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团聚
就在赫尔曼将手放在伊娃额头的瞬间，伊娃顿时觉得整个人仿佛自由落体般朝后仰去。而当她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再度恢复正常时，有两个人影慢慢浮现在她的眼前，就好像如梦初醒般由模糊而变得清晰。
伊娃睁大了眼睛，她发现那出现的人影不是别人，竟是自己和戴维。两人互相依偎，身处在一个光线灰暗的空间中。起先，伊娃以为自己是受到了某种蛊惑而产生了幻觉，然而紧接着她就发现眼前的“那两人”包括正在进行的画面都似曾相识，或者更确切的说都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看来我们一上来就到了个比较私密的区域。”不知何时赫尔曼的声音突然在伊娃的身后响起。伊娃急退，可对方却并没有展现出更近一步的威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娃始终没有解除戒备。
“嗯……难道你真的就什么都没有发现？我相信你的观察力应该并不仅限于此吧。”赫尔曼说道。
老实说伊娃确实发现了很多不寻常的地方，并在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测，只不过面对赫尔曼她可没有要全盘托出的打算。
见伊娃没对自己的话语做出反应，赫尔曼也不生气。看得出，现在的他虽然依旧很着急，但情绪却是稳定了不少。
“你想干什么？”伊娃问。
“我想和你共同重温你的记忆，顺便找出我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伊娃即感到混乱又感到愤怒。原本她以为赫尔曼只是一个恐怖的强敌罢了，没想到对方还是个重度精神病患者。不知道戴维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也遇到强敌了呢？如此想着，伊娃才终于感受到了整个事件背后所弥漫的阴谋，而一旦陷入其中即便想摆脱干系也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不知道这最终的阴谋是什么，但抱着一颗只救爱人的心而盲目的深陷其中，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能说伊娃见过的风浪还太小，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受制于对方，别说赫尔曼想要“欣赏”她的记忆，就算是做出更过分的事，伊娃又能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呢？
回归正题，记忆是一个人最隐私的部分，它和人的心理活动一样都蕴含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硬要说他们之间的区别，那么记忆就像是影像而心理活动就像是声音。无论是影像还是声音都能够为人们提供部分的细节，但不可否认只有将他们合二为一才能真正了解所要展示的主题，也同样能够完全知晓“他”的为人。
所以，记忆如果能够被人窃取，那恐怕比任何情报的泄露来的更加危险，也比任何的“门”事件来的更加劲爆。对于伊娃来说，根据眼前的景象她很快就能推断出这一定出自于自己的记忆，可直到赫尔曼将他的企图道出之后，她才发现这不仅仅是记忆的重现更是中记忆的窃取，光明正大的窃取。
“看得出你很爱他。”赫尔曼的话再度将伊娃的思绪拉会到现实。伊娃很纳闷，赫尔曼到底是运用了怎样的能力才会让两个不同的个体共同出现在一人的记忆中。但确定的是，在这种状态下自己至少不用受到伤患的影响，不过也可以确定自己的肉体现在应该还在那个该死的大楼中。
“能不能快点。”伊娃不耐烦的催促道。没有人喜欢让外人来窥伺自己的记忆，但如果实在没办法，那还希望对方能够快进快出，别多做停留。伊娃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她可不想和他人分享自己和戴维之间的爱情，其本意并非因为羞耻，而是因为珍惜。珍惜的东西，给别人多看一眼都是损失，损失不在外表，而在内心。
赫尔曼用余光瞟了伊娃一眼，真看不出这小姑娘到现在都还死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伊娃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偏向正面，倒并非是因为看到那蝴蝶型的胎记而产生的，其实早在与伊娃第一次接触时赫尔曼就对眼前这个女孩有种别样的期待。
虽然整个“漫游记忆”的过程由赫尔曼主导，但伊娃不愿意，他也不会去刻意看那些没有关键要素的细节。赫尔曼当然知道和伊娃呆在一起的黑人就是戴维?休斯顿，即便不怎么和睦，可在夏尔身边资料还是共享的。
与玛格丽娜和鸠山尾雄不同，赫尔曼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练僻等人发生关系，所以对方怎么样也好，没有必要做过多的留意。
随着将伊娃的记忆再朝前推进，赫尔曼看到了刚来到临界市时的伊娃，以及和天地七乱作战时的伊娃……这部分他当然也略有耳闻，只是赫尔曼怎么都没有想到伊娃竟然也是魅影同盟的人。怎么那么久自己竟然不知道同盟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关于这一点其实并不奇怪，作为一个历经千年又遍布全球的组织，如果不是特别出名自然不会有很多人认识。赫尔曼也好，鸠山尾雄也好，玛格丽娜也好，甚至就是连夏尔也只不过是众多同盟成员中的无名小卒，不但很少有机会了解他人，同样也没有什么机会让他人来了解自己。
