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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功业(2)


  “大人请看,”小林和夫双手将一柄雪亮锋利的倭刀递上,“这是最终定型的作品。”

  镜面般光滑的刀身在皎洁的月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寒光,聂清风轻弹倭刀,听着刀身传来的隐约龙鸣,以手指试着刀锋,问道:“产量如何?”

  “每日可产二十把,已经产了三十七把,今天是八月初七,大人,您真是高瞻远瞩。”

  聂清风没有答话,静静地站在月光下,从山坡上俯视进入甜美梦乡的广目町。小林和夫不敢打扰他,静静地等着。

  过了很久,聂清风问道:“我责罚了小渊净和伊头傀作,还要他们以后凡新机器生产,必须身先士卒,亲临一线,这两个人有什么话说?”

  “雷霆雨露皆是主恩,他们敢说什么?”

  “说实话。”

  “是,小渊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伊头傀作发了两句牢骚,倒也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苦主怎么说。”

  “两家苦主没什么可说的,本来就是他们家小子不争气,乱摸乱动搞出来的事端,炸伤了六七个师傅,要不是华莲宗帮着安抚下来,这两家还不让他们家人给拆了!”

  “我问你苦主怎么说!”

  “呃,他们见了属下就磕头,说大人处事公道——为了两个工匠处罚得力手下,还没有哪家大人这么看得起下等人过;大人还给他们养老,把他们的二儿子安排进工房,给的抚恤又丰厚,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不够,告诉近藤香,等忙完这批刀,叫她给所有死了的和受伤的立块碑,要大!以后,凡是生产事故中死伤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刻上去。”

  “大人?”小林和夫傻眼了,本能地反对,“这些人不过是些工匠,这么做会不会把他们给惯坏了?”

  “照我说的做。”

  “遵命。”

  聂清风默默转过身,正准备回去休息,突然瞥到小林和夫手里攥着一根小小的红绳,疑云顿生:“你拿的什么?”

  小林和夫有些尴尬:“呃,这个,头绳。”他摊开手,手里是一根细细的、绞缠了金丝银线的红头绳。

  聂清风难以置信地看看头绳,再看看小林和夫,指指头绳,道:“要送人的?”

  “对。送人的。”

  “给谁?”

  “纱希,就是伊头夫人新认的那个义女。”

  “我还以为和夫要送给心上人。”

  小林和夫摸着脑袋嘿嘿笑道:“大人说笑了,属下哪有——这头绳也不是属下要送,是纱希的爹,那个烂酒鬼重信。”

  “重信?”

  “对,他跑到护国忠王山下大集上去买的,想送给女儿又怕让您看见,就让属下转交了。”

  “他过来了?”

  小林和夫叹了口气:“自从第二次被您赶出去之后,他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每次都给女儿捎点东西,是不是真心不知道,反正纱希见了他也不躲了,上一回还叫了一声爸爸。您是没看见,重信笑得那个傻样儿,比哭还难看——俺看八成是装出来骗小孩子,顺带哄您开心才是真的。”

  “怎么说?”

  “您想啊,他知道您最讨厌那些虐待子女的混蛋,就想装成个好父亲的样儿来哄您,万一哪天您一高兴,说不定就让他跟着了。所以才可着劲儿地巴结自家闺女。”

  聂清风露出了满意地笑容:“不管真心不真心,只要肯改,亲近多了,假的也变成真的。小孩子怎么能没有父亲,我又怎么能逼人家骨肉分离呢?”

  小林和夫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引起了聂清风的警觉,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头绳上,再看看小林和夫因为警觉而有些紧绷的脸,再想想他刚才的表现,语气顿时变得颇为不善:“小林,是谁教你说这些话?”

  小林和夫被聂清风突然迸发出来的气势逼得倒退了两步:“大人,这,这……“

  “怎么样小林君,我没说错吧?这种伎俩是瞒不过大人的。”

  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中年男子声音,紧接着,说话人从叶影婆娑的竹林中缓步走了出来:“小林君,头绳还是我亲手交给女儿吧,有劳你啦,累你被大人猜疑,真是对不住。”

  聂清风挥手让小林和夫退下,细细打量起来人。

  来人约莫四十五六,穿一件圆领大袖灰布衫,头戴一条四方平定巾,举止安详,休休有容,缓步踱到他身前,双目含笑,与他对视。

  这双似乎永远睁不开也合不上的眼睛对于聂清风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惊疑道:“重信?”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聂清风本来就吃惊不小,再一听到这字正腔圆的华语,忍不住叫道:“你不是倭人!”

  重信朝聂清风微笑着拱拱手:“二十八年了,鄙人终于又穿回华夏衣冠。张长云见过大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鄙人张长云,家父张定边。”

  聂清风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张定边?陈友谅手下大将张定边?”

  张长云微笑:“大人真是博闻广识,连一个贼寇手下头目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聂清风正色道:“陈友谅不是什么贼寇,自立为汉王,说军阀倒确切一些,他早年起兵对抗北元,于华夏有功;后来不过是与朱元璋争天下兵败,怎么能以贼寇一言蔽之;张定边忠心耿耿,武艺高强,战功赫赫,聂某岂能不知?”

  张长云笑道:“家父若听到这几句,恐怕立刻要将您引为知己啦,就冲这几句,鄙人这些年的罪就没有白受。”

  “阁下是名将之后,华夏苗裔,怎么会来到和洲,还取了个倭人名字?”

  “当年汉王兵败鄱阳湖,家父虽然尽心竭力,但一木难支。以朱重八之心机,事若不成,必遭其害,家父受汉王大恩,杀身难报,唯家小难以割舍,于是教家人隐姓埋名,隐居于闽、浙之间;唯独令鄙人前往和洲。鄙人在此改换名姓,还娶了个倭女为妻。”

  聂清风问道:“天罚之后,华夏动荡,聂某听说朱重八时日无多,朱允榅性子懦弱,外有強藩虎视眈眈。令尊为何不趁势收罗旧部,以待时机?”

  “家父虽深恨朱重八,但却又很佩服他,已经决定,终生不再举兵。”

  “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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