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失忆前一年
练僻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事到如今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两人爱的结晶就这样的没了，想必他此时的心情不会比白依来的要好。更重要的是，他想去安慰白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果一直以来练僻就陪伴在白依身边的话，那一切都还好说，毕竟小产之类的事情有些是可以预防的，但有些真的是防不胜防。另外，如果当时他陪伴在自己妻子身边，那么作为丈夫他是参与了从怀孕到小产整个过程的，他清楚一切，同时也有资格站出来重新作为一个家庭的主心骨来稳定所有人的心情，然后重新开始。
可练僻并没有参与任何事情，除了使白依怀孕外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为孕妇的将来，孩子的将来考虑过，所以他怎么可能有资格站出来说话呢？在白依现实的生活中，作为合法丈夫，练僻的参与度甚至都还没有夏尔这个朋友来的高。如此一来不禁让人想到——婚姻究竟在靠什么维系？是爱？是金钱？还是一张毫无意义的法律证明？
练僻不知道怎么安慰白依，当然白依也没有再给他任何的机会。如果说这么多年下来白依自己可以容忍的话，她也无法为了已死去的孩子容忍。这件事就好像压断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让白依对练僻产生了说不出的失望和怨恨。难道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长久占据着他的心吗？原先，白依以为研究是练僻终生的挚爱，但后来她才发现研究也有完了的时候，到那时它们将和自己落得相同的下场。
再加上夏尔在一旁有意无意的吹风：“照这样下去，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练僻恐怕也不太会尽到父亲的责任。”
这句话放在练僻的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确按照他现在这样对家庭的态度，等有了孩子之后恐怕也只是兴奋上一段时间，等那段时间冷却之后他又将回归他自己的“生活”。
但这句话从夏尔的口中说出却怎么也不仅仅只有其本来的意思。这显然有挑拨的成分在里面。借由说出“事实”来贬低对方，从而抬高自己。很多情况下，说这种话的人都会歪曲或者夸大一部分事实，以此来达到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当然如果能像练僻这样恰到好处的把“铺垫”都准备好的则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怎么说呢，夏尔的挑拨无非是想和白依在一起，然后自己去全心全意的爱她罢了，到并非是故意棒打鸳鸯，然后看人笑话。只不过，无论夏尔怎么旁敲侧击，他总觉得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上白依表现的和对练僻时的不同。但是，毕竟对方都同意和自己肢体接触了，夏尔这边也不能急于要求什么。
他倒有想过这样一个可能，那就是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许能够得到白依的人，然而对方的心可能继续留在练僻身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干呢。到头来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幸福的，夏尔有想过到最后至少友情和爱情能够保留其一……兼得，在自己身上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老实说，夺人所爱让夏尔心中十分不安。虽然练僻在生活中对不起白依，可却并没有对不起自己。自己贸贸然的横亘在别人的感情纠葛中……夏尔很矛盾，毕竟现在这也已经是他自己的感情纠葛了。
然而就在此时，练僻所做的一件事彻底让夏尔坚定了决心，决心放弃友情坚守爱情。
那天，夏尔照常来到实验室。白依不在，听说已经和练僻分居了。而练僻则睡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干，也没去做研究。
虽然如今的练僻心情很不好，但夏尔却并不如他一样难过。随着自己实验的逐渐成型，他决定把现今成果的一部分展示给练僻看，好让对方提出一点建议，最好能受到一些表扬。
对于研究，练僻自然是来者不拒的。更何况是朋友的委托，他当然不好拒绝。从沙发起身到实验室的这段路上，夏尔一直在用余光偷瞄着练僻，看样子对方还不清楚自己对白依“出手”的事情。
这怎么可能会知道！又没有迹象表明，又没有捉奸在床……只能说，现在的夏尔是心虚的，是挣扎的。虽然如今练僻和白依的状况是对他有利的，可他也并不希望看到他们两人伤心。有时，他能够感觉到，纵使在自己面前白依和练僻像没事人一样，可实际上他们的内心始终有一部分在为对方流泪，而这部分是作为外人的自己怎么也没法渗透的。
当夏尔打开了实验室的电源，将未完成的成果展现在练僻的面前时，练僻的脸瞬间就青了。
虽然他不知道夏尔的研究主题到底是什么，可光从那魔法阵的外形以及其所带给自己的感觉，练僻就知道这东西一旦完成将非常可怕。
“你研究的到底是什么？”练僻好奇的问。由于他不喜欢别人来干涉自己的私人事情，所以对于他人的私事练僻也从不关心。而工作在他眼里也恰巧是私事的一部分。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夏尔在研究什么，也不在半当中横加干涉，甚至很多时候如果夏尔有需要练僻也可以额外的提供帮助。毕竟他早已把夏尔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而他看中的人一定能有不俗的成绩。
果然，夏尔的成绩的确不俗，或者说实在是太惊艳了。