假如，假如伊娃真的是自己多年失散的女儿，而自己的女儿又一直和自己处于同一组织，赫尔曼啊赫尔曼，这是老天所设下的一个多么卑劣的铺垫啊。说实在的，赫尔曼还真就没有搜寻过魅影同盟的内部，他实在不无法想象事情竟然会有那么的巧。
继续往前，就是伊娃在魅影同盟里“任职”时的事情。所谓的“任职”在赫尔曼的眼中不过是打打下手的肮脏活，然而那个时候的伊娃却欣欣然的接受，似乎很高兴自己被同盟上层所看重。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女孩在其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并没有遇到过真正为她着想的“善良人”，虽然也许有人曾教导过她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但关于这世间的真正险恶以及多变，却没有人告诫她要如何提防，如果去做妥善的应对。
这样的人，赫尔曼看得多了。他们往往有最起码的道德观，可却没有与之相称的社会经验，这也就导致了这类人常常游离在好人和恶人之间，而他们也只能在一次次亲身体验到的背叛和失败中学习那些从长辈口中就能获得的忠告。有时，换来这种“忠告”的代价是惨痛的，它会彻底撕碎那些人过去的道德观，从而让他们比原本就没有道德观的人来的更加的恐怖。
伊娃很明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她还有得“救”。随着记忆的不断前推，画面里的她也逐渐变得年轻起来。有时一些记忆的出现连伊娃都吃惊万分，因为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冲淡记忆的“浓度”，年龄跨度越大，就越难记起过去的事情。然而记不起并不代表其不存在，现在伊娃仍能看到那些早已忘记的记忆就是个很好的证明。而在很多时候，人们也会利用催眠等方法来达到相同的效果。
领养家庭的温暖、同龄孩子的嘲弄、一个人的哭泣……一幅幅画面再度让伊娃记起了过去的生活，她现在才明白，原来很多美好的东西自己并没有忘记。其实她没有想到就在之前她还在重伤之际回忆过这些，如此说来，人们常说一个人在临死前会回顾自己一生的所有画面，想来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然而，即使再怎么老旧的记忆伊娃总有模模糊糊的概念，即使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可是就在她认为已经没有什么记忆可以追溯时，画面突然一转，转到了一个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一个植被茂密，分散着众多村落的地方。伊娃很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呢？难道是更小时候的记忆吗？她无法确定，因为这些画面是否在睡梦中出现过都是个问题，更别提在正常的回忆中遇见了。
不过同一时间，在伊娃身边的赫尔曼却浑身一震，他明白光是这个场景的出现就足够证明很多事了。因为眼前的这幅画面，其出处不是别地正是赫尔曼的故乡——临雨村。
“这是什么地方？”伊娃奇怪的问道。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赫尔曼的声音明显夹杂着一丝颤抖。
“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你自己的记忆！”
“……”伊娃没有说话，她继续观看眼前不断变换的画面。的确，对于一个一直想要杀自己的人，似乎没有必要临时再对“猎物”的记忆做什么手脚。
果然，没多久，让两人都震惊的画面出现了。有一家人正欢欢喜喜的从外面进入村子，看得出来像是刚游玩回来。当中的女孩分别拉着父母的手，而她的脖子上则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项坠。
“就是这个。”赫尔曼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项坠摘下递给伊娃。
从头到尾，伊娃和赫尔曼都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来关注自己记忆的每一个变化，这当然是因为整个进程都是由真正的“第三方”赫尔曼所掌控的，但这并不妨碍伊娃在瞬间就清楚定位自己在记忆中所处的位置。
“你知道我没有必要在你的身上浪费时间，所以……所以……我这么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赫尔曼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终于某种感情再也抑制不住了。
“爸？”伊娃的应答虽然也带了几分难以置信，几分谨慎试探，但不能否认还有几分真情的流露。
失散了二十几年的父女，终于要在此刻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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