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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就这样,季冬安莫名其妙的成了空衍的苦力帮他搬桌子,沈煜家又添了两位住客。

        入夜,沈煜和祇泽做了好几道肉菜,吃得空衍直呼美味。

        季冬安问道:“衍哥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吃肉吃得这么欢快。”是空衍让他叫哥的,季冬安有点无语,明明他们差不多大,怎么一个个的都让他叫哥。

        空衍吞下一口红烧肉,砸吧砸吧嘴,“我修的是道教,又不是佛教,不讲究。”听他语气,颇有那么一丝得意在里面。

        季冬安又道:“你让我叫你哥,你多大了?”

        空衍一听,放下筷子,双手合在胸前,深沉地说道:“道不言寿。”

        说完又立马拿起筷子,跃跃欲试地想要趁祇泽不注意夹一块兔肉。

        云煦白了他一眼,对季冬安说道:“他与你差不了太多,今年二十二。”

        “哎哟,怎么这么辣,小祇泽你怎么吃下去的。”空衍被辣得脸色翻红,他把剩下的兔腿往嘴里一塞,起身离桌直奔厨房找水喝。

        祇泽把筷子抵在唇边痴痴地笑。

        沈煜准备去拿可乐给空衍,被云煦拦下,“你不用管他,他能找到。”

        沈煜又坐了回去,面不改色道:“今晚不小心,把魔鬼辣椒当成普通的用了。”

        季冬安恍然大悟,难怪那盘兔子肉还满满的一盘摆在桌上。

        云煦扶额,那家伙怎么老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饭后云煦和季冬安洗碗,空衍忙着给云煦打扫房间。把乾坤袋里的家具挨个掏出摆放,再把衣服帮她挂好,嘴里嘟囔,“怎么都是红色。”往衣柜里扔了张符纸就大功告成了。

        沈煜抱着祇泽静静地躺在卧室那张小床上,祇泽在玩他手指。

        玉佩里的记忆,只让他看清了祇泽的面容,其余一概不知。

        他不知道祇泽上辈子经历过什么,不过想来世界都走到了尽头,神大概也逃不过。

        云煦身上的气息他很熟悉,可是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见过云煦。

        一切仿佛又开始模糊不清。

        “你认识空衍。”沈煜揉了揉他的头发。

        祇泽用沈煜手指磨牙,含糊道:“见过一面。”

        提到空衍,祇泽八卦道:“对了,我今天看小安身上依附的东西散了,是空衍做的。”

        沈煜问道:“是什么?”

        祇泽道:“是他父母的执念呀,不肯离开投胎,久而久之就聚成一种不好的气,对他们双方都有损害。”

        “我本来想告诉他的,可是他们离开的话,小安就再也梦不到他们啦。”

        祇泽双手搂住沈煜脖子,脸在他胸膛蹭了蹭,“我这样是不是不好,小安再这样下去会被他们拖垮的。”

        沈煜低头亲了亲祇泽,回道:“有灵泉水给他喝,他垮不了,况且他们既然愿意离开,肯定也是不想伤害他。”

        祇泽脸色微红,舔舔唇意犹未尽道:“我还想要。”

        沈煜动动喉咙,捏了一把他的脸,“不行,等你成年再说。”

        “我已经一百零八岁了!”祇泽不满的抗议。

        沈煜挑眉,“真当我不知地仙寿命四百岁呢。”

        “可是已经成年了!”祇泽一口咬在沈煜肩膀。

        沈煜用手抵住祇额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还是现在这个模样。”

        祇泽不满,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上辈……”子,话音咽入喉咙。

        “不跟你说了,哼,睡觉!”祇泽磨了磨牙。

        沈煜埋在他颈窝闷声笑。

        既然祇泽不想提,那他就不问。

        窗外夜空,是白玉般似的月亮,稀稀疏疏的星光,要守住黑夜的秘密。

        半夜,一声“不要!”打破了室内的静谧,祇泽猛地从床上半坐,只见他疯了似的把水往嘴里狂倒,全身冷汗淋漓,嘴唇发白。

        “祇泽,看我,别害怕,你看看我。”沈煜捧住祇泽的脸,他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祇泽呜咽一声,带着沈煜进入灵珠空间,便不管不顾地跳入水潭,完全没入其中。

        “扑通”一声,沈煜也跟着跳下,水潭中灵气密集刮的他骨头都在疼,他找到闭上双眼摊开手慢慢往下沉的祇泽,咬牙朝祇泽游去,带着他回到岸上。

        皮肤仿佛被针扎过,成密密麻麻的小孔,溢出血迹。

        “滴答、滴答”沈煜的血液顺着身体滴落草地,他闭上眼,准备把多余的灵气运转出去,否则身体会承受不住。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祇泽在毫无章法地啃咬。

        沈煜不再推辞,单手放在祇泽脑后,舌头顶开祇泽的牙齿,加深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直到沈煜全身的灵力趋于稳定,祇泽才松了口气分开,眼眶微红道:“我做噩梦了。”

        神仙也会做梦么?

        沈煜跟他额头相抵,低声道:“不怕,我在。”

        “若是那个世界你没在呢?”祇泽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面。

        沈煜用手替他揩眼泪,逗他道:“我回头帮你揍他。”

        祇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梦见我的灵力被抽干了。”

        沈煜瞳孔一缩,被抽干?被谁?这是他上辈子的死因吗?