“灵魂熔炉。”当夏尔把研究主题报给练僻的时候，练僻能感觉到自己的整个面部都在抽搐。
魅影同盟高层的那些老乌龟、老王八们，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企图才会批准夏尔进行这样的研究。
练僻当然知道“灵魂熔炉”是什么，所以他当场就对夏尔说了一句：“放弃吧，我不会再继续帮你了。”
“为什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让夏尔有点措手不及。
“一块鹅卵石为什么非要去做金刚钻的工作。”练僻小声的嘀咕道。
“我做的这些有什么不对吗？”夏尔显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轻声细语。
“你这样做不仅会害死你，还会害死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我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
“蠢货！你怎么能用人类所想象出来的措施去防护神的技艺！！！！”练僻搭住夏尔的肩膀，“有些东西是模仿不出来的。放弃这个，你还有别的选择。”
“……去你的！”夏尔盯着练僻良久突然爆发道，“你知不知道这东西花了我多少心血，我有能力创造他，我就有能力控制他！！！”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练僻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这就好像有人想试图模拟出黑洞一样，不是说不可能，只是如果控制者本身没有相应的实力的话，万一原本模拟的东西变成了真实的，他要怎么去对付这个真实的黑洞！？
“你在嫉妒我！”夏尔看着练僻笑道，然而这笑容相当的诡异。“你嫉妒我创造了神的技艺，而你，作为同盟的大天才却还整天抛妻弃子的搞那些没用的东西……”
夏尔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击老拳就打在了他的脸颊上。
“你怎么能如此无礼！！”正因为练僻知道自己对不起白依，所以在被别人，尤其是最亲近的人揭露伤疤的瞬间他终究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或许从这一点上，我们还能看出练僻的人性。
练僻确实是在帮助夏尔！正因为他天才，所以他才知道什么东西能创造，什么东西不能创造。也许，那些真正被世人所认可的天才是因为他们都创造了美好，而如果他们创造的是灾难呢？不能说夏尔急于求成，只能说他走进了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领域。
但此时的夏尔却不这么想。练僻的表现和他所预期的大相径庭！一个连自己老婆都不知道疼爱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去批评比他更有“实力”，更有感情的自己。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练僻说他“不再会去帮助”夏尔，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研究彻底的完了。这里的“帮助”并不是给予一点意见或者提供一些素材，而是最终作为负责人，练僻对于这项研究的认可。
别忘了，练僻一直都是夏尔的上司，而夏尔之所以能有现在这个机会也是练僻帮他争取来的。如果是其他的研究，练僻一定二话不说当场批准，说不定他还会为此开一个盛大的。但是“灵魂熔炉”真的不能容忍！它从来都没有在人类的手中诞生过，更别说控制和发挥作用了。如果出现一点纰漏，夏尔一定是第一个丧命的，而随着破坏威力的扩大，临界市乃至整个联邦都可能难逃厄运。
所以练僻觉得自己有责任挺身而出！
而遭到的却是夏尔的唾骂！
这多像自己当年和父亲吵架时的情景。看着夏尔夺门而出的背影，练僻想到了练惜。
练僻算完了，他已经“众叛亲离”。而同时夏尔也完了，在没有练僻的认可下，自己的研究最多只能在黑市上占有一席之地。但他的梦想是富丽堂皇的，不是潮湿阴暗的。所以他恨练僻，恨他“嫉妒”自己，剥夺了自己的机会……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为什么还要不忍去剥夺他的所爱呢？
如此想着，这一刻夏尔的眼中再也没有了纠结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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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心情不好的时候，夏尔就喜欢把自己伪装在酒吧的昏暗中。虽然临界市于原来的城市相比有着很大的差别，但奇怪的是酒吧的布局却惊人的相似。好像无论地域怎么变，酒吧总是一处能汇聚各色各样人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总有偏僻的角落能留给像夏尔这样的人，独自在那里****伤口。
不过幸运的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夏尔总能遇到给自己巨大安慰的人。过去是鸠山尾雄，现在则是白依。就在他刚喝完一杯酒的时候，白依的身影出现在了酒吧门前。靓丽的形体展现在多彩灯光的照耀下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眼球，但作为焦点，此刻的白依却更关心夏尔的情况。
因为之前在电话那头，夏尔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沮丧和难过，虽然白依尝试着询问，但夏尔却始终支支吾吾。他在电话中问白依是否有空借一步说话，到那时自己会好好的把事情说给她听。
白依当然同意了，对于夏尔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当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夏尔支持着自己一直走到今天。所以如果他有什么请求，那么白依自然义不容辞。
