇帝陛下夹了一叨苦瓜丝，细细嚼着的模样在灯火下也是看不出心情究竟如何！。。。林冲忽然收了往日的大大咧咧，幽暗中狡黠的闪烁眸子冲林若脯猛然挤了下眼睛。

　　林若脯端起酒杯遮住苦涩的笑，干巴巴问道：“陛下，今日…今日饭菜口味如何？”…“尚可！”…“那，今日的比武可还有趣？”…“不错！”…

　　看不出喜怒的二人只看到皇帝陛下探出的白玉筷头，偷偷挪了座下凳子紧绷绷坐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菜，只剩皇帝父子二人吃的欢快。

　　饭毕！一旁的宫女赶紧端上清汤的燕窝。皇帝陛下松开仍旧贪嘴的李守业，端起盅子漱了口之后终于带了笑意。探身问道：“林老头，你看那孩子如何？”…林若脯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林冲揉了酒糟鼻子，却犹豫着不好回答。自己儿子被人暴揍一顿，你还能夸奖打的好不成？…皇帝陛下伸手抚了鬓角，眼角终于挤出了笑意：“朕看不错！”…静坐的林若脯终于忍不住，斜斜睨了下眼睛。陛下却接着道：“什么西北战神。朕那儿子，也怪不争气。轻敌便罢了，离间不成反被杀个回马枪。李家老七，纨绔是骄横了些，但终究是块料子。你们以为如何？”…二林赶紧点头，不敢多言。陛下却仿佛来了兴致，掏出白绢摸净小皇子油兮兮的小手，忽然抬头轻笑问道：“回马枪并不稀奇，但究竟何等算数能算准几时有雨，战局之中弃了盾牌卸了重甲，如此稀奇之事，你们可琢磨出个一二？”…二林互视一眼，同时摇头道：“不知！”…陛下似笑非笑紧盯着二人脸面，片刻后忽然咧开嘴角挤开眼角皱纹，凭空年轻了20岁年纪。放肆大笑中转身回了御书房，背影中轻轻挥手示意二人去了。

　　李府之人，日子也不好过。已是傍晚，却不见李牧之回来，连一直守候在山下出口的小厮马德也没回来禀个消息。桌上一壶浓茶，已被族中长老众人冲的喝不出滋味。毕竟，孽子再不招人喜欢，此次也是为李家争光去了不是？...李蒹葭终于按捺不住，提了茶壶出门却是出了门随手塞在丫鬟手里，溜溜的就要跑出府去。刚到门口，就瞧见马德正贼头贼脑的牵着白马，手里还提着乌黑的剑鞘。瞧见李蒹葭过来质问，只顾含糊着吱吱呜呜，却眼睛乱瞟。瞧那贼模样，李蒹葭骂声跟李老七不学好，伸手揪住了马德耳朵。…….马德被那销魂小手扯了耳朵，立即忘了少爷是何物，暗骂一声“狗屁风骨”就立即求饶。揉着红通通的耳朵，瞧见李蒹葭瞪大的美目，立即飞快禀报道：“少爷去了画舫！敬王世子请客，大皇子作陪！还有一个赵氏公子。。。哎。别拧我耳朵！大小姐，哪个姑娘作陪我可真不知道！哎呦，我刚被少爷一脚踹回来！”…李蒹葭却是揪了不放，跺了跺小脚恨恨道：“叫你不学好，不学好！…….哼，还姑娘，窑姐！..对，就是窑姐！”…

　　傍晚，夜市已出。皇宫门前观音街已是有了晚市闹起，商贾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四位华服公子，并肩而行，皆器宇轩昂，引的过路的小娘子不住美目流转。小声议论：“瞧，瞧那个白袍公子，真是英俊不凡！”…“哼，我看那文质彬彬的公子才是风流倜傥，好像在敬王府门前还是在哪里见过！哎呦，可真俊那！”…

　　瞧及别样眼神，听闻窃窃私语，李牧之四人却是形态各异。既然约好一通前往，四人也干脆弃了马，步行前去。赵云依旧绷着脸，李弘成满面谦谦君子的微笑，李牧之笑的最是下作，还凭凭回头眨眼。天哪，竟然还吹了个轻佻的口哨，让李弘成恨恨瞪了一眼。大皇子却是毫不在意，只顾出神却猛然提起话头：“牧之，你究竟如何料到午时有雨？”…李牧之微微一愣，却又满面羞涩微笑，伸手指了指头顶堪堪冒出的细月轻声道：“还能如何？看天便知道，是老天爷告诉我的！”…

　　大皇子云里雾里，正要再次看口。李牧之已经瞧见桌脚算命先生，白幡上书三字正楷“半日仙”！…挥手示意大皇子闭嘴跟上，已经踏步过去大声问道：“先生，今日是哪半日？”…“你说是哪半日便是哪半日！”…“那你可会看面相？”…“公子目眦分开，灵光闪现，定是对垒中赢了半场！”…“不错！那你看我今日命犯何处？”…

　　“命犯桃花！”…声音利落，少了江湖术士的婉转语调！却不知能信几分!...

　　“命犯桃花！哈哈，命犯桃花！。。。说的我心头高兴，反正晚上有冤大头做东，这些就都赏了你吧！…快走，就让我看看桃花究竟要生在何处？叫我这采花贼也好去采撷！”…干脆利落扔了钱袋在桌上，扯住李弘成便大步而去。、、、

　　“忘了提醒！公子命重六两二钱，注定一生富贵！但眼角有痔，注定桃花满地开。公子需自省，莫遭了劫！”…李子业终于被逗乐，一行人哈哈着去了。…

　　李牧之却是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天色尚不甚黑。你说我该走哪个道，好能撞见我的桃花？”..众人少有的一致齐齐指向南方。不为别的，只因那里好似只有祠堂与尼古庵！…

　　此刻，李府中众人终于放下心来。因为陛下再一次下旨。奖励五花马一匹，白裘五十张。另附诗词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尔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可怜李纵横，喜滋滋的接旨，恭敬请到祖宗排位前显摆。只有李蒹葭一人出了汗水，小脑袋瓜低语道：“死老七！叫你没事就瞎显摆！这下栽跤了，陛下发话，要去换了美酒！”…

　　可信李老七是听不到了。李老七一路闭了眼睛，晃荡着果然是转身往南面溜达去了。众人无奈叹息，李牧之轻轻挥手示意不要跟来便得得瑟瑟去了。、、、

　　命犯桃花，桃花劫！。。。世间善恶，果真是现世报！…

　　李牧之小曲哼完，正好到了南头。晃着脑袋钻进一片灌木林，一青衣女子立于河边，以手护面，身后衣裙飘扬，青丝舞动，真好似仙女下了九天。、、、李牧之瞪了眼影，已经忍不住出声：“这就是桃花！”…

　　可怜落花无心恋流水。只是眨眼间，已是“啪”一声跳进河里。

　　李牧之猛然瞪圆眼睛：“果然是桃花劫！、、、桃花，别怕！俺就下去救你！”…

　　“噗通”一声，跟着下水。。。

　　其余四人目瞪口呆，惊讶街头的算命老头原来当真是半日神仙！…

　　但神仙，也解不了桃花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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