        他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像被压了一块大石。

        沈煜收敛情绪,笑着安抚道:“炳章昨天还跟我说他梦到自己买彩票中了一千万,现在看来,梦都是反的,不哭,都是假的。”

        祇泽依旧在断断续续的哭,沈煜听得心里发疼,再次吻上去,尝到了咸咸的味道,过了好久,才让祇泽情绪稳定下来。

        沈煜捧着祇泽脑袋,用前所未有温和的语气,认真道:“祇泽,不要怕,都过去了,现在没人能伤害你。”

        祇泽把脸埋在沈煜怀里,瓮声瓮气道:“我不喜欢吾塘村。”

        “我们过两天就走,再也不回来了。”沈煜摸着他的长发。

        祇泽眼里闪着泪光,仰头问道:“你会不会舍不得。”

        沈煜低头跟他碰了碰鼻子,声音浑厚低沉,“不会,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留念的。”

        他们回到小床,祇泽又慢慢地睡着了,沈煜听见他的呼吸声逐渐绵长,悄悄起身。

        偏厅亮着灯光,空衍面前摆了好几个酒坛,都已经空了,醉眼朦胧,见沈煜立在他面前,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声音晃悠悠地说道:“来,坐,哥们儿,别跟我客气。”

        又把手边的一坛未开封的酒递给沈煜,指了指自己喝完的空酒坛,眼神挑衅。

        沈煜挑眉,接过一口气喝光,抹了抹嘴唇。

        空衍乐了,跟他碰杯,咧嘴笑道:“爽快!”

        桌子上放着那盘放了魔鬼辣椒的菜,此时已被空衍吃光了。

        他怎么可能会把不小心放错辣椒?这话也就能骗骗祇泽。

        空衍狐狸眼一眯,上下打量沈煜,带着审视的意味,“你们竟然结契了,你想拉他下水?”

        沈煜摇头,答道:“不,沈家传下来的玉佩能绑定伴侣,他自愿的。”

        空衍握紧拳头,目光如炬,冷声道:“就算如此,你身上的杀孽可不少,他与你结契,他的神魂也会受你因果所累。”

        沈煜放下酒坛,从容道:“这你不用担心,既然能结,要解也不是没法子,这只是暂时的。”

        沈煜皱眉,以锐利的目光扫向他,诘问道:“更何况,让他灵力干涸,你难道没有份吗?”

        “你怎么知道的。”空衍眼皮抖动,肩膀耷拉下来。

        他周身逼迫的气势陡然散尽,颓然地盯着手里的酒出神。

        沈煜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他方才做了噩梦,而你,前世与他认识。”

        空衍想到今天云煦说的话,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脸上的酒渍,嘴角一勾,“呵。”

        确实和他有关系。

        月光洒在空衍的身上,拖出长长的倒影,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昏黄的灯光,瞳孔涣散,许久才开口。

        “我年少路过吾塘村,仗着自己天赋异禀,自负从无错卦,预测到他们有灭顶之灾,便毫无顾忌地开口告诉那姓王的村长,劝他们速速搬离。

        没想到他不愿意,言尽于此,他们不肯照做,那便是命。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村长竟然集结了村里的所有人,告诉他们,如果让我离开,他们全都会死。”

        空衍说到这,语气无不嘲讽,他问沈煜,“你能想象吗,他们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脚哭着求我帮他们,若是我什么都不做,他们现在就要一个个死在我面前。”

        他声音颤抖,“明明他们只要全部搬离这个村子,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为什么一定要我帮他们?”

        他抬头,与沈煜对视,眼神充斥着困惑不解,“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等沈煜开口,他又自顾自地答道:“我是后来才知,那姓王的村长,幼时便背着他父母进了山,迷路时被夫诸给救了,所以他自小便知道,山神是真的存在。

        当我说出有大难时,他一点都不慌张,他想的是如何在其中牟利。”

        他用嘲讽的眼神,对着沈煜道:“你瞧瞧,这便是你们救的人。”

        他神情悲凉,在沈煜眉毛皱的死紧时,道出了祇泽上辈子的结局。

        “我被他们求得无法,全然忘了师父的叮嘱,便留了一张天师画的符箓给那老王八,告诉他符纸的用法,并再三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使用。”

        没想到他竟然用符纸,把灭了老树后元气重伤的夫诸给封印在水潭里,好给他们村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泉。

        他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说道:“那可是天师给的符纸啊!”

        空衍再也喝不下酒,胃里翻滚,跪趴在地上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人算不如天算,若我早知这句话,也至于酿成如此大祸,以致人人都追求那堪比仙丹的灵泉水,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我带不走夫诸,也阻止不了他们。”

        空衍闭上眼,滑出一滴血泪,他面色苍白如纸,带着无尽的悔恨。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所谓的天之骄子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沈煜从橱柜拖出了一箱酒,一瓶瓶地喝,村里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播放。

        他终于知道祇泽为什么不爱出门,明明灵力强大,面对凡人王弘新却会害怕地躲在他身后。

        而村长几次三番提出山神的存在,他为何会觉得怪异。

        村长时常搬出山神,就是为了让大家记住他们先辈遭受的灾难,利用村民,让他们诚心供奉,然后用愿力把山神束缚在吾塘村。

        一代代传下来的祭祀行为,祇泽早已无法摆脱。

        这一切,让人不寒而栗。

        老树入邪是因为他们祭山,而他们祭山是因为怕山神再次使水灾泛滥。

        而祇泽造成水灾是因为…

        夫诸降世,必有大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呵。

        这是死局,属于祇泽的死局。

        祇泽早在上一世便还清了债,村子生死存亡,早已与他毫无干系。

        他无法想象祇泽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又一次下山作出与之前一样的选择,要救全村人的性命。

        无法汲取灵气的山神就是案板上待宰的鱼。

        他再次选择相信人类,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气?

        沈煜眼里满是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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