好不容易在一个幽暗的角落中发现了夏尔，所以随即走了上去。
“你来啦？”看到白依，夏尔整个人就好像被打了一记肾上腺素一样，马上从“濒死”的状态中“复活”过来。
“怎么啦？”白依伸手如同姐姐一样在夏尔的头上摸了一下，“生病了吗？”
“怎么可能。”夏尔委屈的说道，“练僻否定了我的研究……”
“怎么会，他不是很欣赏你的吗？”白依惊讶的问。
“哼！”夏尔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在那儿喝酒。
“啊呀，你不要喝了！”白依把对方手中的杯子夺了下来。“到底什么事啊，真是急死我了！”
夏尔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去伤害白依，更不会让她有一丝的不快。所以看到她如此担心自己，夏尔即使再难以启齿，也不会继续隐瞒。
故而，他把自己和练僻间所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告诉了白依。
在知道了事情原委后的那一瞬间，白依就明白练僻是对的。可是看到现在的夏尔如此伤心，她又不好直接就否定对方。
“或许，他这么做只是关心你呢。”白依想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推。
“我可不这么觉得。”夏尔反驳道。
“为什么？”
“他的心中只有他自己。当初，他之所以帮助我是因为他认定我赶超不过他，可没想到我比他想象中要来的强的多，所以他就害怕，害怕我会超越他，赢得别人的瞩目。”
“这你就错了，他对你一直都没有偏见，这我可以保证。”白依似乎是在替练僻说话，只是当她自己发觉这一点时，内心却泛起了阵阵的哀伤。
“既然对我没有偏见又为什么要否定我！”
“因为他是想保护你，保护你的人生安全，保护你的名誉……”
“够了！！！”夏尔大喝，引来了周围的侧目。他也发现了这一点，遂抓起外套快步走出酒吧。
深怕对方做出什么傻事，白依紧随其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怕你去干傻事……”
“我真搞不懂，练僻都这样对你了，为什么你还在替他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不想你们两人之间的友情破裂。”
“在他娶了你，并对你不闻不问时，我和他之间的友情已经破裂了。”夏尔悲怆的说道。
这下白依总算明白夏尔为什么会这样了。他并不是因为练僻否定其作品这单单一件事而对对方不满，事实上，之所以夏尔会如此的指责练僻还是因为自己。
白依是聪明人，她当然知道夏尔对自己的爱，只是练僻在她的心中永远都不可能抹去。
“请你不要这样……”白依也很痛苦，现在的情况无疑是逼迫她在练僻和夏尔中选择其一。如果她不表态，三人中间的波澜将永远不会平复。
“算了，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夏尔强忍着泪水不从眼眶中流出。“你最近有去过医院吗？”
“嗯。”面对夏尔转换话题，恰好白依也不想再顺着之前尴尬的局面下去了。
“医生怎么说？”
“身体基本上已经恢复了，还有就是日常生活要注意……”
“注意那些我提醒过你的？”
“嗯。”
“我就说吗……”夏尔别过头，泪水早已顺着脸庞流下。“听我的准没错。”
此刻，两人又再度陷入了无声当中。夏尔对自己的好，让白依十分感动。她也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早点了解夏尔会不会就不去选择练僻了。然而这样的想法怎么都不可能再去实践……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白依率先走上一步牵住了夏尔的手。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头，也许夏尔已经心灰意冷了吧。最终，他还是轻轻甩开白依的手，朝旁边的小巷走去。
天空再度下起了大雨。从前，夏尔一直将认识练僻看做是自己新生命的开端，而这开端则要“归功”于当时的一场大雨。没想到如今，老天爷讽刺的再降大雨，而这恐怕也奏响了一切结束的终曲。
也许是雨声太大的缘故，也或许是烦乱的心神使得对周围一切都不在乎的缘故，总之，当一伙人在夏尔的身后尾随很久时，他依旧毫无反应。
不久，有人出手了。
“砰！咔嚓！”伴随重击，和骨头碎裂的声音，一个身影在阴暗的小巷内倒下。
但这个人不是夏尔。
这突然的情况终于让夏尔回过神来，而此时又一轮攻击朝他这边袭来。
如今的夏尔早已今非昔比，有准备的他更不会被轻易的击倒。更何况，对方只不过是一群结伙的流氓而已。
一顿混乱中，夏尔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穿梭在另一堆人群中。那是白依！想必刚才阻止袭击者的人就是她！若不是她，自己现在可能已经阴沟里翻船了。
想到这里，夏尔奋不顾身的朝白依那里移动。事实上，白依的实力远胜夏尔，只不过为了爱，在内心的挣扎以及酒精的作用下，夏尔还是按照本能行动了。
结果，虽然打败了这群流氓，但夏尔也因为不在状态而被小刀划伤。这种伤口原本并没有什么，只是当白依在身边的时候，他却打心底里希望这伤口能被对方看到。
果然，血液随着夹杂的雨水淌下了夏尔的胳膊，白依握住对方的手臂，心疼的查看着伤势。正当她准备为其治疗时，夏尔缓缓将另一只手抵在了白依的下巴上，随后慢慢抬高并将自己的嘴唇狠狠的贴了上去……
这最后的雨水并没有浇灭一切，相反它滋润了爱情的另一种可能。没有强迫，没有抵抗，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爱，到底是什么？这是无论谁，在什么年代，什么时刻，什么地点，什么环境下都无法确切回答的问题。或许当你知道的时候，所给你答案的，不是上帝，不是灵魂，不是理智，而是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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